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寒风凛冽,宫人们都换上了厚衣服,经过一夜,房檐上盖了一层厚厚的雪,朱红色高墙上也挂着冰棱。
卫安元甚至有种身上的皮都被冻得要裂开了的感觉,晚上还得修修补补。
皇城占地很广,这里原本的前朝皇宫,本朝开国皇帝登基后并未改址,继续作为朝廷中枢,期间多次修建扩大规模,现在面积大约4.5平方公里,楼宇无数,卫安元若是用风的状态要飘一遍,都得花两天时间,他并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观赏皇宫上。
“高供”需要到皇帝面前当值,卫安元虽然知道高供的一些人际关系和需要注意的人物,但一个大太监在皇帝面前是什么样?他是不清楚的,那短短的一段时间,不够他问得太仔细。
好在他回宫的第三天才轮到他到皇帝跟前去,至于其他需要做的事,只需要做出提拔谁的倾向,用不着他多嘴,手底下的小太监们早办得妥妥贴贴了。
仗着自己不会被人看到,卫安元花了两天时间暗暗观察与他同级的太监如何当值,发现需要做的事不多,一切细碎的杂事都有具体负责的宫女太监,就连泡茶都有奉茶宫女,“高供”并不需要做一些很细节的事,只需要安排人就好,偶尔在皇帝不高兴的时候逗逗乐。
现在皇帝面前最得脸的是总管太监喜公公,他几乎随时都跟在皇帝身边,也不喜欢下头六个副统管太监绕过他讨好皇上,所以卫安元并不用担心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够殷勤。
第一次真正当值的时候非常顺利,没有任何人发现高供的不对,就算是副总管太监,在这皇宫里,也不过是奴才,只要事不出错,主子们是不会关心你一点点的变化的,至于下头的人,上司是脾气变好了又不是变差了,自己有更多机会了,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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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供”如同一个花瓶一样安静的站在房间一角,不远处,皇帝正和英国公弈棋。
英国公向来是很“会”下棋的,他手中白子一落,皇帝当即大笑:“甚荣,你输了。”随着皇帝手中黑子放下,白子已被大龙围困,无力回天了。
英国公沈甚荣笑道:“陛下棋力越发厉害,臣真是自愧不如。”
皇帝敲敲棋盘,“高供”便上前去收拢残局,只听皇帝问:“听闻从英昨日回京了?”
英国公回道:“是,如今正在宫外,想拜见陛下。”
皇帝眯起眼:“从英也是我家孩子,朕早允他可自由出入宫廷,怎么不直接来见朕。”
英国公叹口气:“这孩子认为自己办事不利,不敢来见呢!”英国公深知皇帝多疑且无情的性格,从英失踪三年,当然不能再随意入宫,得先表示自己的不对,让皇帝赦免你的罪过,这样一来皇帝心里才不会存着疙瘩,免得哪天心情不好了就拿你开刀。
皇帝道:“你啊你,就是太小心了,他三年前替朕揪出朝廷里的蛀虫,又豁出命去救了老三,有功无过,叫他进来。”
过了一会儿,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青年走了进来,他穿着四品官服,容貌是偏向于秀气的俊美,正是这本书的主角受沈从英,卫安元和他确实很像,但他那种骨子里的自傲却是卫安元没有的。
沈从英俯身行礼:“参见陛下。”
皇帝道:“怎么如此生疏,从英,你该称父皇才对。”
沈从英微微抬首,说:“臣无颜如此,陛下,臣与周王殿下有缘无份,且阴阳调和才是正道,臣自知才浅福薄,不敢在占周王妃的位置,臣斗胆,请陛下下旨让臣与周王殿下合离,为周王另择佳人。”经过之前的事,他对周王失望至极,已经不想继续纠缠,再加上这三年来,他看过太多黎民之苦,对情爱已是看淡了。
皇帝眼神满意,说出的话却不是一个意思:“胡闹,你和老三是上了玉蝶的夫妻,哪能说和就和,说分就分,你回来还没见过他吧,这几年他为你可是消瘦许多,你且先去见见他,若你们实在过不下去了,再一起来与朕分说明白,免得徒增事端。”
沈从英还要再说什么,他爹咳嗽了一声,他只能应了。
卫安元觉着他挺倒霉的,好好儿一个正常人遇到一个神经病,神经病他爹还是皇帝。
按照剧情,皇帝现在应该是想废太子,动了把继承人的位置给周王的念头,不得不说,同类就是了解同类,太子和其他皇子变着法儿的在皇帝面前表现,岂不知表现得越好,皇帝心里越难受。
皇帝已经是知天命之年,大约是纵情声色的原因,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要大一点,每当力不从心时,听到臣下夸赞自己的皇子,他就生出一种怒意,反而对于常被御史弹劾的周王是越看越顺眼,觉得他既孝顺又懂进退。
