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颜的手微微发颤,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了顾知音的身上。顾知音面上尚有涨红,低头轻声道:“谢谢。”
沈颜搀扶着顾知音,捏紧了拳头,眉锋变得锐利:“我倒是要向这春香楼的掌事讨个公道。”顾知音拉住了她,面上透露着冷寂,“这风月场的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沈颜垂眸,眼前的一片混沌让她心不住往下沉。两人互相搀扶着归家。沈颜帮着烧了水,顾知音在里屋的木桶里用力擦拭着自己的身体,似是要把沾上的污垢全都清除。
沐浴完更衣,顾知音斜躺在床上。身背是遭抓伤的伤口,衣裳划过伤口引得她轻声嘶吟了几声。沈颜在旁边凝着眉看她,道:“我给你看看吧,敷点药会好得快些。”
顾知音偏过头看她,脸上的笑掺着点苦涩,开口:“沈姑娘,麻烦了。”
沈颜捉过她的手,轻轻握了一下,掌心的温度瞬间腾起。接着她用手一点点试探性的拉开顾知音的衣裳,轻柔的摩挲着大致的伤口位置。
她虽然看不见,但手指接触到裂开的伤痕,脑海中呈现的画面已经是血迹斑斑。她拿出平日里一直备着的伤药,一点点涂抹在伤口处。
顾知音感受到药粉细细涂撒在受伤处,一股嘶痛似蚂蚁啃咬,她强忍着没有发生声。沈颜看不见,手下的动作难免有疏忽之处,涂抹的动作有刻重了那么一些。顾知音身上传来刺骨的痛意,没忍住轻轻哼了一声。
沈颜耳朵一颤,手下的动作立刻停了。她脸上渗出薄汗,蹙眉轻声道:“知音,你要不要紧。”
顾知音轻笑着应她:“没事,熬一熬就好了。”
沈颜静心了几秒钟,才继续动手涂抹未顾及的伤口。这一番下来,已耗了不少功夫。终于上药结束,顾知音轻轻拉住沈颜的手,道:“颜姑娘,替我瞒着阿婆吧。”
沈颜默然,点了点头。
第二日,顾知音向赵姨娘告了两天假。沈颜和顾知音照例弄罢了饭,喂着近日病情加重的阿婆吃完午食后,顾知音又忙着研磨起阿婆要吃的药材。
她嘴里念叨着:“怀山药六十克、当归十克、夏枯草二十克~还差了三十克的甜撅根。”
沈颜在一旁凌步练剑,玉溪剑法共有八重剑境。她现在停留在接近第八重剑境的当口,想要突破此境,却像是被塞了刺口。
顾知音在旁边摆弄药材,微微抬起头看向沈颜挺拔清丽的身姿,回想起昨晚的场景,不觉脸上有些发红。
她放下手中的药材,清脆的唤了沈颜一声:“颜姑娘,歇歇吧。和我去后山上采点药材回来。”
沈颜听了此话,收了剑回应她:“好。”
顾知音和沈颜一路上了山,顾知音细心的拨弄着带刺的荆棘,引着沈颜一步步迈上了山。她望着山中的景色,瞬间觉得心情畅快了不少。
抬眼观望了一下周围,她寻了一处土块,用一把小小的铁铲挖着松软的土地。铁铲扎进绵软的土中,顾知音细着心观察土壤颜色的变化,终于她欣喜的开口:“挖到了。”
她将挖到的甜撅根放在沈颜手中,喜声道:“你摸摸,是不是像大一点的人参。”
沈颜接过手,将此物细细摩挲,沉静道:“此物形状确实和人参无异。”
顾知音的眼睛一弯,嘴角挂着笑容,接着和沈颜介绍:“这甜撅根在医书上的记载,言它既能止咳清肺,又能补精强体,功效多得很呐。”
沈颜面对着她,面上是淡然的笑:“知音,你懂的挺多。”面前的这位女子能歌善舞,又有心思研究医书,让她有些意外。
顾知音听了此言,笑意更浓了,话语中是清澈的稚意:“和我做好友,不会让你亏的。”说完,低头又忙活起来,一铲又一铲,密密的香汗已经冒了出来。
沈颜在一旁用布巾擦拭着甜撅根上粘的泥土,耳边是顾知音的声色。她用手触了触顾知音的额头,掏出怀里的手帕轻柔的一点点擦掉她脸上生出的密汗。
“我来帮你吧。”沈颜开口,“你身上尚有伤,该多休息才是。”
顾知音转过头,停下手上的活,看着眼前的女子的容颜笑了,道:“没事,再有一分钟我就办成了。”她顿了顿,又意味深长的接了一嘴,“我也不舍得让你干这些活。”
沈颜闻言一笑,道:“这是哪的话。”
顾知音铲着土,深深扎进土里面,侧过头望着沈颜,只觉得自己像个登徒子一般,被眼前女子的美貌凝了神去。
沈颜看不见顾知音的神情举态,只觉得有一道目光裹在自己身上。她试探着擦了擦脸,许是自己的脸上沾了污垢。
