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物理自习课，白软曦刚解完一道力学题，就被桌肚里突然传来的震动吓了一跳。摸出来才发现是田潇偷偷塞进来的手机，屏幕上跳着消息：「看左前方第三排，某人的笔记本封面是不是很眼熟？」
她顺着视线望过去，陌柒夏正低头演算着什么，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摊开的笔记本上——米白色封面上，贴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贴纸，耳朵处的折痕和她那本物理笔记上的如出一辙。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他忽然抬头，笔尖在草稿纸上顿了顿，耳尖又泛起熟悉的微红，随即飞快地低下头，却在笔记本边缘轻轻敲了两下。
白软曦的心跳漏了半拍，赶紧把脸埋进习题册，鼻尖却萦绕着淡淡的甜香。她想起昨天早自习，田潇神神秘秘地说：「我看见陌柒夏把你的笔记包了书皮，还在文具店转悠了半天才挑了这贴纸，老板说这兔子款是最后一个。」
午休时，画室的门依然虚掩着。白软曦抱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光影物理学》，犹豫了半天才推门进去。陌柒夏正站在窗前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阳光把他的影子投在画布上，和那幅未完成的睡莲重叠在一起。
「……省队集训定在周六下午？可是我那天……」他的话顿住了，转过身看见她，匆匆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句「我晚点回电」就挂断了。窗台上的搪瓷杯换了新的柠檬水，杯口沾着圈浅浅的蜂蜜渍，旁边放着颗用玻璃纸包好的草莓糖，糖纸在风里轻轻转着圈。
「来还书？」他指了指画架旁的椅子，炭笔在指间转了个圈，「恬静辞的画册，昨天已经还了。」
白软曦把书放在桌上，目光落在画布上。那朵藏着草莓的睡莲又添了几笔，蓝紫色的花瓣边缘晕开层浅金色，像是被夕阳染过。她忽然注意到画架腿上粘着片干枯的桂花，大概是从窗台飘进来的。
「周六的集训……」她没忍住开口，话音刚落就后悔了，指尖抠着书包带打了个结，「我是说，如果你没时间的话，电影票可以……」
「有时间。」陌柒夏打断她，炭笔「啪嗒」掉在调色盘里，溅起星点蓝紫色颜料，「我跟教练申请了调整时间，下午三点，我会准时到。」他弯腰捡笔时，口袋里的电影票露了个角，边缘的褶皱比那天更深了些。
白软曦的嘴角刚扬起，就听见走廊里传来喧闹声。几个穿着篮球队服的男生跑过，其中一个喊着：「恬静辞，下午的摄影展去不去？听说有莫奈的复刻版画！」
画室里的空气忽然静了静。陌柒夏捏着炭笔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却没回头。白软曦看见他放在桌角的手机亮了下，屏幕上弹出条消息预览，发信人的备注是「静辞」，内容只有半句：「那本《印象派光影解析》，你……」
上课铃响的前一秒，陌柒夏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样东西塞进她手里。是颗用银色锡纸包着的糖，比普通的白桃糖大些，捏起来软软的。「周六看完电影，」他的声音有点哑，目光落在她被阳光晒得发红的耳尖上，「去江边走走？听说晚上有灯展。」
锡纸在掌心烫得像团小火苗。白软曦还没来得及点头，他已经抓起桌上的笔记本往外走，经过门口时，不知被什么绊了下，笔记本哗啦啦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看见最后一页露出半截铅笔字，像是没写完的句子：「草莓糖要配……」
等她把笔记本递过去，陌柒夏的脸已经红透了，接过时不小心碰翻了窗台上的搪瓷杯。柠檬水洒在画架上，蓝紫色的颜料顺着画布往下淌，在那个小小的草莓周围晕开圈浅黄，像滴落在秘密上的眼泪。
他慌忙用纸巾去擦，却越擦越乱。白软曦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突然觉得手里的锡纸糖烫得厉害，剥开一角尝了尝，是草莓味的，甜得发涩，像掺了点没化开的糖渣。
远处的广播开始播放眼保健操，画室里的松节油味混着淡淡的柠檬香，黏得像化不开的糖稀。白软曦望着画布上被晕染的草莓，突然想起他刚才没说完的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又酸又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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