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了下来,不知是因为黎晚晚慢半拍的手刹还是谢祈宴以身示险的阻碍。
车头前,谢祈宴正抽着几口凉气,狗嘴叭叭叭的,证明至少他还活着:“黎晚晚,你不挺关心我的,两年不见,竟然还知道我在大学晋升成了党员?”
也不懂他真疼假疼,要真快死了,都还要惹她一身骚 。
黎晚晚回过神,手还紧紧攥着手刹。
天晓得当时的她满脑子都在想着以后是不是要给谢祈宴推一辈子的轮椅,要不然也是守在他的病床边为他擦洗身子把屎把尿,再者,是她吃完半辈子的牢饭后还得为他守一辈子墓。
“谢祈宴,光天化日之下,你明显是蓄意碰瓷啊,跟我个良民没一点关系。”
黎晚晚气得跳脚,慌张下四处张望着附近有没有监控摄像头能够证明她的清白,车晃来晃去,眼看要倒。
“你也够狠心的,”
谢祈宴眼疾手快,疼出手按着车头,明着以防肇事者逃逸,暗着怕小姑娘受伤,偏偏语气里还有点失落和失望,“第一时间,你还真一点都不关心我死活?”
黎晚晚被点醒,视线下移到他被撞的膝盖,裤子上还真残留下轮胎印,显然是真的撞上去了。
“那你有事没事啊?”黎晚晚咬着唇不敢动,也克制着不去管,她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瓜葛。
“有事啊。”
谢祈宴弓着身子,双手圈住了膝盖上方的大腿,疼的倒吸了几口凉气,“我估计你一撞,怎么着也得粉碎性骨折吧。”
黎晚晚心里咯噔一下,她有些怀疑:“这么不耐撞?你多大年纪就骨质疏松了啊,缺钙吧你。”
“撞都撞了,你还能赖皮吗?你还想赖皮啊!”好个二连反问,谢祈宴难以置信,逮住她就不会轻易松口:“不行,你要对我负责,黎晚晚,你一定要对我负责!!!”
黎晚晚:“…………”
中气十足的发难,甚至叫嚣之后还捂错了腿。
好嘛,鉴定完毕。
在办公室门口还担心她讹人,现在反咬的狗却在身体力行。
没少做过同样事儿的黎晚晚一眼看穿谢祈宴的拙劣演技,“谢祈宴,你差不多得了。”
她的话如同耳旁风,谢祈宴仍在装,他甚至为了表演到位,已经蹲在了地上抱紧了自己,可怜兮兮的模样引得路人驻足。
经过的路人小孩还在配合他的精彩演出:“好可怜的大狗狗。”
黎晚晚:“…………”
可怜个屁啊!!!
黎晚晚没眼看,下车蹲在他的面前,只能同他商量:“你想我怎么对你负责?要我赔钱还是配赔命?”
“那样也太便宜你了。”
见她气势弱了下来,谢祈宴精心排练的戏是多一秒都不想再演,直接拍拍裤腿站起身的同时,还不忘跟薅狗毛似的揉了揉她的头发,随后跟个没事人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走到小电驴旁,长腿都没抬,动作利落流畅的跨坐在小黄的后车座,“我要你陪我。”
好无赖的流氓狗,黎晚晚嫌弃得面部拧巴在了一起,跟皱巴的GG侠堪比亲戚。
“黎师傅。”流氓狗对着当空打了个响指,脸上堆满的坏笑里得逞爆了:“走呗!”
黎晚晚无法形容心里的疲惫无力,但事情发生到现在的地步已经无法逆转。
她伸手拿过车篓里备用头盔递给谢祈宴,以前是给温禾或者尚轻舟用的。
“粉色的?佩奇贴纸?”谢祈宴嫌弃的质疑声在身后幽幽响起,“那我不带。”
黎晚晚可不忍他:“那你就给我等死!”
谢祈宴得寸进尺:“我要你头上的。”
“那你就给我现在死!”
黎晚晚没给谢祈宴换帽子的机会,直接车把手拧到死,小黄一个箭步窜了出来,驶向了夕阳下车道尽头的地平线。
后头,谢叨叨还在风里叨叨:“你的车太小了,我一米八的大长腿无处安放啊。”
“我有刀。”
“嗯?”
“嫌腿长是吧……”
很快,风里全是黎晚晚威胁的话:“那我给你砍掉。”
*
隔天清晨,黎晚晚一脸困倦的拿过床头柜上充完电的手机,按亮屏幕后,看了眼时间。
06:06
好的,够6。
距离上次苏醒才过了一个小时。
而距离上上次苏醒也才过了两个小时。
也就是说,从昨晚十一点闭眼都现在,她一个晚上清醒了五次。
这和失眠有什么区别?
