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虎杖倭助拎着打包好的东西，陪孙子等待他口中顺路来接他的好心叔叔。
虽然从虎杖悠仁的态度来看接他的人并不危险，但虎杖倭助依然放不下心，想要亲自上阵试探一下，没准还能试探出他的孙子到底牵扯到什么事情里面了。
可等啊等啊，等到日头都开始有些歪斜了，门口的马路上也没有出现任何可疑交通工具。
“……”
“……”
虎杖悠仁翻来覆去的盯着自己手腕上的儿童手表，仿佛要在自己的手表上盯出朵花来。
说好的两个小时呢？三个小时都要多了啊？！
该不会飞太远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吧？!
被教育的很好，一向非常守时的男孩丝毫没想可能自己单纯就是被对方放了鸽子，小脑瓜一转，替两个不靠谱的大人想到了一个不是借口的借口。
可能那两个叔叔不想出现在爷爷面前吧，他想。
爷爷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如果看到了能飞到天上的龙一定会很害怕吧。
单纯的男孩瞬间下定决心，一猫腰从虎杖倭助胳膊底下钻出去。
他一边跑，一边回头朝虎杖倭助的位置挥手，“抱歉啊爷爷，我想起来我和大哥哥们约的是另外的地方。”
他仗着身形灵活闪身躲开了大人伸过来的手，又跑的更远了一些。
“爷爷你要好好地！等我回来看你！”
他不敢再去看朝他追来的老人，也不敢去听他口中高喊的名字。
虽然知道必须要分别，但真正下定好决心以后，他却又开始觉得鼻子不受控制的发酸发涨了。
不可以，他在心里不停的想。
不能把麻烦引到爷爷身边。
他闭上眼睛，闷头朝与家相反的方向冲，一直跑一直跑，直跑到再也挤不出一点力气，身后也早就没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他才扶着墙壁慢慢停了下来，在靠墙跟的地方蹲下，像受伤的小兽一样发出低低的哀鸣。
发泄了一通情绪后他才又站了起来，伸出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抹，然后抬头喊道。
“叔叔，出来吧。”
喊完之后他就安静下来等待虹龙出现，可等了一会儿后就发现天空之上依旧毫无异状。
“大哥哥？”他又喊了一声，可还是没有得到回音。
他有点慌，把双手在嘴边撑起喇叭状，学着神社里的姐姐们朝天大喊。
“神子大人？”
“教主大人？”
“来个人理理我啊！！！”
虎杖悠仁第一次感觉大人原来是这么不可理喻的一种生物。
什么嘛，之前叮嘱他的时候说的那么严肃郑重，好像为他担了多大风险一样，结果为什么他们自己反而消失不见了啊？！！
与此同时，一个念头从他心里浮现出来。
这是不是说明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他就算回家也没关系？
小小的念头甫一出现就在他脑子里扎了根，脑袋开始不自觉朝后转。
但也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听到一声很轻很轻的闷响从不远处的巷子里面传了出来。
那声音非常微弱，如果不是吃掉那个东西后他的五感变得非常敏锐，恐怕还察觉不到。
一开始他还以为那是谁家的招牌被风吹倒的声音，但很快他又捕捉到风中夹杂的细细的闷哼。
虎杖悠仁下意识钻进小巷，三拐两拐拐进了一条摆满废品的胡同。
这时候风中的杂音更多了，有嬉笑声、怒骂声、拳头到肉的碰撞声，还有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他从一个废旧架子上探出头，看到三个比他高一些的男孩子正围着一个看上去就很弱气的黑发男孩不住踢打，男孩已经被打的躺在地上了，只能用双手死死护住脑袋，没有一点反抗能力。
虎杖悠仁脑子一热，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就一下子窜了出去。
“住手！”
他冲进人群，挥舞着手臂试图将施暴者们从男孩身边扯开。
“你们在干什么？我喊了大人来，再不停下就告诉你们家长了。”虎杖悠仁也不傻，知道自己不占优势，扯了个谎试图把对方骗过去。
可那三个男孩一点都不害怕，反而理直气壮的道。
“是他骗人在先。”
“他是大骗子！撒谎精！”
“坏孩子会被惩罚，我妈妈就是这么说的。”
“对！我爸爸也是。”
他们的语气太肯定了，虎杖悠仁没忍住回头疑惑地看向到底的男孩。
黑发男孩的脸上满是尘土，甚至还有一个脚印，一行明显的泪迹从脸颊上滑下来，但他却还是压抑着不肯哭出声，只在对上虎杖悠仁的双眼时露出近乎恳求的期盼。
“我没有撒谎。”
虎杖悠仁立刻又把头转回去，身体大字型张开，大声喊道，“他说他没有！”
“他骗人！他是个骗子！骗子的话怎么能信！”一个胖乎乎的家伙用更高分贝的嗓音吼了回来。
虎杖悠仁不甘示弱。
“他骗你什么啦？”
“他说他看得到怪物，他说看到有怪物缠在龙川大叔头上，还说美菜姐姐失踪是因为被怪物吃掉了。”
“吉野家的男孩是撒谎精，大家都知道！”
“他就喜欢撒谎，所有人都讨厌他，哈哈哈哈哈。”
一个人笑，其他人也都跟着他笑。
突然爆发出的笑声难听极了，像一百只鸭子在人耳边嘎嘎乱叫，简直都能算作噪音污染了。
黑发男孩的脸色变的苍白极了，“我没有！我真的看见了”
但对面的男孩们冲他做起鬼脸。
“你妈妈带你去看了医生，你是神经病，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哈哈哈，还是个脑子有问题的撒谎精。”
眼看对面说的话越来越难听，虎杖悠仁忍不住大声打断，“够了！你们太过分了！”
“你给骗子说话？你是骗子的朋友？”
“骗子的朋友也是骗子！”
对面的小孩们不再多说，仗着人高马大，挽起袖子朝他们扑来，而虎杖悠仁则仗着身体灵活在人群间辗转腾挪，但为了帮黑发男孩挡拳头，他好几次都没躲开。
被大孩子砸一下还挺痛的，可他咬着牙不肯认输。
