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喜还没来得及买身厚实点的衣服。
昨夜蓝衣人的信留得既突然又很晚,今早他们着急查案,起得又早,来时绝大部分铺子还没开门。
因此,当她在二月的寒风中穿着一身单衣,被迫听一对上了年纪的兄弟、一对尚且年幼的兄妹吵架,当然会压不住脾气,与宁音一起把这四人喊停,赶入屋内和气座谈。
和气的只有在谈话的宁音与桓喜,端木直接静立于一旁,吵起来的分别坐在两侧,谁也不搭理谁,大人与小孩一般幼稚。
桓喜怎么也想不明白,姜依依与姜江怎么也会吵架?还吵得大动肝火,几乎就要动手。
“原来如此,二位来此,实则是为了分别了解一下姜依依与姜佳佳曾被绑架勒索的事情,且是奉官命而来。”宁音点点头,“可是我们两家都未曾报官,事情又统共只发生过这么两回,之后就再无动静,恐怕这贼早已离了镇子,难道官府不能息事宁人吗?”
“两回?”桓喜一怔,与端木芷对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姑且将此事避之不谈,“……我毕竟是被派至此地,查与不查恐怕我也拿不得主意。如果方便,可否让姜佳佳与我于此事谈上一谈?”
宁音竟断然回绝:“小女一来要在宅中管理护院武夫,二来这绑架对她来说也并非什么能轻松畅谈之事,恐怕不太方便。”
桓喜还想再开口争取一二,然而宁音看出她的意图,又道:“此事也不必商量,虽然二位身手远非常人可比,我们也不会武功,但倘若硬来……”
“嗯?”端木芷忽然开口,“宁夫人,你分明会武功。”
宁音有武功在身?桓喜闻言又仔细看了两眼,依然没能从这保养得当的妇人身上看出什么锻炼痕迹。
端木芷又道:“而且,既然不便,到姜森的院子谈也并非不可。毕竟,先前我还打晕了一个鬼祟之人,再不快些,约也是该醒了。”
端木芷打晕的鬼祟之人,正是狗蛋。
他还穿着一身乞丐的衣服,倒的地方十分隐蔽,被找到时,已经冻得鼻涕直流,瑟瑟发抖,还未醒来。桓喜本想将他摇醒,可怪的是,无论是用凉水泼,还是巴掌扇,狗蛋都没有任何反应,只能姑且把他放在暖和的屋里,等他自己醒来。
桓喜等人当然也在一个屋子里,门口与窗下都有几名护院守着,狗蛋就算想跑也跑不掉。
很奇怪,姜森与宁音夫妇二人对狗蛋的态度不像是见到一个陌生之人,除去惊讶之外竟是愤怒,且这愤怒竟并非是对着狗蛋一人。
姜江脸色发白。
这愤怒有一部分是对着他的。
姜森本就余怒未消,此刻更是大发雷霆:“姜江!与你说过多少遍了,那些领着你往赌坊跑的狐朋狗友一个个都没安好心!你怎么还与他们……”
他说到一半已是气急,好些个骂人的词就在嘴边,却都牵连自己,怎么都骂不出口。
“狗蛋哥他,他不是……!”姜江也急了。
“不是什么,不是坏人吗!”姜依依在旁听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骂道,“他不是坏人谁是?他不是坏人,为什么要绑我,说是能令阿耶与二叔和好,却转而勒索阿耶?!”
嗯??桓喜猛然一惊,原来姜依依先前与她撒了个大谎,虽是还未来得及往深问询,但以她的年纪,竟然表演得毫无破绽。
“你……你不是……”姜江睁大眼睛。
“我什么我,我不是被他点晕了吗?我看是他学艺不精,瞎乱点!你们话说到一半我就醒了!”姜依依憋得小脸通红,掐着腰,竹筒倒豆子一般地大声说道,“我听到你们说的了!这臭狗蛋说你在赌坊还欠了一大笔账,不如趁此机会试试看什么九刃教的名头好不好使,如果好使就多干几票,把钱凑齐了一并还上!”
