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终于在一个清晨进入了南诏的都城。
马车缓慢驶入城内,从马车外传来了越来越多行人交谈的声音和越来越零星的鸟鸣。
“到了?”她睡眼惺忪地起身,昨夜睡得不好,或许是马车太过颠簸,也或许是什么其他原因吧,夜里反复醒来好多次,浑身筋骨如同散架了一般。她努力睁了睁眼睛坐起,下意识看看左右,赵麟早不在车内了,然后她匆忙挽了头发,掀开马车的帷幔。
“小遥?你醒了啊。”赵麟就骑着马在旁边随行,“到南诏了。”
她看向四周,南诏城——她算是在多年后,再次见到这座城市。
正常的,没有被洪水浸泡的城市。
早上来来往往的有赶着车的贵族打扮的苗人,也有牵着耕牛行走的农人,也有背着小物件的小贩。扑面而来的是木炭燃烧的烟气,食物在蒸笼中的香气,以及昨夜未蒸干的雨水的潮气混在一起的味道,那味道又熟悉,又陌生。
“还有很多房屋没修好啊……”说话间,是阿努骑着马从后面赶了上来,“奇怪,也都快一年了,他们也够慢的。”
“是那些被魔兽破坏的房屋?”李小遥左右看了看,确实,还有很多房屋的墙上和屋顶上遗留着巨大的坑洞和塌陷,这些房屋有的完全没有修理就那样瘫着,有的用大小不一的石头胡乱填补了空缺,也有些用破毡胡乱糊了一下,并支撑屋顶的地方加了根歪歪斜斜的木棍,依旧能见到居民从破损的房屋中进进出出。“一年了,还没修好吗?冬天又要来了啊。”
“啊小遥姐,你醒了啊?”阿努很快注意到李小遥,他点点头道,“上次我和阿麟哥来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样。我们帮他们修了好多,走之前我们也看了他们当时的计划,按照计划,修的修,拆的拆,连带建新的房屋,最迟今年夏天就可以弄完,怎么会这样?他们要比我们人多,但……”
后面的话他很快吞了下去,没有继续说完。
当然,众人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大理在一年后早已恢复至和战前无二至的水准了,虽然工匠人数有限,但在各方的配合下,建筑的修补和重建也早已在秋初完成。
赵麟望向四周的建筑,叹息道,“去年入冬前,很多人暂时安置在南诏皇宫里,尚且能支持,但如果像今年这样下去,冬天会冻死人的。”
“啊,殿下,这个也是有原因的。”黑苗使者急忙跟上解释,“今年有不少奸细闹事,导致很多工程工期延后了。不过您不用担心,落雪前一定修完七成,剩下的部分还是按照去年的计划,把居民暂时安置在皇宫。”
众人听了使者信誓旦旦的保证,也不好再说什么,赵麟沉吟片刻,望向坐在破屋门口吃力纺线的白发老人。
不知为何,现在的南诏总似乎有种异常沉重的味道。
很快,马车队来到了皇宫门口。众人下车,稍进偏厅休息整备,坐下刚喝了口茶水,一队侍从立刻前来迎接,表示赵珂等人均已经等在前殿等候。
“陛下的身体,真的无恙吗?”李小遥咽下一口茶,一边侍女匆忙帮她整理着发饰和衣冠,那侍从迷惑地点了点头:“是啊,陛下这几日身体康健,还能做起来说会儿话呢。”
“那就太好了,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吧?”李小遥继续追问道。
侍从叹了口气,也不顾后面其他几个侍从使得眼色,道:“殿下,王子妃殿下,实不相瞒,我听几个近侍的宫女说,大王前些日子经常梦魇。”
“梦魇?”
