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族在帝都的驻地是对外开放互通的,平日里各族之间都是有来有往,但并未听说三皇子萧长泽来过仙族驻地,更别说前往他们现在所处的执事处来拜访。
几位长老彼此对视,连想都不用想,萧长泽此来,定然是为了赐婚一事。
赐婚诏书才刚下,就急不可待的上门,似乎更加坐实了长老们的猜测,三皇子会否真的与此事有关?
玄十长老考虑方向跟其他人不同:“陛下这赐婚蹊跷,他来的如此之快,这赐婚莫不是他求来的?”
沉水长老道:“来的这么心急,退婚也有可能,待老夫去会会他。”
沉舟长老拉住他,“不妥,还是去静室请族长出来见,绛夏,你去。”
“且慢。”沉水长老和玄一长老异口同声。
沉水长老压着一口气,“若是真像我说的,要退婚,他见到族长,还会退婚?”
沉舟长老被噎住。
玄一长老则是又问了仙侍一遍,“三皇子怎么说的?”
仙侍原话又重复一遍,玄一长老道:“绛夏将诏书送给族长,先让族长了解眼下情况,族长尚在闭关,三皇子只说来寻人,又没说是来寻族长,不必急于一时。甘松去三皇子那里试探一番,待他言明来意,族长再见他不迟。”
若他真是来退婚的,此事便可迎刃而解。
若不是……他们也决计不可能让这门婚事成了。
甘松得了长老的命令,去正门外将三皇子殿下迎了进来,“仙族风使甘松见过三殿下,殿下驾临,有失远迎。外面风大,殿下千金贵体,快里面请吧。”
客气不失礼数地引人进门,又不着痕迹地将人从上到下挑剔了一番。
甘松身为风使,和绛夏一起,外出都会贴身跟随族长左右,从前在一些郑重的场合中也是见过萧长泽的,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仔细观察三皇子。
奈何三皇子殿下虽然在外传闻不学无术的名声不好听,但这个长相确实没得挑,仪态也是自小在皇家浸养出来的,不仅没有错漏,反而很养眼。
甘松在心里冷哼一声。
人模狗样的。
入了座,萧长泽随手端起桌上奉上的茶盏,吹了吹浮沫,悠悠品了一口。
甘松道:“不知殿下前来,是要寻谁?仙族能帮上忙的地方,必定竭尽全力。”
寻谁?
萧长泽也不知道名字,他昨晚忘记问了。
昨夜回去,梦见那人回家后被族人发现饮酒,被依着族规各种惩罚,凄惨无比,都是他害的。
思来想去,实在不忍心别人被自己连累无辜受罚,今日早早前来仙族,就是希望能帮人解释清楚。
“听说,”萧长泽来之前就斟酌好了措辞,那人若是没有被发现,他不能害他被发现,“族中有人因酒戒被罚。”
甘松搭在桌上的手猛然收紧,这人果然是来找族长的!
长老们没猜错。
萧长泽表面漫不经心,实则暗中关注着对方的反应,将甘松的神情动作变化尽收眼底,暗自点头,看来还是被罚了,幸好他来了。
“我要见他。”
甘松不解,他都大张旗鼓的来了,要见族长,为什么不直说?
仔细一想,三皇子已经知道了族长禁闭的事情,并指定要见禁闭之人,那他们就不能以族长在闭关拒绝他请见族长。
真是好算盘!
甘松一笑,道:“殿下有所不知,仙族族规严苛,禁闭之中,是不见人的。”
萧长泽不慌不忙,“我既寻他,自是有缘由的,你只管将人带来。”
还是得确定被罚之人就是他昨夜见到的人,如果不是同一人就尴尬了。
什么将人带来,那可是他们族长,连个请字都不用,甘松干脆摆到明面上来,“殿下,族长正在禁闭中,恕不能来。”
萧长泽:“?”我就解释个酒戒,替人免个罚,见仙族族长做什么?这点小事都要族长出面,仙族底下这帮人吃干饭的吗?
他也不管被罚的和昨夜那个是不是同一人了,实在懒得在这里兜圈子,直接解释道:“他饮酒是事出有因,是我误将酒洒在他身上,原是我之过,早就听说仙族族规分明,论理他不该受罚。”说好听点叫族规分明,说难听点谁不知道仙族族规苛刻到冷血,尤其是他们那个族长,听说自我要求比族规还要苛刻数倍,他见过几次,虽然没见到脸,但也能看出来,简直没有半分活人气。
甘松脱口而出:“他酒戒禁闭是因为你——殿下的缘故?”
萧长泽缓缓点头,“若不信的话,可将人带来对峙。”
赐婚果然事出有因,三皇子真的见到了族长,族长明明已经照着长老的要求,那么低调了,他很少外出,外出都遮着面容,甘松额头青筋冒起,怒火中烧,低声吼道:“你们人族皇室简直欺人太甚!”
萧长泽不解。
酒戒在仙族这么严重的吗?
这个风使的反应怎么跟我吃了他族长一样?
