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缓什么？马大蒯眨巴眨巴眼，他只是告状有耳朵听就行。
“你先闭嘴吧，等我把公社交代的事情做完你再讲。”马建国叹气，他可再经不起风波了。
马大蒯瞪圆了眼睛，他可还什么都没干呢，就被嫌弃上了，马建国对他这样的态度指定有人在他耳边上了他的眼药，谁这么恶毒。
马大蒯扭头望向满脸崇拜的马志强，差点把牙齿都咬碎。
“该死的马志强！一定是他！”
他不管了，他憋不住了。
“队长，我要状告马志强把大队财产——猪仔给养病了，还隐瞒不报！”
“好，漂亮！”
随着马大蒯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满场响起震耳欲聋的叫好声和鼓掌声，把马大蒯的话都淹没了。
马建国掏了掏耳朵，欢呼声太大了，他没听清楚马大蒯在絮絮叨叨讲什么，就听见他嘴巴一张一合的，还溅出不少唾沫星子。
该他上场主持了，这次比试可真精彩，林佩玉和王凯真是学识不错，比了个旗鼓相当！
他没精力应付马大蒯，他拍拍马大蒯耷拉下的肩膀，不经意道：“待会儿再说，我先上台去了。”
马大蒯一张脸从青转红又从红转黑，搞了个五颜六色，站在下头生闷气。
林佩玉没料到知青中不显山不露水的王凯竟然英文学得不错，她是因为养父是医生，一些医学用书都是外文，要想通读必须学好外文，她才在养父的耳濡目染下没有放下英文。
这几年学外文没有像前几年那样风声鹤唳，前几年她还小的时候跟外国沾边的都是资本主义要打倒，她也只能在家里偷偷学，但语言不是短时间能够学的好的，必然要有多年的积累。
如此看来，王凯要不是家里有渊源那就是自身对学习的规划很清晰，是个坚定而耐心的人。
林佩玉面露欣赏，王凯倒是红了脸，虽然脸黑不太看得出来，但那羞赧很明显，毕竟他从下乡第一天就对林佩玉有好感，只不过人家客气的不和他们沾染罢了，他也不再纠缠，毕竟纠缠不清很难看。
少男少女之间的赞赏，落在马志强眼里那是鼻子眼睛都冒了酸气，他对象看那黑炭头做啥，怎么还互相欣赏起来，他最熟悉他对象的欣赏眼神了，那是他曾经得到的待遇，怎么就因为一句英文就转移了对象，不会是那话本里的什么不打不相识吧。
他脑壳都疼了，既然她喜欢会说英文的，那他要不晚上多学学……
马志强面上也和马大蒯一样五颜六色了。
马建国上了台，稍有一点为难，这两场比试下来，挑出这么好两个好苗子，可惜，他费了口舌也只能在公社要来一个名额，不然两个都上就不用纠结是谁了。
那么，挑谁好呢。
他看看两人，又看看许干事，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他：“许干事，这可怎么办，咱们定的流程没考虑过打平这一出。”
许干事推推眼镜，以他的偏好来选择，肯定是选择那个男同志，毕竟男同志力气大，这兽医的活是个脏活，娇滴滴的女同志怕是吃不了苦头，而且那位女同志手上还缠了纱布，带着伤更用不上力。但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位叫林佩玉的女同志也同样优秀，就因为性别被比下去，他也觉得可惜。
“队长，这事还是由您来决定，毕竟这事小马村的事情，还是得听从你这个小马村的大队长的意见。”
许干事还是决定不得罪人，看这女同志这么优秀，以后指定不会差到哪里去，要是因为他一句话决定她的去留，到时候要是她出息了，他可就得罪人了，得罪人的事他可不干，要是跟他们陈书记那样神经大条得罪人，他指定没前途。
好家伙，皮球被踢回来了。
马建国看着两人，他私心上是喜欢林佩玉的，和这女同志打交道多，她本身人不错，还是马志强的对象，以后嫁过来是小马村的一份子，肥水不流外人田，更别提还有她哥阮明暄临走前给大队留的图纸和拖拉机门道，这也是一份沉甸甸的人情。
人情就得偿还。
但，王凯这小伙子也很不错，平常表现踏实能干、干事利索……
不能因为他的一点偏好就拿走人家的机会。
他下不去手。
他犹豫着，把目光看下台下，沉思几秒，决定这个抉择由大队所有的人来做，票数多的上。
马建国跟许干事说了一下，许干事去台后做准备。
马建国清清嗓子道：“鉴于两人都非常优秀，决定由大家来票选最终的人选，许干事过会儿会给在场的大家一张票，大家把票投给自己中意的人，现在，趁着准备时间让两人给自己拉下票。”
拉票时间，王凯和林佩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两个人没想到还有这一环节，也都没做准备。