“是啊,半夜大王会醒好几次,有时候还会说些很奇怪的梦话。但奇怪的是到了第二天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赵麟皱了皱眉,“我们走吧,快些去大殿。”
一个黑苗侍从,一个白苗侍从,分别手持绣有部落花纹的绶带走在最前面,其后是李赵二人,阿努和代晓带着剩余的白苗士兵,和其他的黑苗侍从并排走在最后。
“少主,我总觉得这事奇怪啊。”代晓压低声音,对阿努说道,“到底是谁搞出来的那假情报?看这宫里的人也不知情的样子。”
“不知道。我刚也问了他们,宫里的情报发送也是有专门的人管的,没有赵珂的授意,他们是不能动信鸽的。”阿努说完后沉默了,难道是赵珂?
……如果只是梦魇,第二天一切如常,无论如何也到不了“王命危”的程度,那么这一定是一条有意让阿麟回来的假情报。李小遥紧紧盯着在前方领路的黑苗使者,一边轻轻牵住了赵麟的衣角:“阿麟,等会儿我们得问下赵珂这事到底怎么回事吧,太奇怪了。”
“嗯……他们一定有个解释等着我们。”赵麟默默点了点头道。
下一瞬间,她突然感觉到他的手腕轻翻,指尖划过了她的手指,然后手指和手指牢牢相扣。
“……”她望向赵麟,他微微冲她笑了笑,随即垂下了眸。
或许他也是在为接下来的情况不安吧。她未发一言,牵着他的手指默默紧了紧。
穿过长长的走廊,前面就是宽敞的大殿。
大殿顶上是石雕出的日月星辰花纹,几根粗大的,雕刻着兽面的巨型石柱支撑其中。地面是光滑如镜的黑色石材,在通往王座的路径上,铺设了厚重的赤红色毛毡地毯,上面密布这黑、白、红三色的苗绣。
各位长老站在大厅中央,均身着刺绣繁复的礼服。须发皆白的老人在扶着纯黑拐杖的左手上有枚巨大的金色戒指,戒指上镶嵌着一颗如海水般冰蓝的蓝宝石,老人看来是年事已高,虽有拐杖,但还需纳鲁浮的搀扶才勉强站稳,脸上的皱纹如同树皮的纹路,眼睛藏着那一堆纹路里面,如同一口古井,完全看不出半点波纹。另一侧是一位矮小的女子和饶大介,那女子小小的脸,细细的双眼,除了一对银质耳环之外,倒是没带什么抢眼的首饰,但那一身裙服上刺绣的花线,在从两侧的花窗透进来的阳光的映照下,居然折射出了赤金色的微光。最后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一双眼眸中还藏着些许惶恐,一身赤色的苗族服装,规规矩矩地带了各式的发钗和项圈,她的身边有一个高大的男人,衬的她更加的娇小。
李小遥飞速将所有长老打量了一遍,只见目光落到上面的王位上,王位的旁边,有一把并排在王位一侧的木椅,上面坐着一个黑苗装扮的青年,青年的打扮平常普通,似是普通黑苗贵族的礼服装扮,头戴纯黑色的头巾,瘦削的身体显得黑色的斗篷有些过于宽大了。他咋见到众人走近后,飞速站起身来。
“恭迎殿下!”
众人整齐地向她们行合胸礼。李小遥和赵麟也一一还礼。赵珂三步并做两步,从王位的位置走了下来,恭敬道:“殿下,请上座。”
“多谢,不用了。我们只是来探望母亲的。”赵麟拒绝了,随即微微合掌一还礼,“现在南诏由珂殿下代政,我们在下面说话就好。”
在众人一番推让后,终于赵珂还是坐回了原来王座旁边的位子,黑苗侍从领赵麟和李小遥以及阿努三人来到下面的位子坐下,众长老在三人落座后,才缓慢归位。
“殿下,您终于来了,老身得知,陛下在您醒后,日日思虑,茶饭不思,日夜呼喊您的名字。如今您终于回来了,也可以母子团聚了。”纳罗布首先开口道,赵麟点了点头,“纳长老,我们前些日子收到的信件,说母亲病危,可有其事?”
