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到东华分局,法医崔鑫已经等在会议室。
"初步尸检结果出来了。"崔鑫推了推眼镜,"死者血液中检出□□成分,但含量不高,应该不是过量致死。死因是机械性窒息,颈部的勒痕很有意思……"他指着投影上的照片,"是用了丝巾或者类似的软物,勒痕上还有一些细小的金属颗粒。"
沈放看着照片若有所思:"首饰?"
"有这个可能。"崔鑫点点头,"而且根据尸斑和死后僵直的情况,我可以把死亡时间进一步确定在1月15号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
沈放仔细观察投影上的照片,发现丝巾的勒痕形状非常独特,与普通的扼杀案件不同。他注意到金属颗粒的位置集中在勒痕的一侧,推测这可能是凶手左手用力拉紧造成的。
崔鑫补充道:"金属颗粒初步检测可能是镀金的,具体成分还需要进一步分析,但它们的来源应该是某种首饰,比如吊坠、胸针,或者装饰品。"
任莫言指着图片说:“可不可以认定凶手与死者有一定亲密关系,丝巾和首饰这样的物品更可能是随身携带的,而不是专门选取的作案工具。”
他转头看向崔鑫,问道:"从勒痕的力道和角度来看,能否推测凶手的身高和力气?"
崔鑫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声音低沉:"凶手身高应该在一米八到一米八五之间。"他指向尸检照片上那道狰狞的勒痕,"力道很大,死者几乎是瞬间窒息。后颈的擦痕显示死者曾经挣扎过。"
沈放眼神一凝,盯着那道不易察觉的擦痕:"后颈...所以凶手是从背后下手?"
"没错。"崔鑫仔细端详着尸检报告,语气笃定,"用丝巾从后面勒住,一击致命。根据勒痕特征判断,凶手动作干净利落,应该经验丰富,或者受过专业训练。"
"性痕迹呢?"沈放和任莫言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法医室里的寒意似乎更重了几分。
崔鑫放下手中的报告,摇了摇头。他略作停顿,声音突然压低:"但血液里有□□,含量不高,成分和目前市面上的都不太一样。"他抬眼看向沈放,目光犀利,"不像瘾君子,更像是...临时服用。"
乌托邦酒吧的后巷弥漫着寒冷的潮气,昏暗的路灯投下斑驳的光影,几只野猫在垃圾桶附近徘徊,发出轻微的声响。沈放和任莫言隐匿在巷口的阴影中,目光警觉地扫视着周围。
“这地方可真够冷的。”任莫言缩了缩脖子,低声抱怨,“好久没蹲过这么阴的地方了。沈队,你说这次他们会不会真的露头?”
沈放靠在墙上,目光始终盯着酒吧后门,语气冷静:“一定会。我们前面钓了那么久的鱼,他们总会来收网。”
两人决定选择后巷蹲守,并不是没有原因。沈放和任莫言之前都去过乌托邦,尽管已经尽量隐匿行踪,但难保没有被人认出。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将酒吧内部的蹲守任务交给了几名生面孔的便衣,由他们装作普通顾客潜入酒吧,观察可疑人员的动向
一声尖锐的呼救划破夜色:"救命!"
沈放眼神一凛,只见一个穿深色卫衣的女孩跌跌撞撞地冲来,身后两道黑影紧随其后,寒光在其中一人手中闪动。
"行动。"沈放的声音低沉如冰。他一把将女孩拉到身后,目光死死锁住逼近的两人。
"识相的让开。"拿铁棍的男子冷笑,眼神阴鸷。
"你们追她,就是我的事。"沈放向前一步,声音裹挟着刺骨的寒意。
话音未落,铁棍裹着风声劈面而来。沈放侧身避过,如毒蛇般扣住对方手腕,一个反扭便将铁棍夺下。金属落地的脆响还未消散,另一道黑影已经扑向任莫言。
拳脚相击的闷响在巷子里回荡。女孩紧贴墙壁,瑟瑟发抖。沈放的对手几次想要挣脱,却被他如铁箍般死死压制。直到最后一刻,那人拼尽全力挣开,转身便往黑暗中逃去。
任莫言那边的对手也找到空档,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追吗?"任莫言的呼吸略显急促。
沈放扫了眼地上的铁棍和惊魂未定的女孩,眼神一沉:"先回局里。"
问询室的灯光柔和,却丝毫没能缓解小贝的紧张。她坐在沙发上,不断搓着衣角,像是要把布料揉碎在手心里。桌上的水杯还冒着热气,却无人问津。按照规定,女性被问询时,必须有女警官在场,本来是去技术组实习的徐檬也被叫来。
徐檬穿着整洁的警服,肩膀上的金色肩章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裤线笔直,整个人显得既威严又干练。
"你叫什么名字?" 沈放坐在她对面,声音平静,却有一种让人不敢忽视的威慑力。
女孩抬眼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眼神躲闪,声音细如蚊蚋:"白小贝..."
"小贝。" 沈放轻轻往前倾了倾身,语气依然平和,但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的防备,"你现在很安全。告诉我,刚才那些人是谁?"
