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郁陶折好纸条，将它随便塞到校服兜里。
周希乐小脸五官皱起：“哎你别不当回事，万一错过什么事，万一是误会什么事了呢。”
她昂头，手上翻书的动作微微顿住。
“你说，解释误会也行么？”尤郁陶偏头问。
周希乐认真点头：“那当然了，去看看呀。”
尤郁陶轻呼一口气，窗外樟树绿意盎然。
班主任张倩的高跟鞋声从走廊传过来，班里默契地开始晨读起来，在一片晨读声里。
后来溜进来两个身影，看清了是郑煜和向峻，同时两幅五官看见尤郁陶的分明色彩是不同的。
郑煜心里底气不足，搓着发红的手，眼底一片歉意。
左边的向峻在看见尤郁陶安静坐在位置上时，惊讶地抬起眉梢，欲张口说点什么。
这一切都还尚未有下文。
“站着。”威严的女声在讲台桌边发出指令。
两秒之后，俩人吸了吸鼻子，站好军姿。
“我草，这不完了。”班级里爆发出压低声音的感叹。
张倩拍拍桌子，唇抿成一条向下的线：“下午体育课，多跑三圈。”
他们班主任一向是说一不二的性格。
※
下午两三点的温度很高，晒的一点都不温柔。
树荫下，红色塑胶跑道边，刚跑完八百米的女生瘫坐在一块。
尤郁陶撑着水泥路，短发拢在锁骨处，汗水黏腻地粘着后背。
旁边坐的近的是女班长，董柠朝她那边爬了几步，手肘支撑重心。
董柠惊讶开口：“尤郁陶你这脸这么红。”
树叶沙沙摩擦，董柠的话那团女生也听清楚了。
女孩们都眨着眼睛，盯着尤郁陶那张闷红色的小脸。
“是诶，而且看起来有点醉醺醺的朦胧感。”
“郁陶你是不是偷喝酒了？”
少女们咧着嘴，高马尾低马尾在不断摇曳，语气都是温柔又活泼。
尤郁陶看不见自己的脸，捧上半边脸颊，连带着耳骨也染红一片。
她很特别，脸红起来就像偷喝酒的微醺感。
对面，男生在跑一千米的最后一圈。
尤郁陶忽的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我们去看男生跑吧，最后一圈了嘛。”
女生堆炸出一阵“哦——”的揶揄声。
“是要去看哪个谁呀。”
青春的举止里总是免不了带上点情谊悱恻。
隔着中间操场的草坪，向峻领头跑在最前边，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正好同尤郁陶对上视线。
他被不轻不重地肘击了一下。
“你俩有点事啊。”向峻身侧的男生咧着嘴。
然后，男生团也开始起哄阵阵。
※
虽说四月已经算是春天，但天黑仍然很早。
下完晚自习，学校围栏外的夜色已入幕，路灯洋洋洒洒地亮起来。
尤郁陶围好围巾，扭头朝一边的周希乐问：
“那个小店怎么过去？”
“先往右手边，走进那个槐阳部落，再往走手边走，数到第三个建筑就是。”
尤郁陶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身侧一道弱弱的男声插入。
“我知道一条近路……你跟着我走吧”向峻看着尤郁陶。
尤郁陶思考了几秒，抬眼，眼神坚定。
小巷子深，属于羊肠小道，尤郁陶隔着层校服，背脊抵着粗粝的墙面，步步缓行。
“喵——”一只橘色的野猫窜出来，越过二人，蹭过少女的脚踝。
紧接着是她的尖叫，尤郁陶的脚裸划出一道痕，黑漆漆的夜里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你没事吧？”男生站在前边，朝后迅速走去。
向峻好像很着急，拉着她的手就往入口回走。
他们出了巷口就是学校对面的那条街，向峻有点手足无措的，丧气垂头。
“抱歉，尤…同学。”
尤郁陶看眼伤口，吐出口气摇摇头。
向峻更急了，语气加快：“你别生气，我给你去买个煎饼。”
等女孩回头，人影已经远了。
她回眸，槐中高三的晚自习下课了，校门口再一次熙熙攘攘。
孟时岘扯着嗓子讲话，他感冒了。
郑赫推着银黑色自行车，冲他的古怪嗓音笑的后仰前俯。
俩人往学校对面走去，看见女生安静蜷缩在那的榕树下。
“尤郁陶。”这次是孟时岘先开口。
女孩慌乱地直起身，眼睫像扇动的蝶翼扑朔。
“干什么亏心事了？”孟时岘问。
“刚刚腿被刮了一下，没事。”她瘪着嘴，垂眼。
向峻风风火火地从远处跑来，手里的煎饼隔着塑料袋冒着热气。
孟时岘眉梢微挑，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向峻被盯的泄了气。
“我们俩是朋友。”尤郁陶说。
“嗯，让他也早点回去。”孟时岘的语气哑着。
尤郁陶侧过身，扬起个甜甜的笑。
“拜拜。”
※
郑赫骑车回去，在半路岔路口分道扬镳。
公交车上摇摇晃晃，他看一下女孩的脚裸。
“有餐巾纸没？”
“拿出来太麻烦了。”她指着身后的背包。
孟时岘睨她一眼，从口袋里拿出包餐巾纸，指节一曲扯出张纸。
纸里有股淡淡的香味，怪不得电视剧里的男女主都喜欢这种小包纸，尤郁陶想。
少年蹲下身，书包带子垂在地上。
他清咳，纸擦拭着干汩的血。
“我服了你了。”他冒出这么句。
她好像听到过有句歌词是“我服了你了，公主。”
但他没有喊她公主。
-
饭桌上赵舒洁听了这个事很是担忧，她好说歹说让尤郁陶和孟时岘加上个手机好友。
“你说这家人哪有没有好友的？”
话音刚落，她似乎意识到什么，止住嘴。
尤郁陶弯唇笑笑，安静扒饭。
“郁啊，那家人是不是找你过。”
“嗯，我姐姐要做手术。”尤郁陶看着米饭。
赵舒洁狠狠叹气。
“这叫什么事啊…”
晚饭后，尤郁陶在桌前写作业，背扣的手机振动。
【13x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头像是个牛皮纸袋子上画了个鬼脸。
尤郁陶手指飞速将备注改成孟时岘全名。
【孟时岘？】那边在改完没多久弹出消息。
尤郁陶诧异，轻轻扣字。
【你怎么知道我给你备注？】
一墙之隔，她听见隔壁的轻微响动，心脏止不住猛跳。
对面没再回复。
尤郁陶对于13x这个账号就像烫手山芋，她小心翼翼翻看朋友圈的内容。
他的朋友圈顶置是去年的配图，他被簇拥站在中央，蜡烛照着他的脸颊，低头许愿。
2012.12.13 岘生日快乐。
怪不得他叫13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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