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采访的日子就到了。
黎晚晚为了保持良好状态,前一天睡得早,隔日六点就醒了,好好捯饬了下形象,应王重华传达的学校要求,又把洗干净的校服拿出来穿上了身。
从家出来时,离采访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她没着急,先去了学校附近的音乐喷泉广场,打算拍点vlog素材。
临到那边,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城市的斜上空,金黄色的幔纱笼罩着大片大片鳞次栉比的建筑物,音乐广场的正中央,六瓣花瓣的池中,成人版的爱神修比特雕塑背着箭筒,张弓拉箭,器宇不凡,然而,作为喷泉,最重要的水柱却是从他的嘴里喷射出来的,直接幽默风拉满。
五年前修建的猎奇之物,期间路人看一遍,每次眼前都是一顿黑的程度。
不过也好险,至少出水点是在上头。
黎晚晚在现场绕了三圈,镜头也跟着她的视线绕场三圈,有过几秒的停顿,眸色亮起的同时鸦羽般的长睫不经意间轻颤,她很快确定了今天想拍的内容。
朝阳下的灌木被修剪整齐,绿油油的枝条抽着新嫩的黄芽。
男生一身白衣黑裤,身下的木质长椅被刷成了彩虹的色条,梦回单纯的童年又梦幻得像很久没听的童话,他坐在年迈的老人身边,念着他们想听的报纸版页,出口的声音不是刻板的播音腔,不端着不刻意,是很清新纯澈的嗓音,接近温柔的公子也离爽朗风发的少年并不遥远。
蓝天白云,涓涓细流,极地冰川,天使圣洁的羽翼,没有杂质,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似有似无的,隐隐约约的,仿佛有一种无形的细线游走在空气中,钻进耳朵,撩拨着敏感的小绒毛,让人禁不住诱惑,第一印象就是喜欢,第二印象是想一直听下去,第三印象,是心跳真的能因此而跳动得更加厉害。
镜头长久的聚焦,定格在灿烂下温馨的构图里。
黎晚晚失了好一会儿神,直到身边学车小男孩骑着车撞在她的小腿上,肩头隔着衣服又是一凉,她来不及顾及下半身的疼痛,抬头看了看天,寻思着下雨了吗,小男孩的家属在这时跑了过来,抱着男孩表达了歉意,视线下移,最后一言难尽道:“小姑娘,别抬头,更别张嘴,不然下次鸽子拉的屎就不只有掉在你肩膀上那么简单了。”
“…………”
黎晚晚:“???”
低头闭嘴,眼睛一撇,果然就见右侧肩膀偏后一大拇哥指甲盖大小的螺旋状粘稠物,顶尖缀着一抹白,形似奶油,但也只有形似,扑面而来的味道,熏得中招的黎晚晚差点没当场噶过去。
她忍者生理不适和不懂事的小孩子有下没下的嘲笑,想收镜去解决下自然生物的友爱馈赠,一落眼,镜头下的谢祈宴从画面里出走,回归到了现实。
八点多的太阳暖洋洋裹挟着未来得及散去的凉意,长风灌满了少年松垮的白衫,衣决飘飘,隐约可见藏在里面的姣好身形,而他那项上人头上贴着的脸养眼得举世瞩目。
耳朵痒痒的,现在倒好,眼睛也痒痒的。
黎晚晚给自己找到了离开的理由,她需要给自己去买瓶花露水,治疗下难耐的瘙痒,借此,她怀抱着单反掉头就走。
然而疾走了还没十步,就被谢祈宴长度过百的大长腿迈了三大步给逮着了。
手中提着的相机包晃着晃着就被人夺了过去,黎晚晚没反应来,谢祈宴就越过她的身侧,乘着风的惯性走在她面前,遗失的包架在他骨瘦的肩头,他面对她,清瘦颀长的大高个往后退着,一脸可与阳光媲美的笑容灿烂可鞠。
“你信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你偷拍我,更没看见鸽子对你无上的宠爱。”
恬不知耻的凑上来还不打自招,要说动机,纯纯的为了气她,黎晚晚翻了个硕大的白眼:“这份鸟屎运的殊荣给你,你要不要啊?”
她怂了怂被宠爱的肩膀,故意往他那凑了凑,谢祈宴倒也没躲,只是笑容更加放肆了些:“这可不兴要,我也不可能要。”
黎晚晚:“…………”那你夸耀个勾八。
瞧着黎晚晚阴郁埋汰的脸,臭得跟肩膀上的排泄物同化,谢祈宴努力压着胸腔的笑,慢慢悠悠的踱步到她的身侧,然后从兜里的小包餐巾纸里扯出两张,就着一手捏住的布料,老实巴交的做着清理工作。
口头哄着:“好了好了,多大个事情,就别放在心上了,再说鸽子屎很多用途的,美容养颜,消炎,祛斑杀菌等用途,你就你的衣服替你做了一次医美。”
黎晚晚停在原地,撇了眼谢祈宴垂眸认真做事的神情,语气冷漠:“我天生丽质,纯天然的氧气美女,需要?”