“此事珂殿下是否知晓?毕竟王宫发信,从来都是要经过您的。”
“此事应该是个误会。”赵珂苦笑道,“我已查明,数日前,陛下发梦魇,梦魇中一直不醒,并发高烧,夜间当班医师看此情况异常,以为是陛下将薨回光返照,便建议拟了那封信件。在信件发出后不久,陛下梦醒后高烧又褪去,之后一切如常。”
“后来又请其他医师看过,都说无问题,可能是前些日子夜间噩梦,再受了风寒所至了。”
“哦……原来如此,此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曼金惊讶道,“按理说,那应该是陛下刚醒不久?刚醒两日还是三日?”
“陛下怎么就感染风寒了呢?是否是刚醒的这几日操劳过度?近期天寒,臣下前些日子也染了风寒,陛下刚醒那日是夜间,是否是夜间见客,扰了作息?”
“那日我记得小华也去见了陛下,小华,那日陛下身体可好?”曼金转过头,和蔼地问赤色衣服的小女孩。
“……那日,那日殿下身体康健。我们还聊了我小时候的事,不像是感染风寒的样子。”黎华小心地回答道,“风寒……难道是后面几日所感?”
“风寒之事,如今之季节难免。”纳鲁浮开口了,“珂殿下,最近陛下可有操劳国事?按我知道的消息,似乎陛下梦魇多日了。”
“是呢,珂殿下,这些日子你常去和陛下交谈,陛下可有说些什么?”曼金飞快地扫了纳鲁浮一眼,然后开口问道。
“曼长老啊,殿下还在这里呢。珂殿下和陛下接触最多,应该让珂殿下多讲讲陛下的现状。”纳罗颤颤巍巍地开口了,曼金脸上的笑容迟钝了一瞬,然后又很快点了点头。
气氛有点奇怪。李小遥皱了皱眉头,只见赵珂欲言又止,好半天,他才终于开了口:“殿下,陛下自醒来后,身体还是很虚弱,每日醒来的时间,大约也就两到三个时辰,我有空的时候,会去和陛下聊聊天,陛下神思清明,和病前无异。”
“陛下的梦魇是有段时间了,这些日子,医师诊断还是体虚受寒导致,已经给陛下开具了安神的汤药,陛下服下后,近日梦魇的情况似有所好转。”
“臣自然还是希望陛下早日康复,不敢提起过多的国事让陛下操劳。陛下在醒来后便问您的去向,想必是相当思念您。我一直也都希望您能早点和陛下团聚。”
“哦……但是珂殿下,难道您是开了个小玩笑,用信鸽故意骗殿下回来和陛下早日团聚?”曼金微笑道,赵珂急忙摇头,苦笑道:“信件之事纯属意外。我怎敢编造这样的谎言欺骗殿下?”
李小遥越听越觉得奇怪。按道理来说,赵珂应该是最不希望女王出事的人,他接触女王最频繁,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他百口莫辩,更何况他刚代政不久,如果真的是野心勃勃想取而代之,目前看这个朝堂尴尬的情况,也不像是让他能有底气胆子这么大的。
更何况自己和阿麟就在大理呢,万一出了事,黑苗和白苗谁能放过他?
“不知她是否已醒?”赵麟开口打断了众人这奇怪的对话,“如果她醒了,我们现在就去见她,正好也看看她的身体情况。”
片刻后,一位宫女前来,带来了肯定的答复:“陛下刚用过饭。我告诉她殿下到了,陛下很是欣喜,希望尽快和殿下见一面。”
“……”众人一阵沉默后,赵珂率先起身,“二位,我来带路,请!”
因为外人不便的原因,阿努和代晓暂时留在走廊外护卫,各位长老自然也是没跟着去,全部留在大殿内等候。赵珂一人带着赵麟和李小遥二人向内室走去。
走廊很长,沿途的宫女也不多,或许是担心扰了病人安静吧。赵珂小心地,在二人前面小半步的地方走着,恰到好处地引着方向,也不至于走的太前,在走廊的一僻静处,他的脚步突然慢下来了,李小遥眼尖:“赵珂殿下,您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赵珂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停下了。赵麟上前一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信件真的是意外吗?”
