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乱世,无天子,无帝王,只有大大小小数十位诸侯,兵戈相向,烽火连天。今日你割地,明日我称臣。
世有童谣唱:“日东方,为君王,国家强。日中央,变囚流浪国家丧。日昏黄,又翻身做王。”
楚国公主姬华池坐在七宝锦盖的华车里,就听见车外稚童们唱这首童谣。她倚着窗户对车内笑:“白璧,他们唱得虽然夸张了点,但也不为过。”
白璧是姬华池养的一只猫,毛发白如玉璧。它听见主人唤它的名字,就叫了一声:“喵——”
“真贴切呀!”姬华池继续自言自语感叹车外的童谣,小指上的宝蓝甲套一下一下轻点在窗楣上。少顷,姬华池摊开双臂,金丝缎面的飘带随之垂尾。她笑吟吟朝自己的猫咪道:“来,白璧乖,到本宫怀里来。”
“喵!”白璧一个跃起,蹿入姬华池怀中。
“楚华池,貌无双。配魏匡,嫁齐王。”华车不疾不徐前行,路边的稚子们改换了另外一首童谣,奶气而干净的声音压着车轱辘的节奏响起:“年双十,继子鸠齐王。年二三,齐魏双亡。劝君娶女莫娶池,叫你身死国家丧!”
楚国公主姬华池,世有美名,皆言其貌美艳,天下无双。她少女时定下婚约,本要嫁给魏公子匡为妻。谁料楚王却将她嫁给了岁已古稀的老齐王。魏国恨楚王擅嫁,齐王夺妻,大举兴兵,却遭齐楚联手反扑,一朝国亡。
华池入主齐国后宫,为正夫人,虽无子嗣,却凭艳色长宠不衰。她却犹不知足,先毒鸠后宫众夫人,又将齐王子嗣几乎残害殆尽,三年前,她更是与公子松同谋,齐王欲杀公子松,却遭儿子的先发制人,齐王被放逐后再反扑……如此往复三年,齐国大乱。楚国趁乱出兵,长驱直入,攻陷齐国,一朝又是一国亡。
“楚华池,貌无双。配魏匡,嫁齐王。年双十,继子鸠齐王。年二三,齐魏双亡。劝君娶女莫娶池,叫你身死国家丧!”
姬华池在车内静静听着歌声,闭起眼帘,一秒又张开,她缓缓笑赞道:“唱得好。”
“长公主!长公主息怒!”车外有浑厚男声响起,一位着甲的中年男子掀帘而去,眨眼间已跪在姬华池面前:“长公主息怒,末将已将那些妄言的稚童全部驱除!”
这位男子便是此番护送华池公主回国的将军,楚王亲信卢子山。他跪在车中认罪了半响,只听见车辙圈圈辗压的声音,车内的公主却始终一言不发。
卢子山疑惑,禁不住抬头去望眼前的女子,结果他瞧见姬华池细柳般的腰肢正靠在玉枕上,她的双臂也摊开着,分左右两侧放在玉枕上。姬华池的对襟金丝衣微微舒展,她似乎一直注视着卢子山,瞧见卢子仰头望自己,她就冲他含情带意一笑,嘴角弯起的弧度不多不少,刚刚好勾魂。
卢子山觉得他瞧着冰凉的白玉枕,却莫名躁得像一团火,他赶紧重新低下头去。
他听见公主姬华池突然笑出了声:“卢将军为什么要将他们驱除呀?”她仿佛根本听不懂外面童谣歌里的深意:“卢将军,你可否为本宫解释解释呢?”