“甘松,退下。”
门外传来的声音冷静唤住他,萧长泽与来人对上视线。
是他。
只不过神色比昨夜淡了些。
穿着雪色的衣袍,手腕处缠着朱红色的绑带,能从其上看到半个金色的酒字,想来是因为酒戒被罚才束上的,另一手则是拿着一个明黄色像圣旨一样的物品。
长老们怕宿雪溪冲动也怕他一味隐忍丢了仙族颜面,但他做族长这么多年,长老还是放心他有分寸,于是只让绛夏将诏书和三皇子造访的消息告知,旁的没有多说什么。
圣旨来的比宿雪溪预想的要快。
萧长泽突然的造访也在意料之外。
甘松起身行礼,道:“族长。”
他暗暗瞪了萧长泽一眼,不情不愿地退下。
萧长泽怔了下,倒是理解了这位风使的脾气因何而起——原来他昨夜泼酒的人,竟然是仙族族长。
四族族长地位仅次于人皇,连人皇陛下都要礼遇三分,他竟然胆大妄为将酒泼在人脸上,还用擦桌子的抹布把族长脸擦红了,虽然是干净抹布……甚至他还邀请族长一起喝酒。
难怪风使会是这个态度。
也难怪,明明稍微遮掩下,躲过人就很大概率不会被发现的事情,最后还是被罚了。
因为他自己就是族长,最守族规的那个人。
只剩下他和族长两人,萧长泽起身行礼,礼数周全,“长泽见过族长。”
宿雪溪将明黄色的诏书放在桌上,淡声示意道:“殿下不必多礼,殿下今日来,是为此事而来?”
萧长泽升起一种微妙的违和感,总觉得,昨夜的族长比今日的更真实些。
他回神笑了下,敛了身上那股随性的劲,认真解释道:“昨夜是长泽的错,原本想来解释一番,免得连累你无辜受罚,没想到竟是族长,昨夜实在冒犯。”
宿雪溪愣了下,垂下眸,薄唇微启,轻声道:“看来三殿下还不知道。”
“殿下自己看吧。”
萧长泽疑惑着接过宿雪溪递过来的圣旨,那圣旨上内容不过寥寥数字,字字都像天书。
赐婚……?
谁?
是自己昨夜做梦没醒吧。
他看了一会,抬头看对面的仙族族长,又低头重新看了一遍圣旨。
虽然,他也承认,他平时是挺混帐的,不是个正经靠谱的样子,但他再怎么混,也没混到这个地步,父皇疯了吗?这可是仙族族长?
这道圣旨,简直是把仙族的颜面踩在脚下,萧长泽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知道外界如何传他,堂堂一族之长被迫委身于他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仙族人如何能忍。而且此事影响到的绝对不止仙族一族,仙妖魔鬼四族若是因此联合起来……
……父皇啊父皇,你到时候要如何收场。
你到底给你皇儿准备了个什么样的火坑?
是皇帝当烦了要传位皇长兄吗?也不用这么麻烦。
还是你终于厌烦了我母妃,要借四族之手将我们母子发配?不用这么迂回,直接贬为庶人儿子也是不会有怨言的。
他现在终于是真正理解那个风使想要刀了他的眼神了,什么酒戒,什么泼酒冒犯族长,和这张圣旨一比算得了什么。
稳住,还是先回宫问问父皇到底怎么回事。
他脸上神情几度变换,最终凝重抬头,“敢问族长,这是何时的圣旨?”
宿雪溪:“今晨,你到之前。”
萧长泽拧眉:“我出来的早,尚未收到圣旨,此事……族长怎么看?”
宿雪溪:“我刚从静室出来,三日的禁闭过去不足一个时辰,还想问三殿下怎么看。”
仙族若是直接应了这赐婚,就是放任人族践踏自己的脸面,若是直接拒婚,和将巴掌扇回去也没什么区别,无论哪样,仙族与人族维持数百年的平衡都会被打破。
所以族长暂时不会将态度放在明面上。
萧长泽心领神会,给出交代:“圣旨来的突然,我需要回宫面见父皇。”
宿雪溪点头,“我送殿下。”
萧长泽准备告辞,忽然回头望着仙族族长,宿雪溪略带疑惑,听他问道:“仙族每任族长继任时都会冠姓为宿,更族长名。”
宿雪溪不知道他想问什么,顺着他道:“确实。”
萧长泽:“可以知道族长的本名吗?”
萧长泽好奇,也知道大概率不会问到,仙族的传统就是继任后与继任前划线分明,有舍去过往之意,本名一向是不会对外提及。但对他而言,问了没问到和不问是不一样的。
不是错觉,他问完之后,族长似乎笑了一下,很轻,像昨夜一样,少了一丝清冷的距离感。
“我自出生就是仙族命定的族长,名字是前任族长取的,所以继任时只冠了姓,名字没有改过,可以算作本名,你若是一定要问,可以唤我雪溪。”
简简单单一句话,只是解释名字,却像把人沐在了和煦温柔的春风里。
温柔也好,生气也好,清冷如冰的人偶尔流露出的真实最撩人,萧长泽心下微动,忽然生了几分别样的心思。
倒也有趣。
“殿下怎么了?”见他出神,宿雪溪问。
没怎么,只是忽然有了个新的主意。
他刻意收敛着的那股散漫的劲冒了头,微微靠近:“雪溪可愿嫁给我?”
不等宿雪溪反应,萧长泽又直起身子退开了些,好像方才的逾矩只是假象,“父皇此举固然令人不解,但他并不会无的放矢,很可能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若是婚约不能废止,又有办法能够保全仙族颜面,这样的话,你愿意同我完婚吗?”
人人
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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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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