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生,你知道吗?你可不再是我们小师妹了。”
说这话的,是四师兄,他早在寿宴上就喝高了。
月已高升,姜允平早去了后山,众人在月下续宴摆席。这是两位掌门默许的,弟子们已许久未聚在一处了。
再着,付子倾下山的当儿,道机山又添了位女弟子,一些个常跑山外的弟子还不熟悉。
展慕瑶起身走到这位小弟子身边,向付子倾介绍道:“小师妹,这位是月前新入门的姬灵,与你同年生的,不过生日小些,灵儿便才是道机山最小的弟子啦。”
姬灵有些拘谨,她在说话间便也起身端起酒杯,向付子倾敬了杯酒。“付师姐,我敬你。”
“诶?”付子倾忙起身,慌忙地在林昭的桌前找了淡茶满上,道:“灵儿师妹,我徒儿有孝在身,我便以茶代酒,欢迎师妹入我道机山!”
几位师兄弟见姬灵给付子倾敬了酒,便凑上去哄她多喝几杯。
“灵儿师妹,你怎的不跟我们喝呀?”
“去你的。”展慕瑶踹了脚这发声的弟子,斥道:“姐妹间敬酒是份情谊,你们是做什么?别处浪去!”
几人悻悻作罢,躲了展慕瑶远远的。
待众人消停会儿,付子倾端着杯子起身,正色道:“诸位师兄姐妹,今日是好日子。一是师父寿辰,二是今日起,我便做了师姐了。”
众人发笑起来。
“瞧吧,我便知道小师妹要说些这巧乖的话来。”
“你且仔细听着,师妹还没说完呢。”
付子倾待众人笑声渐缓,便接着道:“三是,我徒儿林昭,今日初到山上,认了师门。”
“这就是小师妹的徒弟呀?看着不像本道的。”
“是呀,看着像武修,不过长得好可爱啊?小师妹在哪收的徒弟啊?”
“我排第五,我都没收徒,小师妹就有徒弟啦?”
“怎得不行?七师弟还有两个徒弟呢,不过我没见过,他在山下开了医馆,收了两个学徒做药童。”
“说来也是,咱们也不下山,上哪里捡徒弟啊?”
“你且偷着乐吧,你在山上混吃等死,光坐着就加辈儿啦!”
“我才十七,就能听到有人叫我师姑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有人七嘴议论,有人已经发动身子前一步到这位师侄跟前自我介绍了。
“师侄,我是你六师叔!”
“昭儿,我是你十一师姑,在山上好好玩!有想吃的便去灵山院找我。”
“十一,间师姐怎会短了付子倾的吃食。林小侄,我叫顾珂,是你九师姑。你有爱读的话本便让你师父领你到我那。”
林少主总没想到,认了付子倾做师父,自己会超级掉辈。
她也没想到,认了付子倾做师父,竟会被亲切簇拥得好生热闹。这场面像是教敬山庄每宴宾客的时候,女眷们常围在她周围热切地寒暄。
她深切地体会到两者的不同,便想尽力投身到前者的热情中,将后者带来的不快抛出九霄之外。
“师姐,你且评评理!”
间路原处理好山中事务,便赶来这续宴上,似也沾沾热闹。付子倾头一个看见人来,没等间路原入席,便嚷道:“掌门大人在上,你瞧九师姐她们,只得了个师侄,便拉着她们一处说话,快把我的昭儿诓骗走了,全不把我这个师妹放在眼里了!”
“哪儿的话,喝茶到喝出你的痴傻来了?”间路原笑道。
“哼!”付子倾看着不远处那一撮,歪理地对着空气哼了一声。
间路原见众人倒的道,散的散,便提声言道:“夜深了,明日还有课业,便散了吧。”
展慕瑶听罢起身招呼男弟子尽数回寝院,以免漏掉哪个喝高不知倒在别处的愣货。
“那我们也先回啦,昭儿。”
“师姑慢走。”
“师姐慢走。”付子倾附和道。
间路原轻抬了下眉,摇头道:“走吧,我送你们回女弟子经院。”
“师姐,灵儿师妹住在哪里?”
“她喜读经文,便与你十七师姐同住在华销院。”
“华销院在西北边儿,与别的院子都远,又有独立的素斋厨房。怪不得大家不太熟悉。”
“姬灵喜静,人腼腆些。”间路原回道。
“昭儿你也多去华销院转转,多和灵儿师姑说说话。”
“我记下了,师父。”
“嗯。”付子倾走路间揣起林昭的手握在心口。“昭儿真好。”
想到什么,付子倾问道:“师姐,我像昭儿这般大时,也很乖吧?”
