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应竟然如此强烈,黎映夏失神一刻,忙不迭抽回手。
裤沿弹出一记轻响,接近一次凌乱的心跳。
黎樾显然想翻身下床穿衣服,她似是如梦初醒,匆忙拽住他胳膊,颤着睫毛注视他,熠熠波动的眼神几乎把他充血紧绷的身体望个对穿。
“我吓到你了吗?”
安全距离荡然无存,两人以一个古怪的姿势在床上对峙着,他想走不能走,眼底满是克制住的惊诧,静滞几秒才甩开她的手:“你闹够了没?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一时经不住他大声吼,藏匿已久的妄想像白骨精对上了照妖镜,唯恐原形毕露。
她目光飘忽着,像个事后狡辩的贼:“我......没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没想干什么你大半夜跟我来这一出?钱不够花了还是手心痒了欠收拾?”黎樾根本不听她扯谎,拧眉拎起她胳膊往床边一送,“下去!”
她绷紧双手扒住床沿,小身板堪堪找回平衡。
乌黑长发披散在肩头,模样有点狼狈,跟菜市场里逃出篮筐的蟹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螃蟹想走,她想留。
黎樾烦闷地搓了把脸,迅速起身把衣服套上,等她回过身去,他已经恢复平日里那副沉稳冷淡的兄长模样。
床头柜放了一杯水,他端起来一口气仰头灌完,喉结在她眼前不停耸动。
黎樾放下杯子,喉咙深处重重咽了一记。
神情过于复杂反而显得寡淡无味,他站在床边拿起手机划了两下,又把手机扔回枕边,撂一句:“回你房间。”
黎映夏在皱褶凌乱的床单上呆坐片刻,茫然勾起自己不慎滑落的肩带,抱着膝盖看向他:“哥,我一个人睡不着,想跟你一起睡。”
他很不耐烦:“一个人睡不着,两个人就睡得着了?你几岁了,非得要人惯着才舒服?”
“没有,我只是想陪陪你。”她声音越来越小,底气已经挥霍没了,绞尽脑汁找出一个适配的借口,“你最近不是很累吗,白天还要处理我在学校的破事,让你操心了,我过意不去,所以想来陪陪你,不过分吧?”
音落,两人在昏昧沉静里对视良久。
她眸底泛了点湿润光泽,曾经利落直白的眼神,此刻却因担心他会翻脸而变得怯生生。
承认吧,人也是两栖动物,总是一边冲动一边胆怯。
她无语得自己都想笑,主动爬了床还要努力圆场,就算白送她一只黄金三叉戟她都当不了海王。
黎樾别过脸,烦躁地抓了一把后脑勺的短发,原地踱了几步,静下来,微弓着背坐在床边,回头冷眼看着她,目光四下一扫,突然掀起空调被盖在她身上。
严格来说不是盖,而是甩,一阵海盐柠檬的味道扑面而来,被子沾染着他的气息,在她悸动的呼吸里回旋满盈。
他竟然允许她留下。
她懵了片刻,像只现型的小幽灵,臀压着腿后跟坐着,身上披着浅灰色的薄被,小心翼翼问:“哥,我可以抱你吗?”
黎樾看了她足足十秒,嘴角生硬一扯:“你再问一句试试。”
“......”
怎么了吗,她不觉得拥抱有什么问题。
兄妹之间明明就可以拥抱。
甚至可以亲吻,比如脸颊,额头。
至于再逾距的部位......
