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狼藉。
椅子被我甩向周令也的爸爸之后,形势当然就发生了质的变化。
周令也妈妈尖叫着把她老公拽到一边,椅子堪堪擦过男人的胳膊。
“你发疯吗!你这是在杀人!”
我用手背抹掉嘴角的血,对周令也妈妈冷笑:“胡说八道。我哪儿杀人了?他都不是人。”
周令也妈妈上前一步抬手就要打我。
我捏住她的胳膊,在她龇牙咧嘴的表情中,我面目狰狞:“我看在你是孕妇的份上才没有打你,但不代表我不敢打你。如果你再敢来找周令也,你再妄图动周令也一根手指头,我不杀你,我直接杀你孩子。”
周令也妈妈的另一只手拼命地掐着我的手和胳膊,试图用疼痛让我松手。
可是她想多了。
我杀了她的心都有,不会为这么一丁点疼痛就放弃。
身后有一道疾风,我松手的同时往边上一闪,另一把椅子落到我的右半边身体,疼的我从头到脚的麻木,膝盖一软就跪下来。
回过头去,陆建军拿着椅子气喘吁吁的骂:“你他/妈还挺能耐?就你他/妈/的会拿椅子砸是吧!你看牢子不砸死你!”
我跪在地上,手撑着膝盖缓了一会儿。
现在的局势对我来说很不妙。
四打一。
他,妈,的。四打一。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挟周令也她妈以令她爹。但是这里头也有风险。如果我真的不小心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那不但会更麻烦,周令也知道了也会受不了。
不过陆建军不容我多想,他一脚踹上我的后背。我趴到地上还没来得及起来,他的脏脚就踩到我的背上。
“你打不打?你不打她我打了。”
我在陆建军脚下没有动,眼睛盯好了冲我走过来的周令也她爸。
她爸穿了一双皮鞋走近了——这种皮鞋踹人最疼——我猛地伸手拽住她爸的脚腕往前一拉。他爸猝不及防,趔趄一下,但没有如我想象中的摔倒在地。
背上的压迫力更强了一些,我肺里的空气都快被陆建军全部踩出去。
真狠啊。
他真狠啊。
亏我还想来给他送终,还真心为他的死难过了几分钟。
我的手撑在地上,深吸一口气之后强忍着脊背快要断裂的疼痛感站起来。
陆建军往后倒了一下,但是没有完全倒下。我趁机挣脱,重新站起来后顺手给了周令也她爸一巴掌。
真正打架的时候其实不用管打哪里,总而言之打就对了。
我一直秉持着这个观念,所以在和力量悬殊的陆建军面前也时常能够打到他。
今天我右边的肩膀是受了最多伤的。
因为就在我刚站起来给完周令也她爸一巴掌之后,我的右肩又传来一阵钝钝的疼。这回比刚才椅子砸上来更疼。
我的身上原本就是没有干的雨水,现在又多了血水,开了水龙头似的哗啦啦的顺着右肩流下来。
我握着肩膀侧目过去,贾芳明叉着腰:“看你/妈/的看!你个不要脸的疯子赔钱货!你亲妈都怕传染你的疯病跑了!不要你了!我跟你爸辛苦把你养大,你跟我们在这儿撒什么邪泼!”
太疼了。
肩膀疼,心也疼。
我支撑着自己走到贾芳明面前已经快要花光全部力气。松开捂着肩膀的手,我在她连连后退的步伐中借自己的体重把她压到身下。骑在她身上,我的左手扼住她的脖颈。
咬着牙,我说:“你的脏嘴……凭什么提我妈?我叫你一声妈,你真当自己是个宝?贾芳明,你给我去死——”
她当然没有死。
我被陆建军从后面像拉个小鸡仔似的扒拉到地上。
肩膀太疼了。
我浑身都疼的麻木了。
陆建军又给了我一巴掌,头晕目眩中伴随着耳朵嗡鸣的声音我听到他跟周令也她爸妈说:“这个孽障手机里肯定有你们小孩的电话。你们用她手机给她打电话,叫她过来。”
我的口袋一空,手机被陆建军掏出去。
我扭身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大门口传来威严但苍老的男声:“周义!开门!”