谢祈宴盯着她看了会儿:“那确实不需要,它没有去角质的作用。”
黎晚晚:“…………”
去你马的角质,真当她听不出来话里的话?黎晚晚拍掉盘在肩头的漂亮大手,捂着清透细腻的脸蛋大步流星的走到前头,昂首挺胸的架势是一副百分百不想被搭讪的架势,决然的冲动像极了誓死要打出全垒的保龄球。
拂过耳畔的风里带着狠厉的话:“别跟上来,不然,我就把你手里擦过屎的纸团抹你的脸,最后塞你嘴巴里,让你尝尝新鲜优质的蛋白,帮你强身健体呢。”
随手将纸团以高调的抛物线扔进了垃圾桶里,谢祈宴勾着唇,眼底浸着稀碎的光:“还挺关心我。”
“……”
黎晚晚:“有病。”
*
黎晚晚回家换了身衣服才出门,离约定的时间只剩十几分钟,她飞速的跑到了小区的停车场,拧着电瓶车才发现时,几天没开,是一点电都没存。
焦急的心情立马散了,反正都毕业了,她也不是名义上的好学生,不迟到才是不正常。
插着兜晃悠悠的到了小区外,眨眨眼,阴魂不散的谢祈宴站在垃圾桶旁边朝她招了招手,眉开眼笑。
奇怪他为什么不直接蹲在垃圾桶里,黎晚晚看了眼手环,欠巴巴的问:“等被回收呢,那你可晚了,垃圾车一般早上五点半到小区门口,晚一点也要等到下午四点,你现在就开始等,又算来早了。”
“不早也不晚。”
臭脸贴上热炕头,谢祈宴揣着兜,低头笑了几声:“你不就来了吗?”
“我可不回收你。”
说着,又没等他,伸着腿就走。
谢祈宴两三步又跟了上来。
黎晚晚没回头,但脑海里就莫名其妙的浮现出谢祈宴身后转着大风车的狗尾巴,尾端卷翘,像拐杖,又像伞柄,更像挠痒的抓抓手。
思维一发散,就停不下来,现在心里也开始痒痒的。
“黎晚晚。”谢祈宴忽然喊了一声。
甩着马尾,秀出拽姐的姿态,极其不匹配的是脸上脱不去婴儿肥,黎晚晚一脸冷淡:“干嘛?”
谢祈宴举着手机:“你笑什么?”
“我没笑。”
“你有。”
“没有。”
死不认账最怕的就是有理有据,谢祈宴早有准备,将手机怼到她的面前,入眼一秒,黎晚晚脸上的表情比垃圾桶里的还要臭。
又来!!!又偷拍!!!
她那张抗打又常被人夸巴掌大小的娃娃脸此时适配的沾满了手机巴掌大小的屏幕里,清晰的留住了易于消逝的上扬唇角,也让细微的绒毛和毛孔清晰可见,黎晚晚笑不出来,以后到死都不想再听到“巴掌大”的词跟她扯上关系。
原相机,偷拍。
两个词组合起来,简直是女生的噩梦,不论原生态的条件多好。
谢祈宴真是歹毒啊,凭这拙劣的技术,以后寡到死都不奇怪。
“我嘴角抽筋。”
她嚣张极了,私下里却在担心自己的照片流露在外,会不会成为谢祈宴日后损毁和威胁她的道具,一番考虑,处于保护自己信息安全的情况下,她踮起脚,出其不意的抢过手机,迅速的将首页的一张删掉。
删完一张,她又开始担心是不是没删干净,抬眼一眼,谢祈宴无所事事的干站在一边,垂眸盯着她在自己点燃的热锅上如蚂蚁般干着急。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点进了相册,面上还是礼貌了些:“我可以进你相册看一下吗?”
“可以。”谢祈宴很随意。
黎晚晚根本不在乎他的答案,谢祈宴出声时,她的手指划拉了两下,视线已经扫了好几行。
谢祈宴能很坦荡和他手机相册里没什么见不得的东西有很大的关系,因为确实是很干净,除了日常的风景,美食,和一些毫无营养的截图之外,他本人的照片都少得可怜,没法和商轻舟手机相册里按色号分类的而统统上锁的打折马赛克的文件夹比。
还要排除一个上锁的相册,取名为eve.
可是直到一张图跑了进来……
指尖轻触,她的睫毛也颤了下。
不知是不是看出她动作和神色的凝滞,还是在她放大的瞳孔里看到了画面的缩影,电光火石间,谢祈宴想到什么,方才的坦荡自然瞬间消失殆尽,从黎晚晚的手机拿过手机,从相册退出,熄灭屏幕,放回兜里,全程动作快到黎晚晚都没看清,手中已经空荡荡了。
显而易见,谢祈宴在心虚。
正常情况下,黎晚晚和大多人一样,如果对方隐瞒了他自己的秘密,他本人不想说,她在无意间戳穿,就算闲到全身溃疡,也不会过问一句。
但是,谢祈宴不在她所谓的别人名单里。
至少,看清一张图,看清他仓皇的神情,在她的概念里,此时猝不及防上涌的冲动和情绪都说明了,对于谢祈宴的态度,她很生气,也做不到不管不问。
“我看到了。”
黎晚晚撕破了两人祥和的画面:“你真有意思,谢祈宴,比我对你现在毫无厘头的脾气还要莫名其妙。”
马尾摇摇晃晃,婴儿肥鼓得更厉害,因为动荡的情绪,两颊上涌着红晕,比不上被咬住的下唇鲜艳刺眼,谢祈宴很喜欢盯着她看,但在现在的情况里,他潜意识里选择了逃避性的挪开眼。
这一举动仿佛一巴掌打在了黎晚晚的脸上,万吨巨石压着又堵在心口,拧巴的手握成拳又松开,最后,她愤懑的推开了谢祈宴,又卯足了力气,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谢祈宴,你讨厌死了,真的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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