算了,没可能。
原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其实是越过山丘仍遇山丘。
“对不起,是我得寸进尺。”她一手攥着被子,抿唇直勾勾看着他。
这哪里是道歉,眼里的微微闪光分明像只狐狸一样狡黠。
黎樾喉咙干涩,不由得移开视线。
心里自嘲,她这副惹人烦又惹人怜的模样,横竖都是他养出来的,他又什么资格诧异。
一床被子两人盖着不方便,黎樾又从衣柜里取了一床新的。
“睡了。”
他若无其事躺下来,身子背对着侧过去,离她很远。
气氛微妙地僵持着,黎映夏左思右想,不好再出声打扰他。
她盖好被子,慢吞吞挪了几下,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着,无意识蜷成一团,在昏暗里看着他静然不动的宽阔后背,呼吸很轻很慢。
曾经在出租屋里,夜里听得见窗外模糊的虫鸣。
现在住高层建筑,什么也听不到,耳边只有彼此重叠起伏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漫过她杂草丛生的心岛。
像水往低处流,潮汐反反复复拍打礁石,黎樾身上似乎也有种特殊的引力,经年不改地作用于她。
其实上高中之后,追她的男孩子只多不少。
她也尝试过狠狠洗一次牌,但无一例外,名为黎樾的那一张还是会被她抽中。
喜欢哥哥这件事,已经成了她戒不掉的坏癖。
她只好无力地承认,从始至终都是她阴暗无赖,是她死性不改。
卧室里全是灰白基调的装饰,大大小小的物件整齐划一,他看过的书安安静静放在窗台边沿,中间夹着一枚金属书签。
所有冷静克制的次序,好像在她闯入的那一刻被打破,黎樾不必翻回身去看,后背已经被她心事重重的目光灼得发烫。
他分明闭着眼,脑海里却清晰可见,那根白色的、从她肩上滑落的吊带,她俯身时胸前起伏的暗影,以及,少女沐在月光下细薄的腰肢,轻微扭动着,下塌着,羽絮一样柔软。
她温热颤抖的指尖,触碰他,冒犯他,划过他坚硬而敏感的胯骨,几乎让他一触即燃。
幸亏他遮挡得及时,不至于在她面前失态。
而当她流露出失落神情时,他浑身再一次硬得像铁。
她不必发挥多么炉火纯青的撩拨手段,光是一个眼神就能给他真切的**冲击。
这场从少年时期就开始酝酿的持久战,日复一日,他阵营前的旗帜不知何时会被她连根拔起。
他未能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
至于今后谁输谁赢,说不定,两败俱伤也极有可能。
而今晚,黎映夏只觉得这是她单方面的落败。
马里奥不顾一切往前冲好歹还能捞朵蘑菇,而她奋力往前差点一脚踏空,要是再严重些,两人从此连兄妹都做不成。
总之很搞她心态。
她垂眸,借着月光看了眼原本属于他的被子。
好吧,退一万步来讲,也不算什么都没得到。
此刻环绕在身边的柠檬气息,就像她半路捞到的变身蘑菇,抱在怀里,等胆子变大一点,歇一歇,或许还能再次往前。
“哥......”她小声试探,“你睡了吗?”
黎樾听见了。
他眉心微微拧起,太阳穴跟着一阵抽痛。
终究还是没应。
黎映夏认真思衬片刻,像趋光的小枝芽,往他的方向蹭了蹭。
掩耳盗铃一般,她屏息凝神,贴近他蓬勃体温,很轻地把手臂搭在他腰上,从身后抱住了他。
黎樾纹丝不动,她僵硬的肩膀如蒙大赦,缓缓放松。
“哥......”她微凉的鼻尖蹭在他脊骨周围,温柔呢喃着,“我们就这样,一直待在一起吧。”
两份体温逐渐相融,难以言说的悸动在夜里萌芽、抽条,像无尽滋生的藤蔓,侵略每一处脆弱潮湿的领域,丝丝入扣,将彼此的身体缠在一起。
直到身后的呼吸声趋于匀缓,黎樾慢慢睁开眼。
她睡着之后抱得更紧,细瘦的手臂不至于勒得他喘不过气,但也难以摆脱。
又或者是他不忍心摆脱。
黎樾慢腾腾翻过身去,双手顺势抚上她熟睡的身体,掌心贴在她蝴蝶骨附近,视线微垂。
两人的距离近得不留余地,昏蒙中,是她安静闭合的眼睫,她小巧的鼻尖,和她梦呓一般微微翕动的嘴唇,殷红而清透,未在月光下失色半分,似乎在蛊惑着,让他在清醒中沉沦。
