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对峙
顾书唯的话像是提醒了宋祥一般。宋祥的眼神变得清晰起来。
“书唯，你说什么呢。这是你家，你就该来这。”宋祥抽回手，长顺了几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整个大厅都回响着他的声音，“要走也是她走。”
比起顾书唯的存在，宋祥的最后一句话对宋欢欢的冲击更大。先前知道顾书唯的存在，她只觉得脑子里昏昏的，现在听宋祥的最后一句话，她竟然被气得浑身发软，快站不住了。
宋欢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父亲可以为了一个没有什么感情的私生女要把她赶走？
这事真是越来越荒谬，她哭笑不得，不管顾书唯还抓着她，指指自己又指指顾书唯，不可置信的质问：
“你说什么？你为了她要让我出去？凭什么啊！”
宋欢欢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疯了。
过去她是宋家的大小姐，还是个娇弱漂亮的Omega，家里的一切都围着她转，凡事都是以她考虑为先，这一次，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闯来一个极不光彩的私生女，什么都还没开始呢，她就要这么荒谬地给她让步。
这让骄横惯了的她接受不了。
顾书唯见她生气不再想着离开，于是悄悄把手松开，将头一扭，往后缩了缩，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实际上，宋欢欢比她矮了一个头，生气的模样算不上可怕，她被宋欢欢吓到的样子还挺浮夸的，可偏偏她就看起来那么可怜，偏偏宋祥无比怜惜她。
“凭什么？你还问我们凭什么？宋欢欢！我们真是把你惯的无法无天了！”宋祥这一次真的动了怒，挡在顾书唯和宋欢欢面前。
宋欢欢其实有点惧怕宋祥的，见他这副样子，宋欢欢吓得往后一退，就想像以前一样在宋祥发作前躲起来。可宋祥从未如此生气，动作比以往快得多，在她躲开前，就揪住她，结结实实地在她小巧的脸上落下一巴掌。
“啊！！”宋欢欢一声痛呼，躲闪不及被打倒在地上，脑子也在这一巴掌下变得晕乎乎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她小时候可怕的回忆了。
宋欢欢在小的时候，宋祥和母亲季悦椿从不管她，宋祥常待在外，不是忙生意，就是哄他的小情儿，季悦椿总是喜欢待在楼上的卧室里，一日三餐外从不出来，只有下午短短的一个小时，她才能依偎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安心地嗅着温和的、独属于生育过后的母亲的信息素。
这短短的一小时是她最幸福、每天最期待的一小时。她对妈妈极度的依赖也是从她很小的时候形成的。
大多的时间，她总是一个人待着，和佣人待在一起。佣人们也不陪着她玩，总是喜欢讲着些闲话，更可恶的是，即使是讲到关于她的，也不避开，似乎以为她听不懂。
总有人说，她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爸爸妈妈不爱她。她听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
“你们都闭嘴！都不准讲话！谁让我听见！他就完了！！”
这一次爆发没有终止流言，她知道，他们还是再讲，只不过是躲着她罢了。不仅没有终止流言，还留下了暴戾刻薄的印象，佣人们都顺从这她，可又都厌恶地躲着她。
她无可奈何，没有人教过她要怎么办，于是她总是大哭大叫，想改变现实，可佣人们总是私下厌烦地偷偷说：
“姑奶奶啊。这孩子真难带啊。谁能让她安静。”
她渐渐长大了，声嘶力竭之后就是认命般的沉默。她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刁蛮聒噪，变得文静温婉。可认识她够久的人都知道，她从小被培养起来的大小姐脾气、骄横的性格，她再怎么伪装，都是变不了的。
她还没这么丢脸过。大小姐视面子大于天，更何况还是在见面不久，就讨厌出新高度的顾书唯面前。
待脑子稍稍清醒后，她恨恨的咬了咬舌头，像在为刚刚那一声叫痛羞耻，惩罚自己似的。
她喘着气，躺了一阵又自己爬起来。只觉一边脸火辣辣，估计肿的老高了，于是她侧过脸将那一面掩住，自以为恶狠狠地瞪了顾书唯一眼。
如果不是顾书唯捣乱，这一巴掌她早就躲了。
顾书唯不以为意，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来不及深究顾书唯究竟是什么意思，宋祥就又送来了一个晴天霹雳。
