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滴泪不仅打在了虞夏的手背,也打在她的心尖。
许兰带着哭腔,声线里满是无措:“小虞娘子…我,我不知道…我现在有些混乱…”
许兰一哭,小宝也跟着哭了起来:“娘…娘亲…不哭…不哭…小宝…哭…”
“好小宝,娘亲没有哭,你看,娘亲没哭。”
许兰飞快抹了眼泪,挤出笑容给小宝看,见自己的娘亲真的没哭,小宝也不哭了,紧紧抱着许兰,不一会睡着了。
虞夏眨巴眨巴眼睛,好让泪水收回去,她深呼吸了几下,轻声细语:“许娘子莫要难过,王大哥的事情我也很难过,但小宝还这么小,人总归要向前看。”
“不,小虞娘子,我并非是为了那个人难过。”
许兰接下来的话,倒是让虞夏对她有了新的见解。
“年轻时遇见的他,是个兼备温和的人,对我也上心,没多久我们就成婚了。起初婚后我们依旧恩爱,他脑子灵活搞点小生意,还算是个有本事的。”
“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不仅对我非打即骂,还沉迷赌博酗酒,屡屡不改,家里的积蓄被他输了个精光,我想与他和离,却发现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说到这,她温柔看了一眼怀里睡着的小宝:“为了小宝,我对他一忍再忍,可是这次他竟然拿小宝的治病钱去赌,我实在受够了。”
“小虞娘子,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厌弃我,他死了,我高兴得不得了!他在的每一天,我都如同活在地狱里,日子看不到头,他死了,我也解脱了。”
“我恨我自己,我恨自己识人不清,葬送了青春,更恨我自己,让我的小宝年纪这么小就要承受这么多的苦难,他才三岁,每日都要扎针喝药放血,可小宝很乖,乖乖看病吃药,除非是疼得受不了他才哭出来。”
“他越是这么懂事,我的心就越如刀剜,我就越恨我自己……”
许兰哽咽良久,几度说不出话来。
虞夏听着听着也掉起了眼泪,她拉紧了许兰的手,吸了吸鼻子:“我怎么会笑话厌弃你呢?许娘子,人这一辈子,谁没有识人不清的时候?这不是你的错,是他欺骗了你,是他罪大恶极,不要因为他觉得是自己的错。”
“你看,你有这么乖巧懂事的小宝,自己也还年轻,等小宝好点后还能找个补贴家用的生计,更何况我们大家互相帮扶,肯定会让你走过这道坎,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虞夏柔声似山泉汩汩流淌,又好像烈日中一抹清凉绿色,更像是拂开冰层的缕缕春风,许兰一直缠绕在心头的忧愁愤恨忽然瓦解破碎,感觉置身层层柔软,感动万分,眼泪更止不住了。
“许娘子,其实...我是个孤儿,这眼睛也是后来因为一场意外才看不见的。得知以后再也看不见时,我也寻死过几次,只不过没有成功,被邻居家的奶奶救下来。”
“奶奶说,'小夏啊,你怎么就因为看不见就要轻生啊?你这样不行啊,你还能说还能走还能跳还能思考,这个世界你都没有感受过你就走,这不是吃亏了吗?凭什么你看不见了就没法活了,那我家大黄还不能说话呢,也没见它要死要活啊。你干脆拜我家大黄为师,跟我家大黄学学,活得肆意洒脱些,你要向前看啊!'”
系统看着这人佩服得不行,这两眼一睁就是瞎说的神通它什么时候能学会啊?
虞夏压着嗓子,将那奶奶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成功逗笑了许兰。
听见她笑了,虞夏松了一口气,她弯了弯眉眼,将铃兰花推向前:
“这花叫铃兰,花语是待幸福而归,我送给许娘子,娘子可要好生养着,不要拒绝我,我还想同你跟小宝多亲近。”
许兰不再拒绝,点头说好。
“许娘子,生活的魅力就是要挥手告别昨日,我们都要向前看。”
.........
告别许兰后,虞夏慢腾腾地往回挪。
许兰本是要送虞夏的,可被她拦住了,小宝还没喝药,她还是在家比较好。
她走在街上,脑子里却想得是如何接近江翊,引起他的注意。
系统说了不让她se诱,那她最拿手的是打架,难不成要把江翊绑起来打一顿然后把检测表填完?