桓喜被姜江与姜依依夹在中间,简直惊呆了。
“我……我……”姜江磕磕巴巴。
姜森气得腿软,指着姜江骂道:“臭小子!你连你亲姐姐都敢勒索?!”
“我,我没有!”姜江终于顺畅地说出一句话来,“我没有!你们不了解,我压根就没有同意!我没有同意狗蛋哥勒索姜依依,也没有勒索姐姐!”
姜佳佳在门口说道:“反正他的确没有勒索我。”
她走进屋来,在已经吵得不可开交的乱七八糟的局面里冷静地叙述:“姜江没勒索我,只是他当时没钱还,被赌坊追着打,我正巧路过,便用身上的首饰与银钱姑且替他还上一小部分。”姜佳佳叹了口气,“他央求我不要跟家里说他还在去赌坊,说日后肯定不会再赌,做姐姐的能不同意吗?我便用了他说的借口,谎称是被勒索。”
姜森已经颓然地坐在了凳子上,但像是姑且信了姜江所说,面色好歹是好看了些。
“那么,刘湘被绑的事呢?”端木芷忽然问道。
他问得十分平静顺畅,像是半点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是否会令刚平和些的气氛重归激烈。桓喜想要制止时已是不及,再想开口,却被姜森打断。
姜江在端木芷说出刘湘名字的时候,就已经面色大变,先前的委屈全变作了惊讶心虚。姜森自认实在是再了解自己的小儿子不过,见其面色一变,就觉得此事应是无误,指着他,语气颤颤巍巍:“你、你绑了刘家的千金?!”
姜江一紧张,又结巴起来:“我、我……”
桓喜趁此刚想开口劝一两句,好歹让他们不要再吵,又被宁音抢了先。
宁音紧皱着眉头:“行了,都少说两句吧,你们吵得这么大声,是想让所有人都听见吗!”
“大声!大声又怎么了,他事情都做出来了,还能怕别人知道?!”姜森气得咳嗽,一拍桌子,“你知不知道刘家是做什么的?!他们虽然算不上什么一方豪强贵族,但是我们也不是,而且他们家里有人为官!你以为我们惹得起?!而且,周……刘大夫人一向为人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还不是为了您吗!”姜江大喊,泪水吧嗒吧嗒地掉在地上,“你总想叫我上进,好好念书,赚些大钱,每日就拿我与别人相比。我就想,如果我当真赚了钱,你们就会夸我,拿我当你们孩子,而不是没养好的接班工具看!”
“那你也不能动刘家……不,那你也不该动这种心思!”
姜江急着辩驳:“我没有,我还赌坊的钱都是跟朋友筹钱凑来的,你如果不信,我可以去找人来证明!而且爹,不光我赌,你不也是总进赌坊吗,这种地方输钱快来钱也快,我只是想拿笔钱出来证明我也能挣钱而已!”
“你、你还想儿子管老子?!”姜森吹胡子瞪眼。
姜江再憋不出话来,咬了一会儿牙,忽然作势转身要向门外走。
姜森立即大声喊道:“臭小子,你敢踏出这院子一步?!”
姜江也是伤心又赌气,立即推开房门,小跑到院门旁,真就踏出院子一步去。
“你敢、你敢跑?!”
姜江站在原地,肩膀剧烈地起伏了两下,就转身真的跑了,头也不回。
在他跑出去时,姜佳佳立刻就想去将他拦住,却被姜森一把抓住。姜森已经气得眉毛倒竖,喊给还没跑出多远的姜江听:“跑!让他跑!大不了我就当没他这个儿子,他跑出去就别再回来!”
狗蛋还在屋里哆嗦着没有醒来,尚待问询,姜江一走,姜森又在气头上,立刻让护院将院门关住。桓喜一下子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只能在原地干着急:“你看,有些话何必当着所有人的面来问呢?”
端木芷沉默了一会,语气颇为不解:“但,我只不过是想……了解一下来龙去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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