入夏的南城,雨水很多,几乎不停歇,惹得路面上不少积水来不及排泄,车轮淹没了一半。
然而这样的鬼天气,也伴随着很晦气的事,仿佛就是因为这样晦气的事,才不休不眠地下着雨,似在替这件事感到惋惜。
五点半,是正常人的下班时间,江涵也如此。
她看着滔滔不绝的大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白鞋,静默了几秒,撑开伞,往雨中走去。
家与公司离得不远,骑车或许会一身狼狈,她只好选择牺牲小白鞋,来保证自己的得体,最主要还是为了不让自己感冒。
一栋老旧的小区,七零八碎回家的人。
江涵走得小心翼翼,尽管小白鞋有了水渍,但还完好无损,可越小心越容易一败涂地。这时,一辆汽车快速地飞逝而过,带动了路边挤压的水,没有预兆地扑了江涵一身。
她愣了几秒,低头去看,浅色的裤子全是乌黑恶心的污渍,小白鞋更是惨不忍睹。
江涵皱眉,去找罪魁祸首,但车早已消失在密密麻麻的车群中了。
她只能咽下这口气。环顾了四周,又看了看脏兮兮地粘着肌肤的裤子,伞往下拿了拿,快步回去。
房子不大不小,对于她一个女生来说,足够了。
一进门,江涵就连忙去浴室解决身上的粘腻。
出来后,简单的煮了面。盘腿坐在地上的坐垫上,趴在桌子上安静又慢吞吞地填饱肚子。
收拾好后,又坐在坐垫上,忙碌着工作。
江涵是个佛系的人,对什么都没有太大的兴趣,也没有什么目标,但每件事都会尽力去做。
半个月后有个设计比赛,她没想过要获奖,只要尽力去做,完成她心里的期望就行。
认真下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就在快完稿的时,一道悠扬的歌声打断了沉迷在设计里的她。
江涵目光移向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从淼”,她唯一朋友。
抬手按了接听,开了免提。
“涵涵,最近忙吗?”上来就是这般不怀好意地问候,一听就是有事。
电话丝毫打断不了她设计的念头,反应慢了几拍,轻声回:“还好,半个月后有个比赛,现在在画设计稿。”
从淼在那头“嗯”了几声,江涵直言道:“有什么事说。”
“还是你懂我。”从淼笑了声,支支吾吾地说,“明天星期六,你有时间吗?陪我去个地方。”
“哪里?”
“……葬礼。”
江涵手一抖,目光疑狐地看向手机,半天没话。
从淼自然知道自己有些鲁莽了,声音很小的解释:“我爸的远房表哥死了,知道我家有钱,不远千里的赶来,找我爸帮他们办,还要大办,还说必须要很多人来。我爸怎么可能同意,他生意上的朋友谁会来参加晦气的葬礼。”
“赶他们走啊。”这是江涵的处理方式。
“就是赶不走啊,天天在我们家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搞得邻里邻居都投诉了不知道多少次!”越说从淼越气,摊上这么个远房亲戚,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江涵认真听着,画面仿佛已经在眼前。
从淼还在说着:“所以,我爸现在焦头烂额,我想帮他分担分担,找找朋友什么的,救救急。”
从淼人缘好,随便叫上几个人,都能凑个十几桌麻将了。
江涵几乎属于很宅的人,除了上班,就是家里,但周末也不睡懒觉,生物钟很准时,早中晚吃的也很健康,下午会小睡一会儿,空余时间,会做点自己感兴趣的事。
让她出门都得八抬大轿。
江涵有丝动摇,看了看电脑上完稿的设计图,周末应该也没什么事,帮帮忙也不是不行。
从淼见她不说话,急得快哭了:“涵涵,救救你快被折磨死的朋友吧。”
“明天还会下雨吧。”江涵侧头看窗外的大雨,意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
“谢谢涵涵,明天我去接你,保证不让你淋一滴雨。”
电话挂了。
从淼接着翻联系人,在“宗小宴”的名字上点了一下,通了后,大咧咧道:“宗小宴,最近怎么样?段位上去没?”
“从小水,本少是那种垃圾的人吗?”听声就知道这人在忙啥。
“明天有空吧,帮本公主个事。”
宗宴冷哼了声:“不太方便……哥!我被人包围了快来救我!”
从淼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说:“十万火急的事!”
