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捏住嘴往前走，五条悟像只戛然止声的大白鹅，连踉跄的醉步都一模一样。
他展开无下限把夏油杰的手弹开，垮着个小猫批脸，一副要问候家人的样子。
夏油杰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递给他个眼神让他仔细看自己操作。五条悟翻了个白眼，示意自己眼神好着呢。
家人硝子：……
这眉眼官司打的……这两人，关系很好吗?
黑发少年整理了一下校服领口，把两人撇下走向摊位，指骨扣了扣摊开的原木桌板。
青年立即脸上挂笑：“小哥，看看呐。用最新的防紫外线涂层做的限量墨镜。不要2888，不要1888，只要888円!”
这个报价，他是怎么被坑两万的?
夏油杰拿起眼熟的墨镜端详：“老板，做生意贵在实诚呐。一口价，多少能卖给我?”
“哎呦，看中我脸上这款了?我就欣赏您这样的，一看就是个跟我一样的潮人，看在咱两同频的份上我打个骨折，卖您800。”小贩左顾右盼的虚捂嘴压低声量，“我就给您一个这价，您可别说出去了！”
夏油杰眯着眼笑就是不松口的和他东拉西扯半晌，忽然，他转身欲走，越远步子越慢。
五条悟已经从咬牙切齿变成目瞪口呆了。
小贩见状在原地兜转几秒连忙追上：“770怎么样?不能再低了！”
听到这个“最低价”，白发少年回过神来额角一跳，终是忍不住了。
砰——
木头倏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下一刻桌板连带着墨镜像垃圾一样跌到地上。
五条悟凑到那人身前，苍蓝眼睛眯起，像盯住猎物的豹子：“你可以给老子解释一下，为什么同样的墨镜差价有二十倍吗？”
五条少爷虽然不在乎钱财，但遇到诈骗还真成冤大头什么的，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吧?!
他的手从被拍断的桌板挪到男人的肩上，从旁看是好哥俩一样地拍着兄弟的肩膀。实际上他的大掌舒展，一半都扣男人脖颈处。
“什、什么二十倍!我根本不认识你!”穿花衬衣的青年缩着脖子，颤抖着保持镇定。
五条悟弯腰时发梢扫过夏油杰的侧脸：“想赖账吗?老子揍你哦。”
“警察先生!那边有黑.帮在闹事!”一旁警惕围观的路人突然扯着嗓子大喊。
夏油杰保持微笑：“小姐，您误会了，我们不是黑.帮!”
“胡说!一身破破烂烂的黑制服，还打耳洞留奇奇怪怪的刘海，不是黑.帮就是不良!”
夏油杰：……
“硝子，可以把手机放下来，不要再录了吗?”
“啊啦~知道了。”
知道了倒是给我把手机放下啊!
夏油杰的笑脸隐隐崩溃。
两道修长身影听到叫喊从一旁的甜品店走来。松田阵平咬着pocky的姿势在看到夏油杰时顿住，萩原研二则摸出来警察证晃了晃：“好巧啊小夏油，看来我们很有缘分哦。需要法律援助吗，两位小朋友?”
……完全笑不出来了呢，早上靠逃跑才糊弄过去，现在却又遇到……
为什么冥冥中总感觉糊弄这种事还会有几遭呢?
五条悟一脸冷漠，夏油杰有点心死，而复述经过的事落到了靠谱的女同学身上。
“根据刑法第246条诈骗罪”，松田阵平摘下墨镜，黑色卷发在风里微微晃动，“这位先生您恐怕要去警视厅走一遭。”
五条悟撇撇嘴：“还不如直接揍一顿解气呢。”
“现在是法治社会哦。”萩原研二笑眯眯的上前搂住夏油杰的肩膀：“还要麻烦三位跟去做个笔录。”
松田阵平打量了一下夏油杰的制服：“你们学校不教防诈?”
“我们学校教怎么揍人。”五条悟插嘴。夏油杰咬牙切齿保持微笑，一脚踩在他的鞋面上用力碾了碾。
萩原研二：“……正好警视厅今天有场防诈骗讲座的试讲，我可以让你们进去旁听。”
五条悟烦躁地皱眉：“老子才不要去听那什么破讲座，老子头疼，老子要吃巴斯克，老子要去银座吃烤肉!”
