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游乐场沉浮不定的霓虹,是远处桥上一条近乎虚设的光带。
黎映夏坐在蘑菇凳上,伸直双腿晃了晃鞋尖。
人群里一个小男孩弄丢了卡通气球,咿咿呀呀追了一路,她顺势伸手拦截,还给他。
小男孩接过气球,喜笑颜开:“谢谢姐姐!”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果塞给她:“姐姐吃这个!”
黎映夏垂眸看一眼,草莓味的水果糖。
她浅笑:“谢谢啦。”
“不客气,漂亮姐姐再见!”小男孩扯着气球一骨碌跑远。
梁谚吐得眼冒金星,慢悠悠晃回来,一屁股坐在她身边灌矿泉水。
她抛了抛掌心的水果糖,转头看他:“还好吗?”
梁谚咳了下,显然是硬着头皮:“还行。”
黎映夏失笑:“你就硬撑吧你。”
梁谚也不自觉地笑,自嘲说:“被你看出来了。没办法,我跟过山车八字相冲,第一次坐的时候差点没把胃吐出来。”
“那干嘛还要坐,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试试呗。”他语气没什么所谓,“等哪天习惯了,就能陪你一起玩了。”
黎映夏没有平白无故折磨朋友的习惯,撇嘴说:“我一个人玩也可以,你还是保护好你的胃吧,别真吐出来了。”
梁谚爽朗一笑:“那倒不会,待会儿再玩一轮?”
黎映夏看一眼手机时间,站起来伸个懒腰:“不了,我哥刚给我打电话了,他马上要来接我。”
“这么快,不是还早吗?”
“他以为我真的谈恋爱了,要把我逮回去。”
梁谚定了定神。
一时没了动静,黎映夏回头对他温然一笑:“别误会,没有怪你乱说话的意思。”
梁谚目光很淡,沉默几秒说:“等你哥来了,我跟他解释吧。”
“不用,小事情。”
夏季微风带来一阵青涩的草木香,她站在斑驳流淌的乐园光影下。
笑意很甜:“下次再一起玩吧,今天谢谢你陪我。”
梁谚轻嗤一声:“说什么谢谢,我可不爱听啊。”
黎映夏灵机一动,友情一换一:“那我下次陪你泡吧?”
他好臭屁:“本少爷的娱乐生活也不止酒吧好吧,多了去了。”
她笑着调侃:“知道啦,我们梁少爷上可邪恶下可纯良,什么都会玩。”
梁谚仍旧坐在公共椅上,双手向后撑着。
他静静看她片刻,眉梢顽劣一挑:“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夸你啊。”
音落,两人相视一笑。
这笑清澈而坦诚,是独属于十七八岁青春期的心照不宣。
像一轮遥遥的月,落进不远处一双漆黑沉静的眼眸里。
黎樾降下车窗。
游乐园方向传来略微失真的欢声笑语。
他缓缓眨了下眼,任迎面而来的晚风吹散他昏昧模糊的醉意。
代驾师傅将车子靠边停下,关切询问:“先生,要开到对面去吗?”
黎樾从窗外收回视线,靠着椅背闭上眼。
“不用。”
微风绕着车辆打了个旋,穿过熙攘人群,回到黎映夏身边。
她手机震了一下。
[哥:给你一分钟。]
“......”
她屏息凝神转头看去。
马路对面那辆熟悉的黑色越野朝这边打了双闪。
光线远远闪射而来,她恍惚出现幻觉,像看见黎樾审视她时那双狭长沉戾的眼。
十成十的压迫感。
跟梁谚匆匆道别,她抓紧时间朝车辆跑去。
还好,不到一分钟。
她轻喘气,拉开车门。
黎樾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像一只犯了错的小仓鼠,放慢动作矮身钻进车里,关上车门。
生怕吵他休息,声音压得很低:“走吧师傅。”
代驾应声:“好的。”
车子发动,黎映夏在口袋里摸到那个小孩子送她的糖果。
她拿出来撕开包装,不动声色把糖果塞进嘴里。
车后座浮现一缕草莓甜香。
她含着糖,悄默声看他一眼。
黎樾还在闭目养神。
车窗外飞驰流淌的光线描摹他优越轮廓,眉眼间染着久浸声色场的倦怠,平静却又难以捉摸。
几年前在地下拳场,无论输赢,他总是这样平静的神色,受了重伤也从不喊疼,她给他上药时哭得双眼通红,他却还有闲心说她是只小哭包,水做的,一捏就哗哗流眼泪。
不止爱哭,她还动不动就炸毛,心情变换莫测。但黎樾不一样,他好像天生就会克制情绪,那些浓墨重彩的失控与他毫不相干。
黎映夏心思微动。
她不知道黎樾的理想型,但唯一值得肯定的是,她一定不是他的理想型。
小刺猬,小哭包,小麻烦精,小拖油瓶——她为自己总结了一套关键词。
细细想来,他怎么可能喜欢她这样的。
她收拢思绪,低头掐了掐指腹,咬碎嘴里的水果糖。
从她呼吸之间散逸出的草莓甜香,被他周身沉淀了一整晚的烈酒气息混淆。
黎樾喉结微动,缓缓睁开眼,偏额看她。
黎映夏毫不留神撞进他眼里。
一时心虚,声音站不住脚:“怎么了?”
黎樾面不改色,端详她许久。
她像被关进审讯室的犯人,被他冷森森的视线从头审到尾,仿佛一层又一层被他扒光了衣服,整个人**裸站在他眼前,一点**都没有。
她轻咳一声,嗓子有点干,扭头避开他视线。
“干嘛这么看我,我又没干什么坏事。”
“男朋友怎么样,跟哥说说。”
他比她想象中还要气定神闲,语调却像淬了冰,冷得她难受,好像她真成了等待审判的犯人,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
跟亲哥似的,管得这么严。
黎映夏撇撇嘴,静下心解释:“梁谚不是我男朋友,当时只是开个玩笑,他帮我出头来着,我还得谢谢他。”
“哦。”黎樾沉声,“那他对你很好。”
她接茬:“他一直挺好的。”
“比我对你好?”
“......这没有可比性吧。”
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黎映夏低头,食指相互扣了扣。
“黎映夏。”
“嗯?”
他声音泛哑:“我喝醉了。”
她抬眸看他,木然眨了眨眼:“难受吗?”
黎樾不置可否,一只手臂搭在车窗边沿,行驶中的疾风掠过他挽起的衬衫衣袖。
他穿黑色很好看,硬朗而不失风度,丝毫不像少年时期就出来混社会淌泥潭的人。
黎映夏心底抽了一下。
时间和伤疤都能换来沉稳,黎樾则是摸爬滚打,把二者尝了个遍。他不过才二十二岁,却被迫包揽所有责任,养了她七年。
朝夕相处,她没有理由不爱上这样的他。
可惜他只把她当成妹妹,而这份多年养育的债,好像注定了彼此只能是兄妹。
她难以自控的目光终于离开他凸起的喉结,抛去那些躁动的杂念,小心翼翼追问:“哥,你到底喝了多少,是不是难受?”
他耷着眼皮,惜字如金:“闷。”
“......”车窗不是开着吗,怎么会闷。
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出谋划策,指节蹭了蹭鼻尖:“那就把空调——”
下一秒被他沉倦声线打断——
“帮我把扣子解开。”
忍得越久,爆发时就越...
哥破防进度条:60%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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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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