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矣晨从柔软的床铺上醒来了,轻软的光在洁白的天花板上流淌着,像一片没有厚度的毯子,就那样随波逐流的飘呀飘...飘呀飘。要与早晨那点困意贴在一起,最后融成了一体。
林矣晨下意识的想要抓住那点光。
夏天到了啊...林矣晨对季节没什么概念,无非是冬天会下雪,夏天会出太阳,而他看着雪或太阳,实际上目光却穿透了雪和太阳,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哪,他只知道自己在看一个没人去过的角落,他被这些日子分食着,分食着,居然也习惯了。
这是他隔了好久才发觉的夏天到了。真暖和。
林矣晨的夏天到了。
旁边睡着江钰言,他睡相很一般,会流口水。但林矣晨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着他睡了很久,他不太清楚这有什么好看的,也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但心口热热的。
昨天江钰言真捡到了几支仙女棒,他硬是在路上找了几个流浪汉借打火机,甚至不惜被坑了15块。他只在乎手里那几根仙女棒,林矣晨算看出来了。他点燃了仙女棒,火花呼啦呼啦的炸。他把胳膊搭林矣晨身上,用手机拍下自己和林矣晨。实际上天空稍微有那么一点泛白了,他们两个玩得困成两条狗。
"喂,江钰言,回家吧,等会儿倒这里了。"
"怕什么,大不了就睡这里了!"
江钰言笑嘻嘻的,他一笑就很像小狗,又比单纯的小狗温柔点。后来打了一辆网约车,互相扶着躺床上就睡了。林矣晨感慨自己多久没和人完成这样了呢,按记忆来说,应该挺久的吧?他看着江钰言。
这个人浑身都是缺点。
但奇怪的是自己就是可以原谅这些缺点。...甚至觉得挺可爱,挺有意思的。临海城市的云浮得很快,浮走了好几片云之后,江钰言也苏醒了,起床伸懒腰。林矣晨觉得自己是养柴犬的,一瞬间江钰言好像变成了一只爱睡觉的黄柴。
江钰言问他睡得怎么样,他家床是不是特别舒服。
牛x哄哄的。
林矣晨还不想回家,他赌江钰言不会问起这事。毕竟都约好周末一起玩了。
江钰言果然没问。
林矣晨点开音乐软件,把音量调小后播放了一首自己喜欢的旋律,他总爱听一些听起来就有点碎的歌,好像能找到一些自己的归属感。他有点开评论区的习惯,不为了什么,单纯因为那些人故事讲得引人入胜。
好像那里被人无心构建了一个大陆,里面有各种各样贴近现实又脱离现实的人和故事,魔女丢失的猫、拥有家庭的鹅夫妻、以及耳熟能详的小王子和玫瑰的故事。
跟童话似的。
林矣晨小时候很喜欢童话书,他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大概天性使然。
无意中翻到一则评论:"我一定能考上某某学校!"诸如此类的。那个人也的确考上了,这让林矣晨不禁开始思考自己的成绩和未来,按他目前的水准来说,只能去一个很平常的地方,过普通的人生。他妈妈总硬性要求他学习,学着学着就吐了的情况频繁发生,他也觉得自己不是学习的这一块料,索性就不学了。
再怎么逼他也不学了。
江钰言成绩还不错,肯定跟他去过的地方不一样...
他短暂的不知所措了一下。江钰言问他想什么呢,他想了想,说:
"成绩。"
江钰言好奇了。
"原来你会关心这个?看样子你也不是没有上进心嘛。"
"没办法。"
他叹气,说。
"我再不学等着进厂了。"
江钰言一如既往的激励式回答:
"什么时候学都不晚,拿出你的魄力,学就完事!"
很认真的看着林矣晨,太阳把床铺晒暖和,林矣晨点点头,感慨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也想着学习了。空气暖暖的。
"江钰言,借你书本用一下。"
"哇...看着挺有决心啊?"