夏油杰揉了揉眉心还是笑着说：“警局可是男人的终极浪漫哦，是普通人一辈子可能也没机会去的。你还没坐过警车吧?”
五条悟挑眉：“男人的终极浪漫?笑眯眯的优等生最会骗老子了!”
夏油杰干笑：“没有的事，不信你问问两位警官，我今天可是坐着警车来上学的。”
五条悟看过去，萩原研二配合地点头。
于是他大手一挥宣布：“那老子也要坐警车!要动漫里‘呜哩呜哩’的那种。”
松田阵平无语地看着他，夏油杰一味干笑，家入硝子站远了些抬头看天，装作不认识他们的样子。
在优等生的诱哄下，最终一行人陪少爷猫一路‘呜哩呜哩’的到了警察局。
警局中涌出一茬又一茬的人，以为又来了个重刑犯。
杰&硝子：……好丢人哦。
“这就是男人的终极浪漫?太普通了吧，男人可真是无聊。”
“悟，你才吃了研二警官的巴斯克，就算警局真的很普通无聊也不能说出来，这样很失礼啊。”
松田阵平拳头硬了，要不是自己已经是上岗警察不能有伤风化，他真想一拳垂上去了之。
家入硝子：“……其实你也可以闭嘴了。”
等到三人，准确来说是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配合做完笔录，太阳已被西方塞回自己的宫房，泛旧的光线晕染着街坊。
看着蔫哒哒，头发都不翘了的五条悟，三人接受了萩原研二共进晚餐的提议。
五人坐在银座烤肉的卡座里，气氛诡异的像相亲现场。
五条悟丝毫不受影响，把头埋在面前的甜品堆里库库一顿炫。
夏油杰吃了一口蘸微辣酱料的土豆片斯哈斯哈，被五条悟团吧团吧塞了个甜品。虽然发腻，但冰镇过的奶油细心地抚慰过了刺挠的舌头。
松田阵平用筷子夹起烤牛肉，飞迸的猪油四溅。
“所以你们是宗教类特殊教育机构，”松田阵平把肉塞进嘴里，含糊地说：“导航上显示地址不存在，要不是你指路我们根本找不到位置。一个宗教学校真的有必要建在那么深山老林的地方吗？”
夏油杰面不改色：“老师说是因为学校觉得乡下地皮便宜，可以划算的买下一整座山头。”
萩原研二撑脸接着幼驯染发问：“那所学校官网的招生信息含糊，培养方向不清。你们学校对纳新这么不上心?”
“缘字，妙不可言。万物自有其缘法。”黑发少年阖眸双手合十，他的面庞清俊双耳聚福，看起来当真称得上是个虔诚的宗教学生。
两位警官听的一愣一愣，五条悟勺子上的冰淇淋掉了都不知道，只有专心吃饭的家入硝子悄悄翻了个白眼然后继续干饭。
夏油杰唬完人睁眼继续胡诌：“民俗、历史、宗教哲学以及宗教礼仪，向寺庙和神宫输送人才。”
“包括揍人?”松田阵平回过神冷笑。
听到揍人二字，夏油杰顿时感觉手痒了想揍个人止痒：“……特殊教学手法。”
五条悟从甜品中抬头：“这么好奇要不要去参观参观?”
“……”
夏油杰无语了，在桌下狠狠拧了一把他的大腿。
*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忽然接到电话，留下联系方式后匆匆离去。
两人走后，家人硝子拿起两位警官开的酒倒入自己杯里慢慢品鉴起来。
“硝子，我们还是未成年，不可以喝酒!”夏油杰虚挡杯口。
“我们可是咒术师，我还是一个拥有反转术式的咒术师啊。”
夏油杰有些无奈，随她去了。反正酒液在她倒完这一杯之后也只剩个底了。
不料晚餐结束时，家人硝子蓄谋已久，以两位成年人去上厕所为由便要让服务员再添几瓶。
服务员：“那两位离开时已经结过账了。我们餐厅不卖酒给未成年的哦。”
叮咚，对方预判了您的预判。
家入硝子沉默住，然后，转头，盯。
“别看我，我也没办法。”
看着女同期递来的“给你个机会讨好我”的眼神，夏油杰急得连连摆手。
笑话，有办法也不能帮啊!