小贝的手指几乎要把衣角绞断,眼睛不自觉地落在徐檬身上,目光中闪过一丝羡慕,但很快又转回到沈放身上,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沈放的声音微微沉了几分,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威压,"可是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你。"
他注意到了小贝的反应——那一瞬间,她的目光在徐檬身上停留得太久,眼中闪过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说不清的羡慕。
沈放的嘴角微微勾起,仿佛察觉到了她心里的微妙波动。
小贝浑身一僵,但仍低着头不肯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真的不认识..."
"你知道么," 沈放目光如铁,"如果我们晚到一步,你现在就和陈雨欣一样了。"
这个名字像一记重锤,击碎了小贝的伪装。她的身体微微发抖,眼中泪光闪烁,险些决堤。她紧紧咬住下唇,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那股压迫感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你想让小雨白白死吗?" 任莫言的声音罕见地沉了下来,低沉的语调里夹杂着一丝愤怒与无奈,"她死得那么惨,你比谁都清楚。如果你不说,不仅她得不到公道,连你自己也逃不掉..."
小贝的手指紧握衣角,指节发白。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谁..."
沈放看了一眼旁边的徐檬,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光芒,然后缓缓开口,指着她的警服,语气温和却带着深意:“我不知道你是羡慕那位女警官的警服,还是羡慕我们的工作。”
小贝的眼神在警服上停留了片刻,心中莫名涌上一阵复杂的情感。沈放见状,轻轻一笑,继续说道:“你心底对公平与正义的渴望,如果是后者,那你就应该说出实话。你不说,不仅你自己无法获得自由,陈雨欣也得不到公道。”
任莫言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有力:“你知道她死得有多惨,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你不说,你还想让她的死,白白浪费吗?”
小贝的眼眶突然湿润了,泪水在其中打转。她的内心被沈放的话撕裂,所有的疑虑和恐惧似乎在这一刻崩塌。小贝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手指依然在发抖。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虽然颤抖,却带着一丝决然:"我说..."
"那天军哥带了几个人来。"小贝攥紧衣角,声音几不可闻,"他们包了整个二楼。小雨说她很快就不干了,说马上有钱了。"她顿了顿,目光游移,"军哥人其实挺大方的,从来不为难人,每次都点小雨,给的小费也多。"
沈放注意到她提到"军哥"时的异样:"后来呢?"
"军哥一直劝她试那个东西..."小贝的声音开始发抖,"说不会上瘾,就玩玩。小雨本来不碰的,可是..."
"可是什么?"沈放的声音平静如冰。
小贝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压抑某种情绪:"小雨家里总催她要钱,她学费都是自己打工赚的,每天就睡三四个小时……"她的声音哽咽,"军哥说借钱给她,说带她认识有钱人。她那段时间实在撑不住了,就..."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他们在楼上拍照,我听见小雨说'给我拍好看点'..."小贝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后来小雨想下楼,被拦住了..."
沈放的目光陡然锋利:"然后?"
小贝抬起满是泪水的脸:"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她的声音颤抖,"小雨其实很要强的,从来不跟家里说自己多辛苦。她说等赚够钱就回学校...可是..."话音未落,她终于崩溃,泪水无声滑落。
"军哥具体是做什么的?"沈放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更低。咖啡厅里只剩下零星几个客人,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好像是买卖奢侈品什么的,挺有钱的。"小贝擦了擦眼泪,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面前的纸杯边缘。"每次来都开着白色卡宴。他对小雨特别好,给小雨送了包和首饰。我们这行,能遇到军哥这样的客人,算是运气......"
沈放眯起眼睛思索片刻:"军哥叫什么?住在哪?"他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叫李军,具体住哪我不清楚。"小贝低头避开沈放的目光,迟疑了一下。"不过他经常带人来这边谈生意,那边几个奢侈品店的经理可能知道得更多。"
"几点的事?"沈放的语气愈发沉重。
"凌晨两点多,快三点了吧。"小贝的声音微弱下来,"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那时候小雨的大衣脏了,我还提醒她,但是......"说到这里,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哽咽着戛然而止。
沈放静静听完小贝的讲述,视线落在桌面上,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李军带的那几个人,你见过吗?"他抬起头,目光如炬,"或者听过什么关于他们的事?"
小贝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摇头道:"经常有不同的人跟着他,但都不怎么说话,像是跑腿的。"她攥紧了手中的纸巾,"他们看着都挺凶的,平时也不喝酒,就盯着李军和客人聊天。"
"白色卡宴,赊账,生意出问题......"沈放低声重复着关键词,眼神逐渐凌厉。"说明他最近经济状况不太稳定。这和他带小雨上车、凌晨离开的紧张状态可能有直接关系。"
他转向小贝,刻意放缓语气:"你最后见到小雨,是她自己走上车的吗?还是被人强迫?"
小贝垂着头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她好像是被扶着上的车......"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但她当时看着挺虚弱,站都站不稳,根本不像平时的样子。"
沈放眯起眼,语气平静得近乎危险:"你说过,有两个人跟着上车。他们是谁?"