诶?
可以有!
这个办法不错!
简单又粗暴,真诚又体贴,C0369啊C0369,你真不愧是全宇宙最聪明伶俐温柔大方高贵冷艳知性优雅的时空守护者!
说是迟那就干,虞夏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系统:“宿主,你要不连我也一起收拾得了呗?”
“你不就是想让我死吗整这么多活干什么?”
虞夏:“你瞧你,说话说得这难听,罚你转我一千晶石,下次不许这样说了,乖。”
“你明明知道。”
“我不知道。”
“你明知道要是江翊真的是气运之子,你一个外来人,但凡对他产生一丁点伤害都会反噬到我身上,你,就是看我不顺眼!变法削我!”
虞夏原本扬起的嘴角沉了下去。
她微微侧脸,温婉的模样陷入半暗半明的光影,看不清情绪,声线冷漠又上扬,对着系统半开玩笑半警告地说:“所以,别左右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然…”
“我会扒了你的机皮哟。”
系统虎躯一震,沉默不语。
天杀的,它本想让她直接去贴江翊,明明都那么小心翼翼分出一丢丢丢的能量来控制她的想法,还是被她发现了!
啊啊啊啊啊啊!
她是魔鬼吗?!!
呜呜呜妈妈,我要回家!
.........
虞夏回了铺子,挑了一盆长势最好的金盏银台,托人送去了大理寺。
随后她坐在门口长凳上,闻着花香,静静等待。
春风调皮又缱绻,穿过她的发丝,又绕过白皙的指尖,最后停留在娇艳的花上。
不出她所料,没过多久,铺子便来人了。
也算个熟人,大理寺少卿(二把手),江翊的好哥们,焦方源。
起初大理寺并不在现在的地方,前年才挪了过来,为了庆贺乔迁,他们除了常用的绿植外,还多布置了喜庆的花朵。
恰逢那时虞夏卖花卖出了些名声,焦方源带着人来她这小铺子挑选,买了不少中意的。
“虞娘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焦方源年龄与她相仿,正直青春,光是开口一说话,就知道是个俊朗阳光的少年郎。
虞夏嘴角扬起弧度:“焦小郎君来了?铺子里有我新煮的花茶,小郎君尝尝。”
“好啊。”
虞夏听见他舀了一盏茶,然后坐到了旁边:“今日前来,是奉我家大人之命,回赠娘子谢礼的。”
茶香四溢,轻涩回甘。
虞夏疑问:“本来就是感激江大人出手相助,怎么反倒还要大人回礼?不行,我不能收。”
“虞娘子且慢,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大人从来不拿百姓的一分一毫,就算是谢礼也不曾收过,大人说,他身在高位,为百姓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焦方源抿了一口茶,开心地眯了眯眼:“大人今日本来是打算拒收你的谢礼的,可是我拦了下来。你知道吗小老板,我可是据理力争,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我们家大人,收了那金盏银台。”
虞夏“噗嗤”一下,捂嘴轻笑:“那焦小郎君是怎么说服你家大人的?”
焦方源见虞夏来了兴趣,放下茶盏绘声绘色描述起来:
“大人!快看,你的谢礼!”
“什么谢礼?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收百姓的东西,快给人家还回去。”
“是虞娘子送的!”
“什么虞娘子?王娘子李娘子就算你娘来了也不会收,快快归还!”
“诶呀大人你快看啊!看虞娘子把这金盏银台养得多好,又香又漂亮!你看一眼,就看一眼!”
“金盏银台?我不……”
学到这,焦方源突然顿住了,虞夏疑惑:“怎么不说了?”
“我不说,是因为我们家大人再看见我抱着那盆金盏银台的时候愣住了,他看了好一会,就让我把花放在窗前,准备了回礼,让我务必交到你手上。”
话落,虞夏手中多出了一个方形木盒。
木盒上纹路简单,虞夏摸着打开,指尖间碰到了光滑的东西,激得她手指缩了回去。
“别怕,只是个风铃而已。”
焦方源拎出木盒里的东西,放在虞夏耳边晃了晃。
“叮当——”
清脆的声响绽放在耳旁,在她的心间荡起涟漪。
“大人还有一封信,我帮你念吧。”
虞夏点头,模样乖巧。
焦方源清了清嗓:“江某助虞娘子拿回财物实乃幸事,本不需感谢回礼,但此花江某甚是喜爱,思虑再三,特以亲手所制风铃回礼,望虞娘子日日安康。”
“因公务缠身,不能亲自送达,还望见谅。”
“大人真是个好官,若是天下都是像大人这般的好官,那该多好啊。”
虞夏接过焦方源递来的信纸,仔细收了起来。
“是啊,我们大人走到这一步也不容易啊……不说了不说了,虞娘子,这风铃要让我帮你挂起来吗?”