硝子拿起包：呵，没用的dk。
三人走出餐厅，家人硝子示意了一下，直奔女士生活用品店而去。dk们随便找了个银座设的长椅坐下等她。
五条悟正将上身伏在自己膝上，无聊地揪着长椅下的假草坪。忽地，他使劲挤了挤眼，下意识抬手去揉。
夏油杰余光撇到，急忙拉住对方的手腕，抽出纸巾按在他发红的眼角。
五条悟被纸巾的轻柔页角挠的发痒，他眯着眼，雪白的睫毛轻轻颤动，皱了皱鼻子后……用力挠了挠自己的手臂。
夏油杰捞起他宽大的袖子，袖子下莹白的小臂被指甲划出了道道红痕，看着有些触目惊心。他皱眉复又端详了一番五条悟泛出血丝的眼睛，一把扯起他的广袖。
*
便利店的暖光灯下，夏油杰站在货架前认真比对墨镜。
五条悟蹲在冰淇淋柜旁，拉开柜门的手被夏油杰一巴掌拍下：“今天晚上你吃过'一吨'冰淇淋了，大晚上的不可以再吃这些凉性食品。”
“怪刘海眯眯眼单亲男妈妈杰!”五条悟鼓腮呼呼地吹手，脸贴在玻璃上嘟囔：“这种便利店的款式根本配不上老子的颜值……”
“这家便利店是全国连锁品牌，商品质量好性价比也高，”夏油杰头也不抬，“比被诈骗强。”
夏油杰抽出一副基础款的小圆墨镜，标签上写着'2500円'。他顿了顿，又拿起旁边挂着硅胶蓝眼布偶猫装饰的儿童墨镜：“这个怎么样，适合心智三岁的人。”
五条悟瞬间闪到货架前，苍蓝的瞳孔透过夏油杰举起的镜片瞪大：“你敢买这个老子一发苍轰了便利店!”
夏油杰遗憾的将其放回货架，又看到一副蓝边的框架墨镜，示意五条悟戴上试试。
五条悟伸出手，指尖沾满黏腻的糖渍。夏油杰顿了几秒，将镜腿展开，凑近架到他的鼻梁上。
“喂，优等生。为什么突然要给老子买墨镜啊，是发现砸烂了老子价值两万的墨镜后终于良心不安了吗?”五条悟往后仰了仰。
“你是在给自己洗脑那副破烂价值两万，好遗忘自己被敲诈的黑历史吗?”夏油杰按住他的肩膀，摁在鼻梁上又取下换上第一幅。
“只是觉得既然信息太多，不如买副墨镜遮一遮应该会好些。”
五条悟奇异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老子可是六眼，六眼哦。”
他的反应让夏油杰纳闷不已：“知道你有一双好眼睛但也不用总挂在嘴上炫耀吧，把自己说成一个器官不觉得很奇怪吗?你是六眼，六眼又不是你。”
五条悟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对正在比对其他款式的夏油杰说：“老子就要这幅了!”
最终，夏油杰拿着小圆墨镜和找到的驱蚊膏去结账，五条悟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碎碎念：“为什么是2500？像在骂老子一样。”
“因为骗子不会退给你2500的差价。”夏油杰将墨镜给他戴回，又扣出膏体仔细地用指腹在他的手臂上揉开，“再被人骗钱，我就把你捆了扔到警视厅去听课。”
五条悟抬起手臂嗅了嗅，嫌弃的扇了扇鼻子：“好难闻啊，而且黏糊糊地粘袖子，老子又没被咬抹这个干嘛?”
“只是草药味而已，就算没被咬也可以驱蚊。况且里面加了很多薄荷，清清凉凉的可以降燥。”
将他的广袖挽了两圈，夏油杰又将褶皱捻整齐方才抽出湿巾纸让他擦掉手上的糖汁。
*
五条悟戴着自己新鲜出炉的墨镜在女同学面前晃来晃去。等他再一次像戴发箍一样把墨镜推到头顶倒着走路时，家人硝子诡异get到了JK小悟的小心思。
“眼光不错，很好看的新墨镜。”
五条悟扬起下巴：“那是，老子的眼光也是最强的!”
“这明明是我挑的哦，不过谢谢你夸奖我的眼光。”
“哈，谁夸奖你这个眯眯眼啊?没写你名字的奖状就不要冒领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你一拳我一脚地闹起来。
硝子抱着纸袋，睁着半月眼，毫不犹豫举起了手机。
真是奇怪的dk啊，真是喧嚣的友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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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墨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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