他递过来一本数学人教A,选修一,光是看到这几个字扑面而来的就是一种看不懂函数的绝望感。他试了试写例题,写不出几道,他几乎抓狂了,嘴里骂着"什么破题",开始看答案解析,试图从这些步骤里得出一些有用的思路,焦头烂额。嘴里突然凉凉的。
原来是江钰言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进来的西瓜,塞了一片在林矣晨嘴里。白瓷盘和红西瓜在阳光下晒得晶莹剔透。江钰言给他塞西瓜,笑得挺开心的。
原来头发在阳光下会这么亮。
林矣晨吃完一片西瓜,接着学数学,函数、向量、不等式叫人头大,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烧没了,江钰言提出要不要他帮忙,林矣晨大概是崩溃了,说: "我感觉我在数学这块儿真挺没用的。"
江钰言用一种很无语无奈的表情告诉他刚开始学就是这样的。说他太心急了。
林矣晨望着天花板,说:
"可是我不管怎么努力永远达不到自己的预期,所以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江钰言用手比了个大叉,摇头:
"你去做就已经很厉害了。"
...
"嗯...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内耗,因为我很少有。但是在我看来迈出第一步的人不论哪里都是特别厉害的!我觉得你很厉害,因为很多人做不到像你一样做出改变。不管怎么说。"
...
"我觉得你的第一步就很了不起!"
江钰言又给他喂了一块西瓜。
真怪,像在进行某种仪式。林矣晨没忍住"噗"的一下笑出声了。笑得很大声。江钰言几乎一瞬间愣住了,慌张的问他在笑什么。
"林矣晨你笑得不要那么莫名其妙啊!而且、而且也没什么好笑的才对!"
林矣晨在床上笑得快死过去了。
江钰言恼了,把被子甩在林矣晨身上,林矣晨没看出来江钰言其实是那种对特定的事很在意的人。林矣晨笑到缺氧了才停。
江钰言把他按在床上给他挠痒痒,一边挠一边嘲讽:
"你最好笑一整天,停了我看不起你!"
原本就有些缺氧,林矣晨又被挠痒痒了,他感觉再这么笑下去迟早要出事,于是试想求饶又太碍于面子,只能任由江钰言宰割。缺氧感让林矣晨暗道不妙。
他一直在笑,好像要把这几年的空缺期笑完。
江钰言挠完后很大一阵子都没理林矣晨,一个人生闷气,林矣晨写着数学,用余光偷偷瞄江钰言,他嘴角瘪着,好像这个年纪的人一有情绪就会写在脸上。江钰言发现他在瞄,就说:
"林矣晨,我现在讨厌你。"
林矣晨叹了一口气,然后轻轻把手搭在他脑袋上,搓了下儿,面无表情。
"怎么说呢。你当初给我递纸巾就这个感觉。"
林矣晨感觉这个午后过得漫长又温热。他的夏天推迟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才降临他身上。
晚上回家的时候,他收到了苏梓宇的一大堆消息。每一条都在好奇他的状况。最后一天则是稍显落寞的:
"嗯...晨哥。你会不会。不太想和我玩了啊。"
他很难想象苏梓宇一个从不内涵的人发这条消息的样子...抱歉啊。苏梓宇...有点鸡皮疙瘩。他回了一条:
"想什么呢。"
等了一阵子,这次不是立刻。
"感觉晨哥最近都在和喜欢的人玩,都没空搭理我。"
原来是这样,林矣晨最近的确和苏梓宇联系得挺少,按苏梓宇那个耐不住寂寞的性格,嚷嚷几句也是正常的。
"所以。晨哥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啊?"
林矣晨想跳过这个话题,但想了想自己和苏梓宇这么久的交情,还是打算告诉他,起码他不会有背叛自己的心思。删删减减的打了很多字:
"挺阳光的,没什么心眼,挺自以为是的,不过我挺喜欢。"
"长什么样啊?"
"栗色头发。挺白的。"
"晨哥。你说的,该不会是,江钰言吧。"
完了。
他忘了以苏梓宇的社交网找人简直轻而易举。但林矣晨其实算敏锐的,他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劲。苏梓宇为什么会这么关心他喜欢谁?作为朋友吗?似乎也说得过去,但按他的性格来说就说不通。怪怪的。他打了一句:
"怎么这么关心我喜欢谁?对我有意思?"
对方回了一句。
"晨哥。你。"
"该不会是同吧。"
哈?
"你要真担心那我就先和那个跟我表白的学妹在一起好了?"
...算了。林矣晨感觉自己有时候确实挺有毛病的。他说了句还有事,就下线了。
这次月考数学提了3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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