一小时前他灌了一整杯凉水,在这一刻被完全烧干。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抚上她脸颊。
她身子突然动了下。
黎樾喉结一紧,不禁凝住目光盯她脸庞。
安静几秒,黎映夏迷迷糊糊喊了一声“哥”,很轻地咂了砸嘴,双眼仍然闭着,脑袋毫无方向性地拱进他肩窝,自己在他怀里钻出一个舒适的位置,呼吸再次平稳。
黎樾的手虚虚搭在她后脑勺上,手背清晰凸起的筋骨微微跳动,紧绷片刻,终于放了下去。
她的脸颊若即若离贴在他颈侧,温热气息歪打正着送至他唇边,他喉咙再次泛干,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他低头凑上去。
吻她唇角。
温度在柔软周围停留片刻,退开。
他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不至于在浅吻时失了方寸,只是不知为何,有些意犹未尽,他胸口燥热起来,再次低头,吻她颈侧跳动的脉搏,这一片的白皙细腻任他流连,越是细细密密地吻下去,他的身体就越是坚硬滚烫。
黎映夏在梦中落入一个火炉,热得她额角冒汗,这汗水似乎流经她脖子和锁骨,速度时缓时急,停下来时有点痒,但她不想伸手去挠,甚至觉得这份酥痒来得恰到好处,像无数个吻,舔舐她,吞没她。
...
时间推移,月隐星落。
晨起第一缕微光漫入窗帘缝隙。
黎樾不知被什么柔软的东西长时间压着,以至于胸口发闷。
他皱眉睁开眼,黎映夏正趴在他身上,感知他醒了,她忽然抬起头,脑袋将被沿顶起一个弧度,乖乖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
“哥,早啊。”
黎樾面无表情看了她半晌,突然毫不留情推开她,她瞪大双眼啊了一声,一骨碌滚到边上。
反应过来时,怀里只剩下一截被子。
“......”至于吗,不就早起跟他问个好。
她气鼓鼓,拥着被子坐起来,转过半个身子用幽怨的眼神看他。
黎樾正好下床,神情有点不对劲,轮廓优越的身体侧对着她,她清澈无辜的视线顺势往下,大脑空了三秒,突然怔住。
再抬眼,黎樾扔来一件T恤蒙住她头。
两眼一黑,只听见他燥闷沉哑的一声:“少看。”
黎映夏一时脸热,但又莫名想笑。
她抿着唇角忍住笑意,一动不动地任T恤盖在头上,等了一会儿才出声问:“现在可以解除封印了吗?”
“嗯。”冷淡的声音从卧室外传进来,他人已经出去了。
黎映夏慢慢把T恤拿下来,再一次闻到属于他的气息。
说来也怪,她昨晚好像做了春梦,梦里被人吻遍了全身。
那感觉实在真实,连气息都有温度。
静下心想,完了,连梦境和现实都分不清了。
她兀自锤一记脑袋,让宕机的大脑强行运作。
今天周六,黎樾给她约好了心理医生。
医生是老熟人了,她也不着急,磨磨蹭蹭离开床,走到卫生间前敲了下门:“哥,好了吗?我要用。”
顿了几秒才有回应:“等会儿。”
“哦。”那她先回房间换衣服。
第一次相拥而眠的体验让她心情大好。
更让她安心的是,黎樾并没有因此讨厌她,除了不太想理她之外,一切按部就班。两人依旧保持着兄妹关系,她不必为此忐忑。
这样就挺好的,足够了,她不该再贪心。
大清早,有人愉悦有人愁。
卫生间里,黎樾双手撑住洗手台边沿,低头微弓着背,沉沉喘了口气,等反应下去。
半晌,竟然还是没变化。
操。
他烦得想骂脏。
黎樾你真他妈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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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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