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一代生下是在在实验室里长大的。三岁之前,我们都是生活在一间全是白色的房间里,而且每天都会被注射药剂。小的时候我们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毕竟大家都是这样的,有什么问题呢?但当我们长大了些被送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不清楚。只知道那里生活的都是和我们一样差不多大的孩子。但是有一部分是从外来人。”
是的,余秀这些人称呼那些能说出外面世界时如何,自己的父母是如何,外面的高楼是如何,外面有什么好吃的孩子为“外来人”。
但这个词在她长大被送到孤儿院,又从孤儿院被送到疗养院,知道了更多后便觉得讽刺。
“他们是‘受害者’啊。他们与我们这边出生在泥淖中的孩子不同啊,他们其中的很多人明明能有很好的未来,有关爱他们的父母,他们本来能活得很好的。”
余秀说着话的时候满是愤恨,似乎觉得自己就是那些孩子,感知到了他们的情绪。
“而且这些孩子一直在减少。”
“每换个地方,我身边的人便会少很多,直到被送进疗养院,我认识的便只剩下了三人,而且都是omega。进入疗养院后,我们就自然被分配入护士当中。”
“我们说是护士,其实是明码标价的商品,只要有人愿意花钱,我们就需要去陪那些人。因为这似乎也是实验的一部分。虽然我不清楚这样的实验是为了验证什么,那些药物最终是拿来做什么的,但是我知道,那些药物改变了我的身体。我的信息素相较于其他的omega似乎更具有刺激性,我的身体也更敏感,能给那些令人作呕的人来来不一样的感受,所以我们很值钱。”
“背后组织内,除了那些负责药物研究的白衣人,剩下的人只希望制造更多像我们这样能给他们带来很多利益的‘物品’。”
而‘物品’是有分类的,就如同不同品质的珠宝。
按照余秀的说法,余秀和这些被送进疗养院当护士便是属于“上品”。严莉那些被“租借”出去的则算是“中品”。至于“下品”则是被送出去,送入那些更底层,更黑暗的地方,比如索尔罗斯的“黑街”。
“黑街?”林雨霏的眉头皱起,“是之前那条吗?”
余秀摇头,道:“我不清楚。这些不是我能知道的。我能知道黑街这个名词,还是因为我当时不能再忍受疗养院内那些事情,设法让自己生病失去价值的时候听到管我的人说的。我当时就被吓的不轻,不敢再生病了。”
“那你后来是怎么从疗养院到孤儿院的?”夏宁犹豫了一下,还是追问道。
“遇到了个好心的人。”余秀道,“她给我想的办法。给我找了个人,让他假装是我的客人,通过一些手段把我的腺体弄坏了。然后我去和洪强做了个交易,哦,洪强就是洪院长。”
“什么交易?”林雨霏问。
“洪强原本不是这边的院长,但他想要来这边,因为油水多。而我和张姐关系不错。张姐在我们那边地位有点特殊,拿我们做实验的人在吃穿用的上很由着她。而孤儿院的院长在管理那些孤儿的时候,更重要的就是照顾好张姐。我和张姐说了后,她假装前任孤儿院院长要冒犯她,让白衣人的领头把人给换了。孤儿院院长对于那些人来说无足轻重,便顺着张姐的要求来了,我也就顺利地被换出来了。”
“这是什么的事情?”
“一年半前了。”余秀道。
说完,她叹了口气,接着道:“听说,我出来后,他们又送进去一个。”
夏宁和林雨霏沉默,无言以对。
十几秒后,林雨霏问道:“那个好心人是谁?”
余秀摇头,道:“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她是女的,花钱找的我,给我出的主意。她见我的时候都是全副武装,看不清楚脸。”
“疗养院中和你一样的人都是谁?”
“具体名字我不太清楚。因为在孤儿院里面的名字和对外的名字是不一样的。”余秀道,“不过你们只要按照‘不怎么值夜班,长得还不错,很受护士长们袒护’的标准在护士中间打听打听应该就能找到。我之前就是这样的。”
余秀的话音刚落,夏宁的脑海中就浮现出王芳那张无悲无喜的清秀脸庞。
察觉到夏宁神情的变化,林雨霏转头问道:“怎么了?”
“我大概知道一位了,和我同一个护士站的,叫王芳。我今天晚上和她换班。”
说着,夏宁的嘴巴抿起。
而另外两人也听出她的画外音。
王芳今天有客人。
沉默了片刻,余秀开口道:“我已经算是幸运的了。受张姐照顾,又遇到了好心人,能喘口气,现在又遇到你们,看到了离开的希望。”
“所以,麻烦你们了,也救救他们吧?”
夏宁和林雨霏看着平静得似乎已经把所有事情都看开的年轻女子。
她的这一生,光从只字片语中就能感觉到压抑与艰难,她又是如何保持这样一种平稳的心态,如此平静地和他们叙述,并说出“幸运”二字呢?
“因为张姐啊。”余秀笑了起来。
“我以前也很怨恨这个世界的。我希望所有人都死了才好。可是,张姐让我觉得这个世界是有好人的。这不,我就遇见了你们,也遇见前面那位愿意帮我的人。人活着要有希望,你看我这不就变成了孤儿院的‘保育员’了吗?”
