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塔西亚所说的熟人是一个犹太人书贩,他们穿过热闹的市集走到书店的门口,层层叠叠的书之下是一个与卓尔风刻板印象中的书贩丝毫不同的人。他一头深色的卷发,身材瘦削,年纪不大,也许不到四十岁,让卓尔风惊讶的是从书架上下来后他舒展身体,身材甚至比艾哈迈德还要高大。
“雅各布。”安娜塔西亚和男人打招呼,书贩惊喜的摘下眼镜,对安娜塔西亚用希伯来语道:“阿比盖尔!这么久没见,我以为你已经葬身鱼腹了!”
他亲切的口吻和对话的内容属实配不上,让卓尔风第一句话就确定这个人不是个擅长聊天的。
“阿比盖尔?”卓尔风看向安娜塔西亚。
“闭上你的嘴,伊凡.阿里。”安娜塔西亚咬牙切齿道,也上前几步和犹太人打招呼,“雅各布!很可惜我没有葬身鱼腹——你不也没有在书堆里被烧死吗?”
“哦,阿比盖尔,如果我的书再卖不出去,恐怕我都不敢在这里点蜡烛了。”雅各布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书,带着点无奈的笑道。
“我们是在犹太人社区?”卓尔风问。
“当然,这里非常排外,至少一定程度上的安全的,如果你不带上一个累赘会更安全。”安娜塔西亚瞪了眼卓尔风身后的穆斯塔法,让少年继续在卓尔风身后缩了缩。
“所以你来是做什么,我亲爱的阿比盖尔?”雅各布问,他的眼睛垂在耳边,眼中显示出狡黠,“你是又惹上帝国的卫队了吗?”
“又?”卓尔风看向安娜塔西亚。
“你知道我为了进王宫救你费了多大的劲儿吗?”安娜塔西亚瞪着卓尔风,“感激吧。”
“是的,很不幸。”安娜塔西亚道,“而我想我们的交易一如既往?”
“当然,当然,”雅各布道,他的眼中充满喜悦,“我有不少的书需要你的解读,阿比盖尔——你简直是奇迹。”
“你们先在这里坐坐,或者——哦,我知道,你们应该跟我一起来后院,这样安全一点,我去拿最新收的典籍。阿比盖尔,你不知道没有你,我对那些文字有多么的无措.....”雅各布絮絮叨叨的消失在了阶梯之下,那个阶梯也几乎被书掩埋了。他们跟着雅各布一起到了一个安静的小院内,一两间带门的房子靠在入口处,卓尔风让穆斯塔法在天井边玩,和安娜塔西亚一起进入了雅各布布置好的房间,他们盘腿坐下,一壶水摆在矮桌的正中。
“奇迹。”卓尔风道。
“闭嘴。”安娜塔西亚一点也没有被穆罕默德阿伽评价为甜美温和的那个女孩的影子。
“所以你帮他翻译古籍?”卓尔风问。
“是,他们对很多古代的经典都有理解的失误,在流传的过程中有太多的细节可以导致一句话意思的完全曲解。”安娜塔西亚道,“我简直无法想象他们居然把我们的经典作弄成了这个样子。”
“你们的经典?”卓尔风道,“你在多久之前是犹太人?”
“最早大概一千多年前吧,我有许多次是犹太人,但是不是每一次都能记住。”安娜塔西亚道,“我也不总是记得时间,有时也得靠书里的记载来确定。”
“所以你记忆最深刻的是哪一世?”卓尔风问。
安娜塔西亚皱眉,她思索了片刻:“希律。”
卓尔风愣了:“希律——哪个希律?”
“大的那个。”安娜塔西亚快速道,似乎并不喜欢提起这个话题。
“你是——”卓尔风几乎无法发声,“你是杀了耶稣的那个希律!”
“显然我没有成功,”安娜塔西亚道,“准确来说,希律没有成功。”
“你就是希律!”
“我当时又不知道!——我说过我不是每一世都能觉醒记忆的!”安娜塔西亚激烈反驳。
“好吧,”卓尔风道,“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你可以下手杀孩子了——你基本上下令杀了伯利恒所有两岁以下的孩子!”
“那个时候伯利恒就是个村庄!方圆十里的人把墓里的算上都不到八百个!两岁以下的孩子就十六个!”安娜塔西亚顿了顿,“我还没杀女孩!”
“所以?”卓尔风问,“你当时真的相信预言吗?”
“我当时是犹太人的国王希律,我当然相信预言。”安娜塔西亚道,“我说过,我不是每一世都能觉醒记忆的。”
“天呐,”卓尔风皱眉看着眼前金发碧眼的女孩,她穿着朴素的裙子,每一寸都像是个在市集上工作的普通女孩,“你是大希律王。”
“你问,所以我说,咱们能跳过这个话题了吗。”安娜塔西亚道,“否则你以后别想再听我跟你说这些事了。”
“好吧。”卓尔风道,接着,他忽然轻声用中文道,“他看起来像是在演戏吗?”
安娜塔西亚挑眉,喝了口杯中的水:“我不知道,如果是演戏的话,他已经演了十多年了,我看不出来也正常。”
“你进入王宫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了?”
“我进入王宫的时候你已经是大维齐尔了,你应该最清楚发生了什么。”安娜塔西亚道,眼睛死死的盯着穆斯塔法。
“你的意思是,未来的我。”
“记忆,我的帕夏,在我们看来,不是水流;尤其是对于你,你难道觉得你处在正常的时空状态中吗?”
“什么?”
“即使你是二十多岁的卓尔风,你也不只是二十多岁的卓尔风,你是从未来的他的时间线上分裂出的卓尔风,这意味着你拥有他所有的记忆,只是其余的部分被锁起来了。”安娜塔西亚道,“理论上,你可以记起来,也能够记起来,只是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做。”
“为什么你会知道?”卓尔风问。
“因为我在被你带到未来之后,拥有了我未来转世的记忆。”安娜塔西亚道,“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说普通话?现在的中国还是明朝,我恐怕你就算去也听不懂民众们在说什么。“
卓尔风皱眉,将话题转回来:“你觉得会是发生了什么?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他要这么伪装?”
“我说过了,帕夏。”安娜塔西亚道,“奥斯曼帝国的王室成员都是偏执狂,疑心病晚期,就算只有一点威胁到他们王权的可能,那个存在也会被直接抹消掉。”
“你觉得对于一个年轻的,没有继承人的苏丹来说,是一个傻子王子更安全呢,还是一个聪明的王子更安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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