“………………”赵珂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开了口。
“实不相瞒,二位。”他环顾左右,此处在房屋的一个角落,僻静无人,“是有事相求殿下。”
“这些日子,我发现皇宫内部,有奸细。”
“奸细?我听说前些日子皇宫已经查了很多奸细了,那为什么现在才叫阿麟过来?”李小遥压低声音问道。
赵珂摇了摇头,苦笑道:“王子妃殿下,纳长老他们所说的奸细,和我所说的奸细,可能并不是一回事。”
“总之二位,我已经换了好几个有身手的士兵侍奉陛下了,之后见到陛下,还请二位一切小心。”
“具体的情况,我之后会和二位详述。如果可以,我希望二位能晚些回中原……此处的事情需要您的力量,殿下。”赵珂小心翼翼道,应该是在观察着赵麟的脸色。
赵麟合上眼,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们再考虑看看。”
李小遥扫了赵珂一眼,他却只是向二人再次行了个礼,然后快步走向前方,避开了她的目光。
三人走进黑苗王的卧室。
门帘上垂下的串珠被侍女撩起,赵珂快速闪进室内,“姑母,麟弟来看您了!”
“啊……阿麟?!”
赵麟和李小遥一前一后地踏进室内,见室内一侧放着一张赤色木雕的床榻。一个瘦弱的素袍女子在一个侍女的搀扶下,勉强攀着靠垫倚坐着,另外一个侍女端着一碗羹汤,正在向她嘴边送。她见到赵麟走进来的时候,无神的双眼闪出了一点点微弱的光芒,然后伸手推开送至嘴边的调羹,全然不顾调羹里汤汁泼出来脏了被子,她徒劳地伸出干枯的手臂挣扎了下,才发现极难坐起,急忙朝向另外一个侍女:“快……快……扶我起来。”
侍女急忙扶她坐正,她坐了起来,消瘦的面颊似乎都泛出了些红光。
“阿麟……真的是……是你吗,你长这么大了……”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眼前的女子面容枯槁,眼眶黝黑,头发虽然是洗过的,还打上了带着香气的桂花油,但依旧看起来如同枯草。想起幼时那个雍容高贵的母亲,一时有些恍惚。
也或许,他并没有完全做好面对她的准备,纵然已经想象过这样的场景,但是面对她殷切的目光,他一时呆在了原地。
“阿麟……你……你是不是恨我?不愿意认我?”黑苗王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沉默。
“也对……也对……”她伸出的手缓慢放下,如同枯枝般的手指徒劳地抓着被褥,眼角,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闪过。
“你……你恨我,你恨我当初为什么放逐你的父亲和你……”
旁边端着汤羹的侍女默默退开了,旁边另一个侍女左右看了看,退开也不是,留下也不是,余光扫了一眼黑苗王,然后赶快抽出了丝缎织成的手巾,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放在女王的面前。
“我那也是没有办法。大家都说你们是妖……南诏王室,怎能有妖……”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周围的侍女们也默契地低下了头。
南诏王室……怎能有妖……
便是因为这个么。
“我……我好多次,都在想,你和你爹爹,你们在哪儿呢,冷不冷,饿不饿?有没有吃的?”