当然,也不是她不想睡。
只是每次快睡着或者昏昏沉沉时,谢祈宴那张狗脸总是不合时宜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现在整个人就像是中了谢祈宴的毒,就算是清醒着,还是不可控制的想起昨天遇见他的每一个场面每一句对话。
包括昨晚送他的中途,在红灯路口一个急刹车,谢祈宴的脸撞到她后背,短促的温热隔着衣服传到了肌肤上。
黎晚晚意识到那软乎乎的或许就是什么时,那一块被触碰的地方立马没了感觉。
谢祈宴倒打一耙,捧着撞残的脸还茶得要死:“呀,有点疼。”
我还呀,土豆呢。
黎晚晚当下恨不得逮着谢祈宴的领子送到交警那,就说:“登徒子一个,建议全市通报评批。”
生气,气愤,郁闷,烦躁……
偏偏,黎晚晚觉得自己不是记仇的那种人。
幼稚园时,谁抢了她心爱的洋娃娃,她转手能再送人家一个。
小学时,有同学在玩玩具手\\枪时不小心将子弹打到她的脸,鲜血低落在地上,她还是乐呵呵的安慰那人说自己没事。
再后来初中有人耍了小手段污蔑她考试作弊,她知道谁是始作俑者,但还是包庇了人家,没告诉老师。
可偏偏,从小到大养成的宽容大度在高中遇到谢祈宴后,一切就变了。
时隔两年,谢祈宴从出现开始,她对他便满心满眼都是恨和讨厌。
在她的概念里,认为只有谢祈宴过得不好,才能换来她的神清气爽,畅快淋漓。
然而,他再次出现,老师还是喜欢他,学弟学妹仍然崇拜他,他的长相和个性同过往如出一辙的春风得意,所有的所有都让她感到很不爽。
最重要的是,他明明知道她对他恶劣的态度,他却还要故意跟她对着干,明摆着就是想要她不好过。
他和她之间,如果一直纠缠下去,迟早有一天,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他们绝对不会有和平共处的那一天,
绝对不会有!
她也不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总之,她,黎晚晚,和谢祈宴这辈子都势不两立!!!
“谢祈宴啊!!我好恨!!!”
黎晚晚光是想想就觉得烦躁,浑身的细胞都躁动起来,她在床上滚了几圈,又对着枕头疯狂输出打狗拳,最后实在难以压制体内澎湃的屠狗煞气,她直接将枕头甩了出去。
“晚晚,你起——”
黎女士笑意盈盈的推来房门。
下一秒,就被飞来的枕头砸了一脸。
枕头掉在地上,黎晚晚僵在床上:“……妈”
“好的,我现在不仅知道你起床了。”
枕头被她抓在手上,此刻的黎女士已经换上了一张黑脸,气势汹汹的走上前,将手中的枕头以更重的力度甩在黎晚晚的脸上。
“你还皮痒!!!三年没洗澡了是吧!!!”
她掀开被子,将正面朝上的黎晚晚翻了一百八十度,紧接着对着她干瘪的屁股使了一记黯然**掌。
“下次还敢不敢对你妈这么粗鲁?”
“女侠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黎晚晚捂着腰,密集的疼痛刺激得额角沁出虚汗:“这…还没好”
黎女士手下一顿,眼看着黎晚晚腰间的紫痕,瞬间放下了玩笑的巴掌:“不打了,对了,你刚刚在喊谁,什么起眼?”
黎晚晚立刻心虚:“什么?”
她脑子转的快:“你听错了,我说肚脐眼,我最近吃多了,肚脐眼都快没了,我好恨。”
“行吧。”
许女士似乎没多想,抬手在原来对称的屁股瓣出了一记铁砂掌,“冰箱里两整个大西瓜是你买的?”
“不是,别人送的。”
昨天谢祈宴说是让她送一趟,其实是把她骗过去并且用豪华盛宴强迫她陪他吃一顿晚饭。她当然宁死不从,但是她不能对不起袁爷爷,于是勉为其难的吃了一堆。
饭后,谢祈宴又给她买了大西瓜,声称希望她的成绩能跟西瓜里的瓜子一样多。
谁爱吃谁吃,她可不吃,这可不兴吃。
黎女士不再多问:“行,那你快起床,等下吃完早饭去菜市场买点菜,你哥今天要带朋友回来吃饭。”
“哦。”
黎晚晚坐床上没动,缓和腰间痛感的时候眼巴巴看着她,黎女士又扫过她手臂上的红痕,叹了气:“你爸这两天出差,不在家。”
“好嘞。”
黎晚晚利索起床,进了卫生间洗漱,过了一分钟,她从卫生间探出头,小脸上写满了吃瓜的意图:“许嘉晨的朋友?女朋友吗?”
