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清柠》
文/雾白色
2023.01.23
第一章：
二〇一七年夏天，夜里下了场很大的雨，冲刷过后天空清澈蔚蓝，麻雀扑腾着翅膀从树枝里飞出来
高三一班的课室里喧嚣噪杂，男生们伸长了腿肆无忌惮打游戏，玩得起劲时喊爹骂娘。女生们凑成一圈聊娱乐圈最新的八卦，氛围热火朝天。
祁柠不太感兴趣，她坐在窗边，抬手推开窗，雨后空气清新。
有风吹起她额角细碎的头发，露出明亮干净的眼睛。祁柠戴上耳机，脑袋搁在手臂上就着窗沿趴下。
轻松柔和的音乐隔绝了一切声音，她仿佛处在另外一个世界。
身后卷起一道风声，陈依桐扑到身后揽住她：“柠柠！又在听你的白月光啊！听了这么多次还不腻。”
祁柠眨了眨眼睛，摘下一边的耳机递给她：“你要不要听？”
“算了吧，没歌词，干巴巴的欣赏不来。”
陈依桐从小就没音乐细胞，更没听出纯音乐有什么纯粹优美。比起这个，她更想知道其他的。
她勾了勾祁柠的手指，饶有兴趣地问：“说说，考了多少分？”
祁柠笑着报了个数字，陈依桐瞪大了眼睛，捂着嘴巴：“你这个分……怎么考出来的？”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这么就这么大。”她摇着祁柠的胳膊，略带羡慕地说：“柠柠，你这不是专业学校闭着眼睛都能选？想好去哪了吗？”
祁柠是今年的省状元，高考成绩刚出不到半小时，她就已经收到了清大北大的招生办电话。
两家顶级学院争得如火如荼，优厚条件开得就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往外扔。
祁柠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好，今天拿了档案再回去研究。”
说起这个，陈依桐看向教室门口，狐疑道：“话说老班怎么还不来发档案，待会毕业典礼就要开始了。”
景新中学每年都会召集毕业生回校发放个人档案，趁着人齐索性在同一天举办毕业典礼。
今晚过后，就意味着高中三年就真的结束了。
祁柠拖着腮帮子，忽然有点伤春悲秋，从前经总是期盼着快点毕业，真到了这个时候却又有点舍不得。
正这么想着，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不太舒适的哄笑声——
“瞧瞧，这不是我们小夜莺吗——”
“别挡路别挡路，别阻碍人家去飞了。”
“小夜莺生气起来可是很恐怖的哦。”
“噗哈哈哈——格局小了，她这么胖，能飞起来吗哈哈哈哈。”
祁柠抬头，下意识望向声音的来源。
走廊的拐角处阳光透不进来，女生站在阴影里，她垂着眼，手上紧紧地攥着包，身材很胖，过分宽大大的T袖松松垮垮笼在身上，整个人像被阴暗裹挟着。
她前路被一群少年挡着，不知道谁吹了一声口哨，焉坏着说：“星泽，表示表示呗，说不定小夜莺就是回来见你的。”
墙上懒散着靠着一个男生，唇角微勾，看热闹不嫌事大：“那我可得连夜扛着火车跑了。”
又是一阵爆笑声。
祁柠和陈依桐在窗口将这不算善意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对视了一眼，陈依桐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徐莺啊，她怎么回来了？”
“不是每个人都要要拿档案吗？”祁柠眉头轻轻蹙起。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角落里的徐莺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高三教学楼的人将近一个月没回来，窗户关得严实，唯有祁柠刚刚打开的窗户敞开，很显眼。
祁柠就这么直直撞入徐莺的视线里。
女生如鹰隼般的眼望过来，目光像蛇一样粘稠，跟她人一样，阴沉得没有一丝温度。
谈星泽跟祁柠前后几乎处在同一条直线上。
这样的方向，以至于祁柠不知道她是在看谈星泽，还是看自己。
“真是晦气。”陈依桐面露嫌恶，说着就要把窗给关上：“谈星泽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玩意儿。”
祁柠不太懂他们之间的纠葛，只是下意识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太对：“她只是喜欢谈星泽而已，他们这么做不太好吧。”
陈依桐不客气地轻嗤：“喜欢谈星泽的女生那么多，为什么就她一个人受欺负。”
“……”
祁柠不说话了，她默默坐下，指尖勾着笔在转，思绪难免走了神。
谈星泽是陈依桐的发小。
她帮谈星泽说话，无可厚非。
可是这话怎么这么怪。
听上去总有一种“男人为什么只跟踪着她，还不是因为她穿得少”之类的道德绑架的意味。
祁柠本就不是个热衷八卦的性子，她很安静，高中三年又卖身给学习，以至于大家都说她对人情世故总有慢一拍的感觉。
她跟徐莺交集也不多，印象里她总是一副阴郁的样子，性格古怪脾气躁，穿得宽大的校服，独来独往，又因为长得胖，几乎没有人愿意靠近她。
再后来听说她跟谈星泽表白被拒后，还做出了一系列跟踪等变态行径，引起好一波人的反感。