最后秉承着女士优先，林佩玉先拉了票。
林佩玉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的，她并不擅长交际，也不善于口舌，看着台下目光灼灼盯着她发言的众人，她心跳快了起来。
马志强攥着拳头给她打气，孙建国也对她比着大拇指。
她加速的心跳渐渐放缓。
这个工作是目前最好的及时雨，她必须争取，二选一的难度，比之前马志强历经艰难想办法让她回城更容易，那么难他都努力了，没道理她就张不了口。
她往前站了一步，没有说什么得到这份工作后会如何回馈大队，如何要求自己。
她只是娓娓道来，诉说着她下乡后与大队牲畜——主要是马志强那些猪的相处和救治。
她的语气清淡，从初见马志强那擦肩而过露出一角的兽用硫酸氢钾开始讲，以及后来发现猪粪里没有消化完毕的滑肠草，如何应对如何翻书，一点点和马志强从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渐渐有了一点点经验，知道哪些对猪好，哪些常用药对猪好。
整个大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林佩玉和马志强身上，他们才知道原来去年上交的肥猪里有这么多的不容易，本来遮遮掩掩的事，在交完猪后分了肉，就再也不用瞒着了。
马志强听得心软软的都要化了，他们之间相处就是从那次擦肩而过开始，因为猪才结缘的，没想到经过那么多曲折的事情，那些两人间相处的点点滴滴她都还记得。
林佩玉讲了很多，但也知道现在小猪仔的生病不能说，其实，她要是讲她从前学过医，家学渊博更有影响力，但，她知道人和牲畜是不一样的，不仅是量的问题，对于牲畜她还是个亟待学习未入门的摸路者。
她讲完，台下掌声不少。
大队里的人不懂什么豪言壮语，但他们会听故事，故事容易带动情绪，情绪的正向反馈到讲故事的人身上便是积极的感官，尤其是多愁伤感的女同胞们，都带上了慈爱的笑容。
这个姑娘别看是个知青，可默默的为大队做了贡献，要不是这次比试需要拉票，这姑娘是半点不让别人知道她背后的辛苦付出，这样的人格，那不是宣传标语上的好同志吗，投票！给她投票！
有林佩玉讲述在前，王凯便是较为普通了，他干巴巴说了一些自己的优势，“我虽然不像林佩玉同志有实践经验，但是我可以学，我学习能力也快，还有，我有一把子力气，干活也利索，我相信要是我当选我会好好胜任这份工作的，谢谢大家。”
王凯说得简单，但也有一些人鼓掌。
“是了，实践经验有什么用，只要学习能力强，以后有的是经验，干这种粗活还是得男同志来，有力气。”
“讲那么多，都听不出在说什么，还是王凯讲的明白，我会投他一票！”
“你这是重男轻女，领导都说了，妇女能挡半边天，你跟我比插秧，看谁比得过谁！”这是被林佩玉打动的大婶子，她最不爱听什么男人力气大的话，那都是偏见！
“就是，林佩玉同志只是手伤了，又不是手坏了，兽医是要扛猪还是背牛，要那么有力气做什么！”
“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你再逼逼我就揍你！”
……
台下都是争论声，马建国见许干事准备好了就开始选票。
王凯和林佩玉前头有一个箩筐，每个人排队经过两人投出他们手中的一票。
一些大娘投给了林佩玉，还给林佩玉打气，“做得好，你可以的。”
林佩玉回馈一份笑意。
王凯前头也有男同胞们投入票，男人们比较沉默，只是投票不多说别的。
人多，但是井然有序，没多久就都投完了。
这次投票人共一百八十三个，等投完票又统计好票数，结果出来了。
“林佩玉同志一百零三票，王凯同志八十票，最后入选者是林佩玉同志，恭喜！”
林佩玉呼出一口气，台下都是大娘大嫂们的欢呼声。
马志强跳了起来，跑到台上忍耐不住给了他对象一个重重的拥抱。
王凯苦涩的笑了笑，也鼓起掌祝贺他的对手。
这场比试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但马大蒯怎么会放过现在的好机会，他趁着别人没有留意，快步跳上台，大声宣告：“别听她的胡言乱语什么养猪艰辛，马志强这家伙根本没好好养猪，他损坏大队财产，把大队的猪都养病了，快死了！”
“嗯？”马建国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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