“不知道。”
黎女生正揪着被子铺着床:“他就说是朋友。”
“没劲,半只脚都快进棺材的年纪还玩神秘?”
“你感兴趣,提前问问他不就好了。”
“妈,你都不好奇吗?”
“有什么好好奇的,他那屎糊出来的脸,我能指望什么,有朋友处就行了,还管什么男的女的?”
“…………”
黎晚晚细想也是,吃早饭的时候,她退出小视频软件,点进了微信,找到他哥那一栏,点了进去。
窈窕淑女:「你今天带朋友回来?」
爷**落魄:「礼貌呢,你现在跟谁说话?」
窈窕淑女:「许嘉晨。」
爷黯然**:「许嘉晨是你的什么?」
窈窕淑女:「窝的屎屎。」
爷黯然**:「…………」
黎晚晚等了半天,饭都吃完了,也没见许嘉晨回消息,又随手给他甩了个熊猫挠头的表情包——
系统提示:对方已将您拉黑,并拒绝接受你的消息。
黎晚晚:“…………”她就知道。
“问到了?”黎女士拿着换洗的床单从二楼许嘉晨的房间走出来。
“没有。”黎晚晚直接告状:“我还没问呢,就把我拉黑了。”
“你说什么了?”
“喊他小名。”
“那你活该。”
“…………”
黎晚晚放下手机,跟着黎女士一起进了洗衣房,把脏衣服放进洗衣机的同时,她没事找事的长叹一声:“要是个帅哥就好了。”
黎女士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我们家晚晚想谈恋爱了啊。”
“啊?”
第一次从黎女士嘴里主动提及相关话题,黎晚晚难免碍于她的家长身份而稍稍羞怯。
亲眼目睹到自家闺女脸上少见的绯红,黎女士笑意明显:“晚晚,你放心,妈妈以后不会干涉你谈恋爱的,现在高考都结束了,等一个多月后生日一过,你就成年了,也是时候去物色些男孩子交往下,不然真等到你哥那年纪再去找,都是残羹剩饭,这不糟蹋你也让我们做家长的心疼吗?”
“妈,你现在的开明是不是从教育哥哥身上汲取的经验?”黎晚晚问:“他现在一直没对象是不是因为当年他上大学那会儿,你和许建国禁止他谈恋爱。”
“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讲。”
黎女士直言:“有一说一,你哥现在找不到对象跟我和你爸没有半毛钱关系,他找不到对象,完全是因为他不仅丑还扣得要死,上周你爸给他介绍了个对象,事后没成,他还让人女的把饭钱和电影票A了,你说,谁要这种河童抠搜男?”
黎晚晚也头回听说,傻逼一方还是自己的亲哥:“这不得乱棍打死,以后他就是相亲黑榜上的第一名,谁跟他抢?”
“我就指望你了。”
一想到许嘉晨那样,黎女士都头疼,连忙多看了几眼黎晚晚:“晚晚想找什么样的,说给妈妈听听,我也给你多留意些,是要256块腹肌还是512块?”
“……啊?”怎么就到她了,真问到有什么要求,黎晚晚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
虽然谈恋爱的想法不是突发奇想的,毕竟大部分人的青春期都在初高中。
那个青春幻想浪漫的时期,谁都想找个完美的对象。
黎晚晚当然不例外。
她在高一也曾遇见过当时她自认为的理想型。
187的大高个,冷白皮,肤白貌美大长腿,磁性的声音说起话来又酥又甜,对外是一枚拽天拽地无所不能的酷哥儿,对内又是温柔体贴知心憨实的犬系暖男。
少有人不喜欢这一类型的。
喜欢被偏爱被唯爱的黎晚晚却比谁都更坚定不移的对这一款的少年情有独钟,忠贞不二。
可后来呢,还不是被那个人的真实面目给创的体无完肤。
如果真把恋爱对象定死在具体的框架里,只会错过框架之外真正适合自己的人。
“看感觉吧。”
黎晚晚垂下眼睫,两年前的那个夏天似乎又回来了,她跟着兴致大不如前,“我没什么要求,只要他别耍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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