“你们来了,我或许就还能脱离这个身份,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张姐说,外面的世界很好,很美丽的。”
“我想找个春暖花开的地方,找份工作,赞点钱,有个属于自己的小家,最好是带个小院子的。然后,我要把院子种满鲜花。”
“你一定能实现的。”夏宁目光坚定而嗓音沙哑地说道。
说完,她在心里补了一句。
这一次你一定可以的。
余秀闻言看向夏宁,笑了笑,转而道:“你们还有什么要问吗?”
“你们内部是怎么运作的?以及你对这个疗养院还有了解多少?”
“运作的话。”余秀歪头想了想,道,“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之前我上头有一个管我的人,他负责我的客人,同时也负责监控我,包括定期检查我的手机,保证我的手机不能向外透露任何的信息。然后内部大致上应该分为两拨人,一拨是负责研究,一拨是负责所有见不得光的交易的。但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我就不清楚了。”
“疗养院的话——”
余秀顿了顿,反问道:“你们具体指什么?”
夏宁闻言没有掩饰地抬手指向402的少年消失的方向,问道:“那边有什么?”
这下反倒是让余秀愣住。
“那边不是森林吗?”
见余秀一脸疑惑,夏宁有些失望地道:“这样啊,那你说说你知道的。”
看夏宁失望,余秀没有立即回答之前的问题,而是道:“你们如果想了解这周围的情况话,可以找五楼的保洁何阿姨问问。我是之前在这边当护士的时候听同事闲聊说她是这边土生土长的人,就住在乌山村那边,这块地原来就是她家的。”
“我们记下了。”林雨霏点头道,“说说刚才的问题,你应该还有话和我们说。”
余秀点头,道:“我确实还有话,但这只是我的怀疑。”
说着,她似乎是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又似乎是在思索怎么说。
好一会儿后,她才道:“你们没有发现疗养院的建筑都太大了吗?相对于它内部的房间来说。”
夏宁和林雨霏闻言皆是一愣。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方面。
而见两人没有反应,余秀比划着道:“我被要求接待客人的时候都是被要求蒙眼,并不会告诉我们是要去哪里的,说是不暴露客人的**。虽然每次都是带我坐车走,但是我总觉得除非是客人明确要求让我出去,其他时候我其实是没有离开疗养院。但是每一次又感觉自己是离开了疗养院,因为我进入的房间和疗养院的其他房间都不同,而是,我试着在疗养院内找过,都没有找到过我接待客人的房间。如果我的感觉没有错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个疗养院有秘密的空间,是不对外开放的。”
林雨霏听完皱着眉头反问:“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有可能是你感觉错了。”
“我之前也是这样以为的。但是,有一次,有一位客人高兴了就喜欢自说自话,吹嘘,他当时无意提了一句说什么你们这个地方又隐蔽又高级,荒郊野外的办事果然尽兴什么的,还有好名头打掩护,一下子赚两份钱。”
“听完这话,我心中的疑窦又冒了出来。之后,我粗略估算过我当护士所在的那个楼层,发现,内部空间相较于外部墙体是少了一些的,长宽高都少了。”
两人听完,眉头都皱了起来,但旋即又都松开。因为两人都想到了第一天夜里古怪消失的药品。
林雨霏点头,问道:“还有吗?”
余秀摇头,道:“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但听到这话的夏宁和林雨霏却有些不甘心。余秀说的东西还不够深入,甚至背后的组织依旧是影影绰绰让两人抓不住。
思考了片刻,夏宁问道:“你能说说张姐吗?”
这是刚才余秀多次提到但又没有展开的说的人,从余秀的口中可以感觉出张姐地位的不同。
余秀摇了摇头,道:“我对张姐也不了解,知道其实已经和你们说了。她不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而是在我快成年的时候被人以保育员的身份送进来的,而且当时那位院长很听她的话。我只知道她鼓励我坚强,让我找到了一个平稳的心态,并坚持到了现在。”
“哦,对了,她有个女儿,你们昨天或许已经见到了。”
夏宁和林雨霏闻言皆是一愣。
随后,夏宁将手机拿出,递到了余秀的面前。
余秀疑惑地接过手机,但在下一秒,她的疑惑便被震惊取代,惊惧地抬头看向夏宁道:“你怎么会有张姐的照片?”
夏宁沉默了下来。
林雨霏微微叹气后道:“这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们希望救出她们母女,阻止一场悲剧。”
余秀不太听得明白,但她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沉默了下来,静静等待接下来的问题。
下一秒,林雨霏果然开口继续问道:“你见过多少位院长?”
在余秀又一次提到院长两字时,林雨霏便捕捉了这个问题。
“六位吧。”余秀回忆道,“对,从我十二岁进入这个孤儿院到十六年,一共换了六位。待得最久的就是被洪强顶替的那位,他呆了快六年了。”
“那你对这些院长有什么了解?”林雨霏追问。
余秀摇头道:“洪强前头那位是我被送入疗养院后才过来接手的。前面几位在的时候,我年龄都还小,且情绪也不太稳定,所以都没有怎么关注过。只有洪强稍微熟悉一点。他是很早的一批孤儿院的孤儿,长大后就为孤儿院背后的组织效力。但一直都在边缘,他不甘心只当个边缘小人物,所以才会和我达成交易。”
“不过——”余秀又顿了顿道,“他的情况其实也是别人告诉我的。就是之前我说帮我的那人。再多我就不太清楚了。”
听完,夏宁和林雨霏对视一眼后,林雨霏道:“暂时没有想要问的了。我们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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