他既想要周王上位,自然是想要周王和沈从英合离的,只是这桩婚事是他赐的,所以他不乐意就这么随意取消而已。
“高供”接过奉茶宫女拿来的茶水递给皇帝,就听见喜公公走来禀道:“万岁爷,周王求见。”
皇帝笑着说:“瞧瞧,从英一来,这小子就来见我了。”
周王一来,目光就落在沈从英身上,皇帝挥手让他们俩出去说话。
周王一副憔悴消瘦的模样,拉着沈从英诉说后悔与痛苦、爱意和思念。
沈从英本来便心软,见他如此,心里又开始动摇,他满腹愁绪从宫中出来时,一个小太监给他递了一张纸条,上头写了一个消息:周王这三年有个极为得宠的男宠,其样貌肖似自己。
他捏紧纸条,气愤得脸色发红,他不关心是谁递给他的消息,总也就那么几个人,只知道这件事想必是真的,一说就被拆穿的谎言没必要说出来,沈从英遣人去问,果然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他被周王甜言蜜语说得稍微有些软化的态度又再度坚硬起来。
这天天色渐黑的时候,皇帝让人摆驾顺如轩去看看怀孕的林荣华,“高供”正让人准备着,延和宫的大宫女如意就来了,朝“高供”递了个眼色,“高供”顿时明白陈贵妃打算今天成事。
这后宫中,不是每个嫔妃的婢女来了都能见到皇帝的,若是太监不通传,又或者故意选个主子生气的时间,那结果可想而知。
陈贵妃自然不同,她家世显赫,又极为受宠,给赏钱也大方,御前的太监们,就算不是高供这种和她联系密切的,也不会故意刁难。
如意进殿叩头道:“奴婢见过万岁爷。”
皇帝笑道:“你家主子让你来是有什么事啊?”
如意:“娘娘昨日里得了一幅书画,说是青山居士的画儿,可娘娘分不出真假,想请万岁爷替她瞧瞧。”
皇帝脸色有点古怪,他有些不自在的整理了一下袖口,说:“走吧。”
这青山居士乃是贵妃和皇帝之间的某种暗号,宫中女子大多是大家闺秀,房事上规规矩矩,贵妃则不同,胆子大花样多,皇帝对她的宠爱很有一部分是因为她很会“玩”。
她深谙男人的心理,所谓“偷不如偷不着”,她并不是次次都很豪放,大部分时间都很端着,偶尔才邀皇帝“玩游戏”,赏画便是暗示。
皇帝来到延和宫,陈贵妃迎上来,真的拿出青山居士的画给皇帝鉴别,皇帝意不在此,有些心不在焉。
待到了点灯时候,皇帝说:“爱妃呀,我们该安寝了。”
陈贵妃掩唇一笑,玉臂揽住皇帝的手,撒娇道:“陛下,今夜,能不能就我们两个人。”她眉目间满是娇羞,“让别人离远些。”
皇帝朗声笑:“爱妃的要求,朕怎么会不允许呢?”
他唤来喜公公,让他带着“高供”一行人都退出寝殿外,喜公公会意,做了几个手势,叫暗卫们也退出一些距离,这也不是第一次了,皇帝和贵妃敦伦时,常斥退他们。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虽说祖上有规定,皇帝和妃子同房,需得宫女随侍在旁,值班太监彤史记录,但执行起来并不是那么严格,皇帝才是主宰他们生杀大权的人,何况他们虽未待在寝殿中,但也离得不远,若发生什么事,片刻就能赶到。
“高供”趁人不注意,默默隐入黑暗,一道妖风吹入了陈贵妃的寝殿内。
陈贵妃笑盈盈的用一块丝帕遮住了皇帝的双眼,将一粒药丸融入茶水中,饮了一口喂给皇帝。
见皇帝眉心开始发红,便娇声道:“陛下,您不要将丝巾拆下来,我先去换件衣服。”
皇帝只感觉浑身发热,他说:“爱妃快些。”
陈贵妃来到隔间正要宽衣解带,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往她后颈一敲,她软软的倒入突然出现的人怀中。
皇帝听到轻盈的脚步声靠近,一只手掌抚上了他的后心,哀怨的声音响起:“陛下,您的心里有没有妾身呢?
男人在这种时候说话总是好听的,皇帝说:“我满心都是爱妃。”
“噗嗤~”娇笑声想起,那声音说:“我不信,我要挖出来瞧瞧。”
皇帝只以为她在**,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噗嗤”一声,他胸口一痛,他不可置信的低头,一只手穿过他的胸膛,手里正捧着一颗跳动的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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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画皮》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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