徐莺也没解释，只是行为变得更加孤僻，看人时总是带着阴恻恻的冷笑。
像极了电影里面那种大反派。
高三下半年，她直接辍学，连高考都没参加。
大家都说她是做贼心虚，但是祁柠自己也没亲眼看见过，所以对于传言从来都是不相信的。
她重新抬眼望向窗外，徐莺已经垂下了眼，神情很淡，像根本没听见那群少年的嘲弄声似的，转身冲开人群就走。
少年们装模做样的拦了一下，说着更多难听的话。
教室越来越嘈杂，甚至掩盖了窗外的声音。后座的几个男生游戏输了，气急败坏地抓着辅助就骂，前座的几个女生讨论得越来越激动，面红耳赤压不住笑声。
祁柠忽然觉得有点闷，她扯了扯衣领，对陈依桐说：“我去外面滑滑板，老师过来了你就打电话给我。”
“你怎么还在练那个呀。”
高考结束时，两个小姑娘商量着要学一种酷一点的运动，来祭奠自己乖了十几年的青春。
报了两个月兴趣班，陈依桐一向三分钟热度，去了几次就没学了。祁柠想着不要浪费钱，又真的挺喜欢的，就学到了现在。
“学都学了。”
祁柠随口说了一句，挥挥手跟陈依桐告别，从后门走了出去。
景新中学的最南边有一个广场，四面绿树成荫，古朴的喷泉旁立着一座名人雕塑，古铜色的质地，有种扑面而来的历史感。
据说这位先生还是景新中学的校友，毕业后带领团队一举攻破了癌细胞的伪装真相，是医学史上的领军人物。
夏天的风穿堂而过，祁柠单脚踩着滑板从青石板边滑过。她运动天赋不太好，有点怕摔，好半一会才小心翼翼收起后脚，待到保持平衡才松一口气，慢悠悠往前滑。
祁柠的滑板教练老是笑她怂，说她把滑板玩成了养生运动。
服气是不太服气，怂也是真的怂。
今天可能是因为上手太快，祁柠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胆大包天地想要尝试popshoveit。
popshoveit是进阶教程里最简单的动作，人跳起，滑板在脚下转个180度。
这个动作她往往不是在摔跤就是在摔跤的路上。
所以在刚起跳的那一瞬间祁柠就后悔了，她用的力度太猛，滑板在空中翻了个二百七度，落空感瞬间禁锢了她的心脏。
情急之下，祁柠不知道蹬了什么，脚急促落在滑板上，身体剧烈摇摆。
就在她死心以为自己即将要狼狈摔倒的时候，滑板向前滑了几步，竟出乎意料地停下了。
停，下，了？
“！”
祁柠：“！！！”
铺天盖地的喜悦在祁柠大脑渲染开，她跳下滑板，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心情难掩激动。
她下意识打开手机，迫切想要给陈依桐分享她这份喜悦。
咸柠七：【啊啊啊啊啊依桐！！！我刚才！！】
咸柠七：【做到了那个！！！180度旋转的动作！！】
咸柠七：【我应该录个视频的！！！这样教练就不能再嘲笑我了！！！！】
陈依桐大概在和同学聊八卦，平时都是秒回的她罕见没有立刻回消息。
祁柠实在是太激动了，又蹬蹬蹬地跑到名人雕塑面前，声音清脆：“校友先生！你刚才看见了吗！我做到了！”
校友先生自然不会回复她，祁柠脸色红润，心情久久不能平息。她绕着雕像跑了好几圈，挥舞着手臂兴高采烈差点蹦起来。
过于兴奋，祁柠后知后觉自己有点失态了。她是个出门前都要照三遍镜子撩撩刘海的小姑娘，要是在平时，绝对不做出这么幼稚的动作。
幸好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祁柠洋溢着笑容暗暗吐了口气，但实在开心，嘴里却又不自觉哼起了歌，这地方小且空旷，有回声渐渐传了回来。
她哼着歌转身去捡滑板，微一抬眼，猝不及防地与一双幽深的眸子对上目光。
祁柠瞬间噤声。
距离她不远处的青石板台阶上，坐着一个男人。
台阶大概有七八层高，隐在枝繁叶茂的香樟树下，他坐在中间，身形高而清瘦，懒散地伸长了腿摆到下一台阶。
男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袖子随意卷到手肘，小臂肌肉干净流畅。
手上拿着一把木质的红棕色吉他，纹理细腻，他修长的指尖搭着琴弦上，白得有些晃眼。
枝桠随风轻轻晃动，湛蓝的天空上漂浮着大片白云。
他居高临下，垂着眼，眸子里都是明目张胆的笑意。
像是看到了所有，也听到了什么。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祁柠的大脑空白一片，脸颊渐渐染上热度。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神情迷茫而不知所措。
男人轻笑一声，左手缓缓移到吉他的琴颈，又弯起右手食指，勾住琴弦，一丝一缕的乐音从他手中漏出来。
他弯起唇，像是逗弄般懒洋洋道：“要我帮你伴个奏吗？”
太客气了哥
——
我带着宴哥跟柠柠来陪大家过年啦～
祝新的一年里，我们都能心想事成，美梦成真 (-^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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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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