宋祥打了宋欢欢，找回来自己的面子，气消了一点，声音都高了几分，语调也更流畅了：“宋欢欢。我实话告诉你吧，你不是我孩子，书唯才是，我们才是一家人。”
“那个孩子早死了，因此我瞒着悦椿抱来了你。”
“你一个孤儿，不说养育之恩，对我们出言不逊！宋欢欢！”
……
宋祥还说了些什么，宋欢欢已经没在听了。第一句话“你不是我的孩子”在她脑海中反复回荡，将她弄晕了。
“啊？不可能。”宋欢欢怀疑是那一巴掌把她打昏了，她先是因为宋祥说的话颤抖，但很快镇静下来，强撑着道，“怎么可能！”
她又想起了小时候不断听到的流言，眼神沉了下来，反正她是被宋祥打过了，他气看起来小了些，也不可能再打她，这样，她反而不害怕了。
“你说的我不信。你还没说，你带顾书唯回来是什么意思。”宋欢欢沉沉道，她来不及管一旁的顾书唯了，话语直指宋祥。
“且不说我是不是你的孩子，可以肯定的是，我和妈妈的情分是真的。顾书唯是你的孩子，也是别的人的孩子，你要把我赶走，趁妈妈不在家，把这样一个你和别人的孩子塞进来，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宋祥没想到宋欢欢是这样一个反应，以往打了她，她就会哭着跑开，不会像是这样目光犀利地质问他，一会才反应道：“轮不着你来问我。”
“你不敢说！”
“宋祥！你是不是要把赶走，接下来就要接她妈妈进门了！”宋欢欢突然爆发，一只手指着顾书唯。她被打的时候没有哭，此时娇俏的杏目里却是隐隐有泪光闪动。
“我不同意她进来！更不会同意她妈妈也进来！”宋祥被宋欢欢一说一时噎住，宋欢欢不管他是不是要回答，接着说，“你别想了。不可能的。你想欺负妈妈，是绝对不可能的！”
顾书唯脸上一黑，她没想到宋欢欢这么难缠，也没想到宋祥这么没用，不过是接她进门给她身份就这么费劲，那给她的那些承诺更是别提了。也难怪她的Omega爸爸和他相好那么多年，还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生活还是那么困难。她这样的性格都在宋祥这里讨不着现成的好处，更别提她善良软弱的Omega爸爸了。
对宋欢欢，她也没耐性了。刚来的时候，她承认自己确实被宋欢欢吸引住，她长这么大，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Omega，可这样一个看似很好拿捏的Omega这么闹腾，她已经没有欣赏的兴趣了。
更何况，这个Omega还用刻薄的语言诽谤她Omega爸爸不贞，用强硬的态度反对她的Omega爸爸进入宋家享受他应得的一切。
她心里冷冷一笑。她做了这么多，目的之一就是让她的Omega爸爸名正言顺地进入宋家，和他深爱大半辈子的aphla厮守，享尽荣华富贵。宋欢欢明目张胆地跳出来反对，她已经默默地把她划为敌人了。
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宋祥，脸上还是楚楚可怜的样子，催促意味再明显不过。
宋祥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奈何宋欢欢这么不懂事地挡在前面，他也实在不能再动手了。
他承诺了顾书唯很多，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顾书唯是他在外面的几个孩子里最强大最优秀的。她是高等级aphla，而他恰好也需要一个接班人。
年轻时的他守着季悦椿，可惜一直没孩子，即使有了孩子，也很快夭折了，收养来的孩子虽然等级也高，但只是一个Omega。他没有把家业交付外人的心思，于是他放逐了这个收养来的孩子，将她养成一个哼哼唧唧的小孩。现在年纪大了，商界永远不缺青年才俊，他渐渐意识到了培养一个接班人的重要性，于是他开始探访他留下的孩子，几乎都是平庸的beta，只有顾书唯像是一个奇迹一般的高等级aphla，且各方面都极其优秀，不输于其他家族培养出来的继承人。
反正是自己的孩子，宋祥虽然知道事情不简单，但也想不来那么多了，在几年相处下，和顾书唯混熟后，才决定将她带回宋家。
至于顾书唯的Omega爸爸顾漾，早已人老珠黄，被生活打磨的不成样子，他哪里还想带他回去。更何况，季悦椿还是宋家主母，终身标记的信息素的羁绊，让他即使和她生活了很久，还是很迷恋她，根本不会带小情儿回去。
三人各怀心思，僵持着。
忽听见不急不慢的踩着高跟鞋的声音从门那边传来，声音越来越清晰，来人离三人越来越近。
宋欢欢稍稍把头一偏，见来人就马上红了眼眶，浑身的尖刺都卸下来般，变得委屈又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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