"一个是阿坤,还有一个是......"小贝咬着嘴唇,声音几不可闻,"是他们叫'豹哥'的。豹哥不常来,但每次来了都很凶,我觉得小雨怕他。
沈放抓住了这个关键信息,追问道:"豹哥长什么样?为什么小雨会怕他?"
小贝不安地动了动,似乎对说出这个人的信息感到害怕:"他...有一道很长的疤,从左眼角一直到嘴角,看着特别狠。"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听说以前在监狱里待过,出来后跟着军哥混。小雨说他打过人,手段特别残忍。"
"小雨跟你提过豹哥打过谁吗?"沈放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细节。
"具体的没说,就说他打断过别人的腿。"小贝搓着手,声音越来越小,"有天小雨喝多了,说豹哥不是个好人,让我以后看到他就躲远点......"她突然停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沈放注视着小贝的表情变化:"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小贝咬着嘴唇,眼泪又涌了出来:"那天小雨好像知道些什么。她说....她说军哥最近生意不太对劲,好像惹上了很厉害的人。她还说......军哥最近几次都是赊账的。"
萧成功的办公室里,沈放和任莫言站在办公桌前,将今晚的发现逐一汇报。
"根据小贝的描述,李军最近经济状况很糟糕。"沈放说,"他经常带着手下在那片区域谈生意,主要和奢侈品店的人接触。"
任莫言接着补充:"我已经让技侦科调取了那片区域的监控,尤其是小雨失踪那天凌晨两点到三点的录像。重点关注白色卡宴和几个涉事人员的行动轨迹。"
"李军的底细查得怎么样?"萧成功敲了敲桌面。
"目前掌握的情况是,他三年前开始在本市活动,主要做奢侈品生意。"沈放顿了顿,"但根据线人反映,他的生意可能只是个幌子,背后做的是更危险的买卖。"
萧成功皱起眉头:"恐怕不只是毒品这么简单吧?"
"是的,队长。"任莫言说,"我们查到他手下那个绰号'豹哥'的人,曾经因为贩毒被判过十年,三年前刚出狱,但目前不知道和李军是怎么搭上的。"
"还有,"沈放补充道,"小雨失踪前曾经提到李军惹上了很厉害的人。结合他最近频繁赊账的情况,很可能是毒资出了问题。"
萧成功站起身,踱到窗前:"你们的意思是,陈雨欣可能是因为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大概率如此。"沈放眸色一沉,"而且根据小贝描述,小雨上车时意识不清,状态异常,是吸毒后被带走的。"
办公室里沉默了片刻。萧成功转过身:"立刻对李军展开全面调查,重点盯住他的合伙人和那几家奢侈品店。另外,小贝的安全也要保护好,让辖区派人盯着点。"
就在此时,技侦组的通报声打破了沉默:"我们锁定了那个'正义使者'张永强的手机信号。他就在福来街的一家二楼小旅馆。初步判断,他没有发现我们在监视。"
沈放一把抓起无线电,指节泛白,声音低沉而果断:"确认他的具体房间号了吗?"
"还在进一步确认。根据定位,他的手机信号在二楼靠东的房间。"电波声中传来技侦组略显紧张的回复。
任莫言站在窗前,眉头紧锁:"福来街?"他转身看向沈放,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那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段,旅馆多,小巷多,既方便藏身,也容易逃跑。"
沉默在办公室里蔓延了几秒。萧成功接过话头,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人:"通知刑侦队,封锁福来街的所有出入口,动作要快但不能引起骚动。安排便衣伪装成旅客接近旅馆,同时调取附近的监控录像,重点排查是否有其他同伙出入。"
"明白,我们会继续监控他的动向,随时汇报。"技侦组立即响应。
沈放转向任莫言,眼神凌厉:"他选择这个地方,就说明觉得安全。但这同时意味着,他在等待什么或者藏着什么。不能掉以轻心。"
萧成功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抓活的吧?这位'正义使者'可不能让他轻松走脱。"
办公室的灯光在沈放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他的眼神如同出鞘的利刃,透出冷酷与决绝:“队长放心,我要从他嘴里掏出所有的真相。”他顿了顿,目光扫向一旁的徐檬,忽然开口,“还有个事,能不能申请让徐檬也加入我们?”
任莫言眉头微挑,显然没料到沈放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徐檬?你有何意图?”
沈放冷静地回望着他,眼神锐利:“她是技术组的,身手也不错。再者,她对案件的理解细致,能从另一个角度补充我们。现在最关键的是抓住每一个细节,不能有任何疏漏。”
萧成功轻轻挑起嘴角,似乎有些玩味地看向徐檬:“徐檬,你怎么看?愿意加入我们一线的行动吗?”
徐檬没有丝毫犹豫,语气平淡:“听领导的。”她的回答没有多余的情感,语气淡然,却又显得非常坚定。她并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只是简短的回答就表明了她的态度。
沈放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回答已经心中有数,目光重新落在萧成功身上:“那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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