“那麻烦你,挂在后面的窗檐上。”
“好嘞!”
焦方源动作麻利,不一会就挂好了,还用手撩拨了几下。
“叮铃—叮铃—”
“虞娘子,我先回去复命了,回见哦!”
在清脆的铃铛声响中,焦方源一口饮尽了那盏花茶,挥手向虞夏告别,尽管她看不见。
“焦小郎君,我们回见。”
焦方源跑了一截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
青衣少女安静坐在花海之间,身形削瘦单薄却又温柔充满勃勃生机,垂着蓝色流苏的铃铛在她身后随着春风摇曳作响,少女随即浅浅一笑。
笑靥如仙露,沉醉不愿归。
.........
星辰闪耀,拨云见月。夜深虫鸣之中,大理寺的一处还燃着灯烛。
二十出头的郎君伏在案前认真批改着文书,墨发被一丝不苟束起,仅以简单的白玉簪点缀。他时而皱眉时而展笑,侧脸宛若高山雪莲,浑身散发的气息神圣高贵,让人不禁敬重。
他的身侧,是放在窗前的金盏银台,此刻沐浴着月色悄然绽放,幽香四溢,动人心弦。
饶是自持如江翊也没能忍住,他伸出食指,在似碗状的花瓣里摩挲,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他挑了挑眉,停下手盯着这盆花看。
看了半晌,又埋头处理公务了。
虞夏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没事抠我花干啥?”
她趴在墙头,在心里跟系统吐槽。
系统:“…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在表达自己的对你的花的喜爱之情?”
“奥。”
虞夏费力眯了眯眼:“离得有点远,我看不清他的脸。”
系统:“那怎么办?”
虞夏:“?你问我?”
系统:“诶,我有一计!”
虞夏:“!”
系统:“好嘞!”
然后虞夏就眼睁睁看着周边的东西越来越大,自己跟快要蒸发的雾气一样升腾旋转,控制不住地落在一朵小巧玲珑的花上——离江翊最近的那朵。
虞夏:“!!!!!!!!”
“你搞毛啊!!!”
系统:“宿主,我暂时把你和水仙花的魂体互换了,你快抓紧时间看江翊的模样,时间不多!”
虞夏听了也不闹腾了,瞪大双眼看向江翊。
上下滚动的喉结、刀削的下巴、性感的薄唇、拔地而起的翘鼻、挑起的凤眸……
虞夏愣住神,那双眼睛正一眨不眨盯着自己,准确的来说是盯着花,可她总有一种被看穿灵魂的错觉。
那眸中星光流淌,又像通透的白玉,长睫似羽扇,眼尾盛着盈盈笑意,只需一眼,不,半眼,就能陷入这眸色之中。还是系统在她的脑海里嘶叫怒吼,虞夏才回过神来。
虞夏:“什么?噢好好好,我好了好了…”
眼前天旋地转,再次睁眼已经回到墙头上了。
不等系统说话,虞夏“嗖”一下没了踪影。
“系统快跑,这有勾人的妖精!!”
她溜走后,江翊支着下巴看向墙头的位置,抚着花瓣,笑意更浓。
.........
虞夏连滚带爬回了屋子,连喝了几杯水,荡漾的…不,激动的心情才平复下来。
然后将检测表第一个指标“样貌”那行拉爆表,又在“人品”、“能力”两行分别画了不同的星星。
她眼珠子滴溜滴溜盯着检测表转了几圈没再动笔,刚想要关了表睡觉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她…刚刚…好像…貌似…可能…大概…看到了…某个…不得了的指标…
于是她眨巴着水汪汪大眼睛,伸出食指抵在嘴边,一脸天(弱)真(智):“系统葛葛,这个星功能是什么意思啊?人家不太懂诶,能解释给人家听吗?”