间路原佯装思考起来,解惑道:“昭儿与你如今差不多。”
林昭不知想起什么,忍不住笑出一声。
付子倾羞着往前急走了几步。她怎知,惹林昭发笑的不是间路原这半作揶揄的话,而是更久远的记忆。
夜里,付子倾和林昭在床榻上睡去。不知几时,蝉鸣齐响,付子倾被夜寒惊醒。
“铛铛铛!”房门被有节奏地敲击着,伴随着金属门插颤动的响声。
“谁啊?”付子倾起身问道。
“师姐,是我啊!”门外应道。
付子倾看了眼熟睡的林昭,轻声走到门边,问道:“灵儿师妹,这么晚了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师姐,我有些害怕。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啊?”付子倾估摸着三人的体型,又向床榻上看去,林昭竟还睡着。
蝉鸣声更甚,付子倾忙开门迎道:“外面冷,快先进来吧。”
“女弟子经院不必各处别院,虽离各处修习的地方要近,但规制要小一些。”
“今晚我们三人先在榻上挤一挤,明日你若不愿住在那么远,我与师姐……我代你与掌门说明便是。”
付子倾轻声走到床榻边,唤道:“昭儿,醒了吗?”
未见回应。
付子倾只得自作主张将林昭挪到靠近帷帐里侧一边,自己隔在两人中间,姬灵睡在靠外一侧。三人睡在小床上实在紧凑,且付子倾与姬灵实不算相熟,她便侧身尽力向着林昭那一侧靠去。
“可……可还怕吗,灵儿师妹?”
“不怕了,谢谢师姐。”说罢,姬灵伸出胳膊从身后抱住付子倾,惊得人僵直了身子。
“师……师妹?”
“师姐,你人真好。”这声音从身后传来,发声越来越怪,从付子倾的头顶传到耳边,迫得人直流眼泪。
“昭儿醒醒啊!”
正对着的林昭那雷打不动的睡颜也逐渐变得诡异,霎时,那林昭猛得将付子倾的佩剑插向她的胸口。剑未开刃,但剑身却猝不及防地刺入半寸。付子倾惊得无法思考,无数个疑惑逼进她的脑中,直到她醒来,发现自己已坐起身子,明媚的日光打在她身侧。
林昭听得动静,随着她起身。
“怎么了?”
付子倾转头看向她,泪水洗了满脸,被汗水浸湿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和脖子上,好似淋了场大雨。
“师父?”林昭愣了片刻,侧身越过付子倾去床头拿绢布给她擦拭。
付子倾犹豫地问道:“你方才是被我吵醒的吗?”
“嗯,我睡眠浅,修武时的习惯,这会儿已经不困了。”
付子倾这才敢确定眼前的人是真的林昭。她顾不上许多,一把揽过少姑娘素净的脖子,越贴越近。
“做……做噩梦了吗?”脖子被糊了一层水,林昭倒没觉得嫌弃,只是被付子倾的呼吸扰得不知动作,便僵硬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不怕,不怕,我在呢。”
两人相互抱着得有一会儿,门被敲响了几下。“小付弟子,你们起了吗?”
“赵掌事?”付子倾听出来人,从林昭身上爬起来,下榻开门:“快请进来。”
“诶呦瞧你,还没睡醒吧。”赵掌事不好意思地迈步子进来,林昭也起身下了榻。
“诶呀,这位俊俏的美人就是林姑娘吧,我姓赵,是女弟子经院的掌事。这院子朴素,可睡得惯吗?”
“睡得很好,多谢赵掌事。”
“多好的姑娘。”赵掌事又忍不住多看两眼,才回身对付子倾解释道:“间掌门今日来不了,早早将你们的吃食送到我这里。让我晚些估摸着你醒了才送来,我这一来还是早啦。”
“我们本也要起的。”付子倾接过食盒,给赵掌事倒了杯茶水。
“不必不必,我借着送餐的由头,好出来逛逛。昨儿宴会下得晚,今儿瞧见你们都好我就回了。”
“烦劳赵姐姐了。”
“哪儿的话。”赵掌事挤了挤眼睛,在付子倾耳畔小声道:“这姑娘真不错。”
“啊?”付子倾怔愣地点了下头:“嗯。”
“得啦,你们自己温着慢些用早膳吧。我且回了,近日忙着对簿子,陵妹儿有些个叫不准的。”
“多谢赵掌事,您慢走。”付子倾行礼道。
“诶诶,不要送,你们且歇着吧。”赵掌事拦住两人的动作,自顾回了经院监。
这日始终没见过间路原。
林昭应过付子倾便去找陈景飞修习。付子倾对昨夜的噩梦有些在意,便动身去华销院看望姬灵和十七师姐,不料姬灵被派去随展慕瑶下山办事,她陪十七师姐参禅打坐了会儿,便打道回府了。
谁知这日夜里,同样的情景又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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