“这……”卢子山犯难,他此番被楚王派去齐国,明里楚王命他接了公主回来,暗里楚王又叮嘱了:随时监视公主,若有异动,及时就地处理。公主的人要带回来,其它的脏东西就不要带回来了。
卢子山接到公主,谨遵王命令御医一查,探得公主有孕,腹内怀有齐国的骨肉。
卢子山乃楚王纯臣,尽忠职守,当即命数位精兵硬掰开公主双唇,将坠胎药灌下。
灌完卢子山又担心公主寻死,不好向楚王交待,便日夜看守在楚公主左右。但这姬华池却并不寻死,每日只闭目将养,或是逗猫,每每于卢子山打上照面,却也是盈盈带笑的——令卢子山恍觉,她连灌了坠胎药,也不恨他。
“这……”卢子山想到这些,愈发不知该如何回答姬华池的问题,心内疚意更深。
“咳!”他突听见一声响动,猛抬头见是姬华池咯出一口血。卢子山大惊,忙上前扶住她:“公主,你大病初愈,不可如此大动作,须再好生将养。”卢子山心急如焚,朝车外吼道:“车再驾得平稳些,不要颠簸!”
“本宫大病初愈……”卢子山听见怀里的女人呢喃,她声色莺莺,又涓涓若泉无一丝恶意:“卢将军,你能告诉本宫,本宫害得是什么病么?”
卢子山心头一痛,如钝刀磨,垂首道:“公主息怒,公主无病,末将妄言,。”
卢子山低下头,才发觉自己贴近了姬华池的脸。
这是一张绝伦惊艳的脸,卢子山难以忘记,他杀入齐宫琼苑,第一次见着姬华池的时候,心是清清楚楚听着咯噔一下,悸动不稳。
莫说卢子山的数十名姬妾,就是他几次入宫参宴,见着席间众多的楚王宠姬,也无一人美过姬华池。
更何况此时她的脸因为失血而苍白,双唇却因为染血而更加红艳。
姬华池嘴边有一丝血,将将只如小指甲盖那般大小,挂在唇角,像一粒朱砂在卢子山心头飘摇。
他喉头滑动了下,压抑着自己不去舔拭姬华池唇角血迹的冲}动。
姬华池却不知不觉中将脸庞凑了上来,更贴近卢子山的面庞数分。
“子山,你说我的病已愈了几分?”她问他,痒痒的气息全吹在卢子山的鼻下、颊上,又蔓延至他的耳根。
“末将不知。”
“想知……很容易的。”
卢子山身躯一僵,对上姬华池含笑的目光,他又艰难将自己的目光往下移:姬华池竟在说话的时候悄然抬起了一只腿,锦裙底下若隐若现。
姬华池身子不动,卢子山却早已僵硬如石,胸腔内好像正在铺柴,正等着谁燃一把火,然后烧起来。
姬华池动了动脚,伸手褪去罗袜,她的动作那样慢,仿佛每一步都是赏玩。到最后见着一只漂亮的小脚,五趾的长短和位置都刚刚好,她的肌肤竟然比锻袜还要白。
卢子山不由自主前迈一步。
姬华池却银铃般笑出了声:“本宫病着呢!”
“这会你病着我也不管了!”卢子山道。
“不管了?”姬华池睁大眼睛眼看卢子山,他火急火燎样子让她觉得分外可笑。姬华池勾勾嘴角,冷冷地说:“你不管,我哥哥可还是要管的!”
一句话,令卢子山骤然一惊,瞬间浑身为冷汗惊透。
他想起此番行程楚王交给他的任务,变得不言不语。
“喵——”白璧突然叫了一声,跃过窗户蹦下车去。
姬华池用尾指的甲套挑起车窗帘,瞧见外面的山山水水。她有十年没看到了,乍一看陌生又模糊,但是想数秒,就能立刻清晰记忆起来。
华池公主的车队进入楚国境内了。
“到家了呀。”她放下车窗帘,冲跪在车内面色惨白的卢子山悠悠笑了一句。
到家了,难怪……猫儿要归山。
姬华池将自己的手背漫不经意放在唇边,掩口而笑。垂首的卢子山以余光瞧得,只道楚国公主十年归家,是见着了故国山水,欣喜万分。
卢子山的小动作被姬华池尽收眼底,她笑意更浓:他怎知,她欣喜万分,是因为姬家那群虚伪又卑鄙的男人,居然愚蠢地让她回来了。
楚国公主按道理应该姓熊,但是感觉叫熊xx会出戏啊,就把姓氏也架空了。
空空空空,四大皆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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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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