“娘好多次想去找你们,但……但没有办法……阿麟,你,你还活着,还长了这么大,太……太好了……”
室内鸦雀无声。空气中只有黑苗王止不住的抽泣。
侍女们的目光都悄悄挪到了赵麟身上。
然而他依然立定在原地,未上前一步。
他想过他们相见的场景,想过母亲依然冷漠如冰霜的可能性,也想过母亲高高在上地说出悔过之词……当然未想到的是,她很早……很早以前就后悔了。
很多事情,也是她做不到。很多时候,她何尝不是在责任和私情中挣扎,然后恨着无能的自己呢。
“娘……”阔别多年的称谓,他终于还是唤出了口,黑苗王含泪答应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滚滚而下,汇聚成一条河流,沾湿了面前的手巾,滋润了她干枯粗糙的皮肤。
“阿麟……阿麟……我的好孩子……快走近些,我看看你……”
李小遥稍微松了口气,赵珂使了个眼色,侍女们默契退开了。她环视室内,飞速观察过每一个侍女的动向。
室内共五个侍女,赵珂指过了,其中两个眉目精明的侍女是他派来的黑苗士兵,五人现在均退到了十步开外的位置。不管这些人里面哪一个想要偷袭,以自己的位置和角度完全有力防住她们。她上前两步,行至床榻的一侧。
其他地方,似乎只有后方的纱帘可以藏人,从其他角度来说都相当通透。除非从门口杀进来……她一边思索,一边默默掐诀,化了几柄无形的气剑,悬于几个关键的位置,万一有敌袭,能立刻调用,将敌人一剑封喉。
做完这些,只见赵麟走近,黑苗王努力撑起身体,急切地拉住他的手臂,“是……阿麟,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你之前,还是那么小一个,现在,现在居然这么大了……”
“娘听说,娘,当奶奶了,我有孙子了?”
“……嗯。娘,晚些日子,我们也带他来看您吧。”
“好,好,那姑娘,可是我的……儿媳?”她探头,望向小遥的方向,小遥急忙收敛精神,向她笑笑:“是啊,娘,初次见面,我叫李小遥。”
“小遥,小遥吗,好,好。”黑苗王一时间语无伦次,除了“好”,再不会多发一言,握住赵麟的手臂,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阿麟,我的儿子,也在也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了……”
“阿麟,你,你怨不怨我?”
她殷切地望着他,在等待他的回答,室内的空气凝重,他望着她干枯的皮肤和唇瓣,以及眼角深邃的皱纹,沉默片刻……缓慢在床边坐下。
“这么多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为何你当初要抛弃我。”
“我六岁那年……我还记得,一觉醒来,突然发现面前有一群士兵,举着刀围在我的床边。如果不是父亲和林爷,我活不到现在。”
“你或许是有你的苦衷……但你毕竟是我娘,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
“阿麟,娘……娘对不起你。”黑苗王泪流满面地撑起身体,抱住了自己许久未见的儿子。
“我没有一日不在后悔,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亲生骨肉,我怎么能让你受苦……?”
“但……作为南诏国的王,我的丈夫是妖……我的儿子也是妖,我又能怎么办?”黑苗王似哭似笑,“群臣反对,民众抗议,我还能做什么……?“
“他们说,黑苗赵氏乃苗疆大统的天命所归,从来便是血统纯正,干干净净的,怎能,怎能……以妖为亲眷,又怎能让继承人混入妖血……”
“…………”赵麟垂下眸,未发一言。
李小遥在一边,几次想开口反驳。先不说女娲族血统和一般的妖血不同,说王室不能有妖,但这些年一直听信奸人的谗言,容忍拜月的为非作歹。南诏落到此等境地,不也是妖人作乱?
所以,其实妖不妖的,只是打压异己的借口吗?尤其是面对未知的,无法被控制的力量时。
但是看到黑苗王如此虚弱,她也担心再开口刺激到她,终于还是闭嘴了。
“今天能见到你……我也是瞑目了。”黑苗王欣慰地扯了扯嘴角,做出了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轻轻拍着儿子的背,“我是罪孽深重之人,如今已是半死,估计是没机会见到孙儿了。”
“阿麟,你要好——”
噗嗤。
是锐器刺进血肉的声音。
黑苗王的声音中断了。于此同时赵麟的身体突然一僵。
空气降到了冰点,事发太过突然,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赵珂环视四周,四周并无敌人,那是?李小遥急忙奔向床边。
“刷——”
一根粗壮的木刺从黑苗王的肋骨处刺出,没入了赵麟的胸口处,那木刺在血肉中停驻片刻,再一次伸长,尖端如同锋利的铁刺一般,贯穿了赵麟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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