一番活终于结束,沈颜执意背着背篓下山。顾知音在前,牵着沈颜慢慢踱步。半山腰的路多石湿滑,顾知音迈进的步子踩到了一处悬空的夹石,脚下不由一滑,险些没站稳。
沈颜耳朵一动,手腕运着力道,将顾知音稳稳的拉扯住。
顾知音手上被沈颜这么用力一带,整个人瞬间踏在了实地上。她心底有些歉意,自己这阵子确实给沈颜添了不少麻烦。
“谢谢。”顾知音启唇。沈颜平声提醒她,“这路湿滑难走,你要仔细当心。”
顾知音笑着应了。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山,回到了院子里。顾知音取出背篓里面的甜撅根,用清水一一洗净,刀切着甜撅根成块,晾晒在院中的空地上。剩余的一部分她混合着红豆慢慢熬制成粥,招呼沈颜过来尝尝。
沈颜近了身,鼻息间萦绕着淡淡的红豆味混合着甜撅根独有的清香。
一勺甜粥人口,让人暖意上涌。沈颜上扬着头,笑道:“知音所熬确实是人间佳肴。”
顾知音在旁边坐下,一手撑着细腻白皙的脸蛋,语气中带着一点玩笑:“你现下吃了我熬制的粥,不妨作为答谢教我几招拳脚功夫什么的。”
沈颜眉心微挑,淡笑道:“你要是诚心学,我自然没有不教的道理。”
顾知音得了沈颜应允,欣喜如鲜花般绽开。
沈颜自是感受到了顾知音的欣喜,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过这几日不行,你刚受了伤,需要好好静养。”
顾知音应她:“好。待我伤好之后你一定教我。”
两人相对着,会心一笑。
冬日里愈发冷了。接连的几日先是下了几场凉雨,夜间还下着不少冰雹。顾知音和沈颜白日里围坐在柴火旁,阿婆靠在床上,对着沈颜扯着闲话。
阿婆问到了沈颜的家乡,提及沈颜年龄的时候,一脸过来人的慈意,笑着道:“女子在这世间活着,到了年龄还是不能耽误了人生大事,仔细着寻个好夫家,生活也有个照应。”
沈颜闻言蹙了蹙眉,按了下指节,道:“阿婆说的是。”
顾知音在旁边将沈颜的微妙反应尽收眼底,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沈颜暗暗抓了她一下,面上恢复了静然。
冬日的夜里总是格外寒冷。女子若是体寒,一到冬日必定手脚发冷,凉得没有一丝温度。顾知音体质便是如此,一到了冬日,上床榻之前她必得用热水温过几次脚,才能歇息入眠。
沈颜是练武之人,气血畅通。她自是知道身旁女子体寒脚冰,因此每次夜里总会为她施力润通血脉。这样日日温热,顾知音倒是生出几分置身夏日之感。
这一日夜里,外面飘起了漫天的雪花。顾知音盖着棉被仍是觉得有些寒意,直冻得她发颤。沈颜睡眠很浅,察觉到了身旁女子的异常。她转过头去,运力汇成一股热贴在顾知音白衣上。顾知音感到一阵热意自海面扑来,顿时五脏六腑血脉流淌着暖人的热。
沈颜运完力,收了手静静睡去。顾知音在夜里闭目了好久,才一点点慢慢的挪了身过来,她面对着沈颜,面色喜怒不明,眼眸里的那一潭湖水涌动着忽明忽暗的光彩。
她凝视了良久,只觉得面前女子清眉神颜,勾人于无形。她终于慢慢伸手在女子脸上停留了一秒,在碰触到女人脸上肌肤的那一刹那,她瞬间像做错了坏事一般的小孩一样,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她是冬夜里的向日葵,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和热,诱我一步步,宛若禁果般,驱使我采撷。
顾知音脑海中是杂乱中的思绪,暗笑自己是不是生了什么大病。怎么和追逐自己的男子一般,对枕边的同性女子动了这样的轻浮之举。她合上眼睛,心里深深谴责自己的举动,平息着躁动不安的心神。
余夜静谧无话。
转眼之间,顾知音的伤已然好了。沈颜心中一直记得之前顾知音所说,当真做好了要教她武功的准备。
顾知音夜里需要奏曲,只得白日里跟着沈颜学些基本功和招式。沈颜极致耐心的亲手示意剑招、运步。
一招一式她领着顾知音,握着她的手,调整其握剑姿势。顾知音任由她引着,耳边是沈颜淡淡的发香,不由得有些晃神。两个人靠得太近,一丝异样感在泥地里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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