他淡淡地“哦”了声,又说:“还有你从大小姐急的事。”
“就说帮不帮吧。”
“我想想,地址先发给我,明天我有场约会,看看顺不顺路,顺路就去。”
没等他说完,从淼就挂了电话。宗宴就是这样的人,嘴上非得给自己留一个得瑟的劲,其实心里已经同意了。
宗宴手速极快地操作着,认真的模样像是入党,直到游戏成功,他松了口气,看着绚丽的段位,得意地截了图,发给了从淼。
附上一句:“看,本少成功了。”
从淼:“……”
“陈哥,明天陪我一起去呗!”宗宴撞了撞旁边叼着烟,没点的人。
陈澈含糊地直接拒绝:“没空。”
宗宴抱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哭诉道:“你都不知道从淼对我多不好,上次因为一次打赌,害得我半个月没出门,天天想着上段位,我都快精神失常了。”
“别娘们唧唧的。”陈澈往边上挪了挪。
“这次还不知道要让我帮她什么呢,假如又像上次,我可就完了,你得帮我阻止她。”
陈澈冷哼,睨了他一眼,说:“不知道是什么帮你就答应?”
“……我没答应。”宗宴心虚地眨了眨眼。
“不玩你玩谁。”陈澈拿下烟玩着,起身,边出门边损他,“活该被欺负。”
“……”
宗宴皱着脸:“你真不去。”
“明天再说。”
……
隔天的天气与葬礼很相配,雨还是下个不停,可这次,伴随着打雷,轰隆隆地声音响彻云霄。
葬礼的场所满足了远方亲戚的要求,很大,一眼望去,全是黑色的服装,胸前戴着白花,顺着下面的白丝带,写着“悼”。
场面昏暗安静,只有一个跪在中央的妇女在哭。
从淼带着江涵绕了好几圈才来,所以,她们来的最晚。
门口的人给她们胸前戴了白花,两人上前拜了拜,站在一边。
江涵无意识抬眼,对上了正在看着她的男人。这张脸,这个眼神,仿佛变得陌生,却又熟悉的使心底泛起阵阵涟漪。呼吸无意识的屏住,心跳漏了几拍,便剧烈地跳动着,在寂静下,异常清晰。
他双手插兜,站姿懒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应该是在想她是谁。江涵是这样认为的,毕竟骗了他,且几年没出现的人,他应该不记得她了。
此刻应该也是这样。
江涵眼皮颤了颤,不动声色地垂下眼。
宗宴在一边疯狂给从淼使眼色,从淼知道,没搭理他。
他凑到陈澈耳边小声又歉意地说:“陈哥,我也不知道是帮这个事,早知道我就不同意了。”
“没事,忙不是个好忙,但找到人了。”陈澈嗓音幽幽,眼神紧盯着江涵,生怕又丢了。
“什么?什么人?”宗宴一头雾水,还能在葬礼上找到人?
陈澈叹了口气:“安静点,打扰了死人,你恐怕一辈子都出不了门了。”
宗宴:“……”无语归无语,但也听话。
安静的葬礼在半个小时后结束了,从淼被她父亲叫去,让江涵在这等一会儿。
江涵点头。
七零八碎的人往外走,唯有三个人一动不动。
宗宴见陈澈没有要走的意思,问:“陈哥,你不是还有事吗?”
陈澈没回,而是往前几步,站在江涵面前,话很淡:“能在这遇到同学,还挺离谱的。”
江涵低着头,呼吸变得微弱,对于他的话,选择沉默。
他也没觉得她能回答,他了解的她,话很少,跟陌生人更是不说,现在就是,两人很陌生。
“跟朋友来的?”其实不问,刚刚也看清了。但没有话题开展,明知故问的话都可以聊一聊。
江涵原本还是想选择沉默,但头顶的目光几乎要把她盯穿了,她只能小幅度点了点头。
宗宴观察了一会,活跃的打破涟漪的气氛。
“陈哥,你同学?”
“嗯,同桌。”
听闻,江涵抿了抿唇,故作平静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涵转身,似是落荒而逃般,脚步感觉有些急,但某人没给她机会逃。刚走几步,他磁沉的嗓音低低唤道:“江涵。”
明明声音很轻,江涵却觉得周围有回音,叫得她浑身发麻,脚步也随之停了,好像是肌肉记忆。无论过了多久,她的名字在他嘴里一过,她就忍不住心动。
这一叫,回忆拉回了八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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