系统:“…你再这死动静试试呢。”
虞夏更来劲了,她呶呶嘴:“那人家可以先检测这个指标吗?”
系统:“你就这么水灵灵地说出来了?”
不等虞夏说话,系统尖叫:“不可以!!!”
“切,不行就不行,搞得好像测试你一样,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不测就不测呗,我也没有真得很想试,还有你真的很装。”
虞夏翻了白眼,两眼一闭就是睡。
.........
虞夏是个极其信奉“双休教”的人,每准时上五天班都要放自己两天假,这天也毫不例外,是她双休的第一天清晨,脱掉“虞夏”的外壳,美美睡懒觉。
一阵急促猛烈持续的砸门声惊醒了她还没做的美梦。
虞夏:“……”
回笼觉刚眯着。
天杀的她都已经按时按点上五天班了还要怎么样?!还让不让人歇着了?没看见外面挂着勿扰的牌子啊!
啊?
砸门声还在继续,再砸一会,这店门也别想要了。
“……来了!”
虞夏认命穿好衣裳,随手扎住头发去开门,她拉开一扇门,露出半个脑袋,怯生生问:“你好,请问你是?”
“诶呀是我是我!”
声音粗旷焦急,虞夏一时半会没听出来是谁。
“不好意思,我没认出……”
“是我,凝香阁的金老板!诶哟虞老板你快开门吧,我有急事!”
凝香阁,长安城里有名的的制香坊,世人喜香,而凝香坊研制出的香品质极高,受世家子弟追捧,甚至曾被皇家夸赞,一时之间炙手可热。
其店主金仁风,地位身价更是水涨船高,攀好结交者不计其数。
可金仁风不喜权贵,更是看不惯世族高高在上的模样,只是一味的研究花草制香,所以有些贵胄对他又爱又恨。
“哦哦是金老板啊,快请进……是什么急事啊?”
见虞夏打开门,金仁风才挺着大肚踏进去,他小眼睛飞快在铺子扫了一圈,转身问她:“虞老板,你这最香的花是哪个?”
“最香的花?”虞夏用鼻子闻了闻,一脸歉意:“每朵花都很香,金老板,我挑不出来。”
“算了算了我自己挑吧,早知道你是这性子。”
金仁风随即挨个挑选,听着他不停用鼻子细嗅的声音,虞夏忍不住好奇:“金老板,是最近又有制香比赛吗?”
往常一有制香比赛,金仁风都会来她这挑最香的花,但每次都是自己在花里找,可他今日表现得有些急躁。
“你忘了吗?月末就是我们庆和四年一度的制香大赛,西域、波斯来的人都会一同参加,我必要夺得头筹。”
虞夏恍然,难怪呢。
“还是虞老板这里的花养得好,花又大又娇还香,其他店我就不爱去。”
虞夏有些不好意思:“金老板谬赞了,能得您青眼相看,荣幸之至。”
“你呀…”金仁风被她说得舒服,心情也好了许多:“我找好了,小虞老板快来记记账。”
虞夏“诶”了一声,摸出算盘:“劳烦金老板替我报一声。”
“金盏银台四盆、铃兰三盆、茉莉六盆、海棠六盆……”
算珠在虞夏的手下有序运动,噼里啪啦的脆响回荡在铺子里,金仁风撑着头看着仔细拨算盘的虞夏,眼神有些迷离起来。
“金老板,共计十两。”
“…好,给你。”
足量的银子被金仁风放在手心,虞夏收好,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绵绵:“金老板如此光顾我的生意,最近我新栽了杜鹃,不如当作谢礼,送给金老板如何?”
“好啊。”
金仁风一口答应,他爽朗笑了几声:“跟小虞老板做生意就是舒畅啊!这杜鹃我就先抱走了,等会下人来拿其他的。”
虞夏送着金仁风到门口:“我就送金老板到这了,制香不易,祝您一举夺冠,耀我庆和。”
“哈哈哈哈好一个一举夺冠,耀我庆和!小虞老板,就冲你这句话,等我的好消息吧!哈哈哈哈哈……”
确认金仁风走远后,虞夏转身回了屋,原本标准化微笑瞬间耷拉下来,骂了几句重新钻进被窝了。
诶哟,还是被窝最舒服。
双休日,她要做回C0369!
去他妈的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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