他没注意到在他与两个人周旋的时候，另一个人已经悄悄潜伏到他背后，在他又一次闪躲时忽然从后面抱住他。
“快动手！我抓住他了。”
“哈哈，小子，让你多管闲事。”
胖乎乎的男孩一脸狞笑的往这边走，甚至还特意放慢了脚步试图体现出更强的“压迫感”。
就在这时候，另一道身影却忽然窜了出来，牟足劲儿把手里的砖头狠狠砸在男孩脑袋上。
谁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被欺负了这么久，谁也没见过这个弱气到有些懦弱的家伙爆发的场面。
所有人都惊呆了。
直到脑袋上的刺痛后知后觉传来，男孩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的嘴巴一扁，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我要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尖锐的嚎啕划破寂静，也惊醒了另外两个家伙。
但黑发男孩快了他们一步，发狠的又要去打抓着虎杖的男孩。
后者被他发狠的样子吓到了，尖叫着朝后一躲，但黑发男孩的目标其实是他手里的虎杖悠仁，几乎就在他松手的同一时间越过他扯住虎杖悠仁的手臂，然后拉着他朝后跑去。
“追！追啊！”
后面传来急急火火的叫骂声，但两个男孩更加灵巧，很快就将他们甩脱了。
“哈，哈……”虎杖悠仁撑着墙壁大口喘息。
刚刚就跟爷爷赛跑了一回，现在又是打架又是继续跑，他觉得他已经提前完成了未来一个月的运动量，他的肺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
黑发男孩倚在墙上，也一副喘到快要断气的样子。
在失去了刚刚那股子意气以后，他的胳膊已经抖到抬不起来了。
“你叫什么？”
过了好一会黑发男孩才从后怕、惊疑以及隐隐的兴奋和畅快中回过神来，重新将目光投向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虎杖悠仁大咧咧报了名字，然后道，“你呢？”
“吉野顺平。”
两个男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到对方气喘吁吁、一身狼狈。
不知道谁先开始，巷子里忽然一起回荡起开怀的笑声，两个小孩都不再强撑，肩并肩一屁股坐在墙根处。
“我没撒谎，我真的看到了。”吉野顺平说道。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那天，我看到美菜姐姐被一只□□头的怪人整个吞掉了。”
尽管已经过去了很多天，谈到那天无意间瞥见的画面，他依旧觉得浑身冷得像冰，连说话都开始发抖。
“真的有怪物，真的！”他重复说道，“我没骗人。”
“……”
“你怎么不说话，你也不相信我吗？”吉野顺平的语气低落下去。
但紧接着虎杖悠仁带着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说的怪物……是那种吗？”
吉野顺平猛地抬头，正好对上一对猩红的眼睛。
那是一条蛇一样的生物，但口中不断吞吐的却不是信子，而是无数黑色的、干枯的人手。
他的眼睛足有灯泡大小，红彤彤的，就像大白天谁家挂了灯笼。
“哇啊啊啊！！！”
“哇啊啊啊！！！”
两个小鬼连滚带爬冲向小巷出口，谁也不敢回头，更不敢说累了。
其中以虎杖悠仁看上去更加崩溃。
虽然宿傩手指给他带来了咒力，让他能够窥见另一个世界，但他觉醒的时间太短了，见过的咒灵也仅限于夏油杰召唤出的那只美丽华贵的缠樱巨龙。
而没有亲眼见过咒灵的人是没法想象这种东西到底能多掉san的。
“杀……杀掉你……”
蛇形咒灵游曳着追在他们身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下谁也顾不上疲惫了，哪怕下一秒就要跑断气，这一秒也要坚定地迈开脚。
在求生本能下，两个人玩了命的飞奔，竟然真的一直坚持着没被蛇形咒灵捉住。
可蛇形咒灵也没有放弃的打算，依旧不紧不慢的追在他们后面，甚至因为咒灵没有体力限制，双方的距离一直在缩短。
最最严重的是，他们的好运气似乎在刚刚的逃命中用完了。
他们惊慌中跑进了一条死路，一面墙把他们逃命的方向给严严实实的堵住了。
完了！
那一瞬间虎杖悠仁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眼前是堵路的墙，后面则是紧追而上的怪物，两个手无寸铁的小孩子就这么被堵在这小小的一段窄巷里了。
又要死了吗？
明明……明明刚刚还在跟爷爷说再见啊……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恐惧、绝望、崩溃、不舍……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情绪在他浆糊一样的脑子里面来回翻滚。
他不想死，但他已经怕极了，身体颤抖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诡异巨蛇朝他张开大口，黑漆漆的手臂从那深渊般的巨口中探出，争先恐后的抓向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虎杖悠仁忽然听到一个轻慢的语调在他自己的脑子里面浮现出现。
“小鬼，想活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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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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