屋里除了我之外的人都愣在原地,我小腿一蹬让自己站起来,趁此良机从陆建军手里夺回了手机。
下一秒,家里的大门被拍得震天响。周令也的妈妈错愕的看了周令也爸爸一眼,随即面露难色。周令也的爸爸,周义,没动。
最后还是贾芳明一边叫着“谁啊谁啊”,一边打开了门。
我站在原地打晃,在墙边靠住身体,正对大门。
门口一个手拄拐杖,精神抖擞的老人。他后面站着拿了一把雨伞,可浑身湿透,脸色苍白的周令也。
周义先喊“爸”,声音都在发抖。
原来恶人还有老恶人治。
我靠在墙上幸灾乐祸。余光里周令也朝我走过来,我立刻离开靠着的墙站直。
周令也在离我半步远的时候站住。她盯着我的肩膀,以一种奇怪异常的眼神看着我。
她的眼神太过冷漠,太过镇定,又太过无助悲伤。
那一刻因为她的眼神,我忽然觉得我不认识她。
我以为她会哭,可是没有。
周令也咬着嘴唇,咬到嘴唇发白,还在盯着我的伤看。
我和她谁都没有管边上周令也爷爷的打骂她爸爸的声音。
“逆子!孽障!带着媳妇儿拿我们周家的骨血胡来!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哎呀老爷子,别气别气,都是误会。”
“爸,爸您别……在别人家里呢!”
……
没有人理会。
我站不稳,身体晃了晃。
周令也终于收回她那种古怪的眼神靠近我,“怎么伤的这么厉害?”饶是她再强装镇定,开口的声线里还是带了颤音。
我说这是贾芳明干的,又指一指地上花瓶的碎片。
脑子确实不怎么好了,混沌。
我不记得周令也给了什么反应,但我仍记得在混乱中找到家里的钱。贾芳明要拦我,我盯着她看了三秒,膝盖软下来,“妈,我不想死。”
贾芳明愣了一瞬间: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战中我从来没有露出过这么脆弱柔软的一面。
可我只需要她愣一瞬间就够了。我推开她挡在我面前的身体,拉着周令也靠最后一丝力气强撑着走出家门。
“我们去医院,陆祺燃,不然你会死。”周令也在雷暴雨中格外冷静。她的声音像是冰雨打下来,又像是黑暗中的明灯。
我已经疼得麻木,失去判断意识,只能跟着周令也走,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到了社区诊所,诊所里那个给周令也看脑袋的医生在。
见到我们两人狼狈的样子,原本正在玩手机的医生吓了一跳,站起来推开椅子就跑过来看我。
我实在撑不住了,狂奔、打架、失血,身和心一起伤。那个医生问我情况的时候我已经开始胡言乱语。
据后来周令也说,我当时全身白的和蜡像一样,只有身上的血是红的。
医生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回答她:“我来给我爸送终。”
医生再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再回答她:“我女朋友是周令也。”
总之主打一个一本正经的胡言乱语。
但是我根本没有这段记忆。
我就记得当时那个医生一直在问我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警察盘问似的,连女朋友都要问——当然,我乐意她问我这个。我恨不能告诉全天下人周令也是我女朋友。
说完这句话,医生就对周令也判定我要输血,问她知不知道我的血型。
周令也说不知道,然后我就被紧急转入了大医院里。
因此我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也是我在六人病房里打点滴。
周令也一直陪着我,见我似乎神志清醒,试探着喊了我一声:“陆祺燃?”
“嗯?”我嗓子冒火似的干,全身都难受,不想多费力气说话。
周令也摸摸我的头,嘟哝了一句:“退烧了。”
紧接着她说:“裴南山去给你买粥了,你等一下吃一点。”
我眨眨眼睛代替点头。
周令也站起来不知道要去干什么,我握了一下她的手,她又停下。
“……我想回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大概牵动了身上不知道哪个伤口,疼的我倒抽一口冷气。
周令也摸摸我的头。她的手掌又软又暖,我得到片刻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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