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玉看向面前人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两个长相足有六分像的人对视了一会，探悠下意识的往后错了一下，身子不稳伸手去支撑，一双手掌按在碎琉璃上，瞬间就扎的血肉模糊。
“嘶——”
沈琼玉把他拉起来，“小心。”他看探悠脸色微变，有些魂不守舍，小心的引着探悠到桌子旁坐下。
“我如今无法用灵力帮你恢复，只能先处理伤口，你回去找些药擦一下”
他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捏着已经扎进皮肉的琉璃，怕探悠会疼还会在拔出来的时候出言提醒，好不容易将骇人的伤口清理净了，沈琼玉手边没有干净的布，只能从衣服上撕下一条用清水沾着给他擦拭血渍。
探悠心虚的盯着他。
“沈仙师….. 对谁都这么好吗？”
沈琼玉垂着眼眸，“万物有灵，自然应当温柔以待。”
“那…..那你为什么对主人那么凶。”
清创的手停顿了一下，路栖云这个世人皆惧的魔头偏偏在沈琼玉这里吃了亏，他何尝对路栖云不好，从前有些话在心口趟了几回都说不出来，有些事做了也从不告诉他，沈琼玉不知究竟该如何面对这个孩子，只能用这种冷冰冰的样子来欺骗所有人。
他对路栖云，何尝不疼惜怜悯。
这种感情中掺杂的又怎么算不得好呢。
“我……..”沈琼玉突然心乱，将探悠的手一推，“好了，你快走吧，他厌恶我，若是见到你在这里恐怕会受到牵连。”
探悠的目的达到，也不再继续呆下去，“多谢沈仙师。”
他慢慢从白玉京出来，没人看见不单单是手受了伤，他穿的靴子底很薄，踩过碎琉璃的脚也被扎的都是血，此时一步一个血脚印，探悠慢慢往龙宫主殿去，只不过此时心乱如麻。
竟然是他，怎么会是他？
来的时候探悠想着见识见识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把自己踩在脚下，让路栖云魂不守舍的藏起来，他对自己的脸很有信心，当初百里香之时靠着这张脸接了不少恩客，甚至有许多修仙的大爷过来指名道姓的要点自己。
可别人不知道，这张脸是他偷来的。
所以探悠害怕，他怕有一日路栖云厌倦自己这张脸了，那他的下场怕是不会太好。
他扶着墙壁缓缓往前走，手上的伤口已经重新撕裂，连通几座宫殿的长廊幽暗，时常有人巡逻，几个带着鬼面的人迎面走过来，“小公子，你还好吧？”
探悠扯着嘴角僵硬的笑着，他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哎，地上这怎么都是血？”
“他身上的吧？”
“怎么会是？要不要去和主人说一声？”
“说什么说，保不齐就是被主人玩成这样的。”被压低的声音笑了两下，“兔儿爷罢了，等主人玩腻了也不知道咱哥儿几个有没有福气尝尝。”
“哈哈哈哈啊想的倒是挺美走了走了，护法说让去巡逻。”
几人的声音逐渐远去，探悠的手默默攥紧，他气的用手砸墙，脚上的碎琉璃还扎着，每一步都踩的越来越深，他想趁着现在拿自己这张脸赌一把。
所有人都知道探悠是路栖云带过来的人，明面上会给他两分面子叫他一声小公子，背地里却嘲笑编排他，说他只是个会靠榻上功夫留人的贱货。
可没人知道，路栖云从没碰过他。
更多时候他都是叫探悠在跟前站着，有过几次让他脱光了衣服立在那，探悠以为这种时候一定是他起了心思才会这么要求的，所以总想摆出媚态百般讨好，可是只要他一笑一动，路栖云就会生气。
那双金黄色的眼睛扫在身上，如针扎似的，探悠知道，他在透过自己看别人。
原来是他，路栖云心中藏着的人原来是他。
探悠好不容易走到龙宫主殿门口，他躲在门后悄悄看了一眼，里面有几个人跪在地上，路栖云似乎发了好大的脾气，他悄悄扫过一片身影，有几张脸是见过的，不过不常在龙宫里呆着，所以探悠也认不清都是谁。
现在去触霉头不是个事。
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放过这次机会，伤了腿脚的人走得慢，那些人被路栖云赶了出来，稀稀拉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探悠知道躲不过就扎着脑袋抵在墙壁上。
“嗯？这不是小兔子精吗？”一个女声凑过来，探悠颤巍巍的侧脸看过去，是一张很好看的脸，女子娇俏的摸了摸他的脸，“怎么白森森的？遇见什么事了？”
她嗅了嗅，“哪来的血腥味。”
探悠知道她是谁，行天道的护法憎痴，那么她身边的岂不是….他缓缓扫过气场强大的几人，在最后面看到了脸上施了咒法的男人，连行天道的掌教都来了。
他腿上无力，与那男人对视上的时候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地不来。
“可怜见儿的，你来找主人？今日他脾气可不太好，你小心…..”
“小心如何？”
憎痴愣了下，僵硬的回头，见清来人慌忙跪在地上不敢直视，“……主..主人，是属下多嘴。”
路栖云不知何时立在她后面，表情说不上来的阴森，“还不快滚。”
“是，是，属下告退。”
几个人不敢再多说什么，行天道自从尊路栖云为主后对他格外害怕，外人都猜不透延续几百年的魔教如此强盛为何非要供他驱使，这其中辛秘旁人自然窥探不得。
掩天与路栖云对视一眼，后者面容阴郁，眉头紧皱，“你这面具倒也不必在我面前戴，是没脸见人吗？”
“主人说的是。”他语气恭敬，完全不像是当年钟鸣山时的样子，一挥手，脸上面具撤去。
路栖云冷哼笑道，“现在霖雨宗大破，白虎阵已经毁了，那些缩头乌龟大多也没有时间去管你，剩下一些想要喝点残羹剩菜的废物赶紧料理清楚，如今你只要再去将玄武阵破了即可。”他侧着头，阴森的笑，“月内不破，本座就杀了你。”
掩天还算镇定，赶忙鞠躬道，“属下一定尽心竭力，自然不让主人失望。”
路栖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掩天临走之前扫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探悠，不留痕迹的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啧…哪弄的这么脏。”路栖云嫌弃的将探悠抱起来回到殿内，柔软的身躯顺势抱着路栖云的脖颈，那张煞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哭什么？”
“公子，他好凶啊。”
男人敏锐的嗅到了不对的气味，“他？”
“就是公子带回来的那位仙君，我怕他闷坏了，所以过去同他说说话，当时我看见他在站在一地碎琉璃中，想着帮他清理一下，可他也不知怎么突然推了我。”探悠委屈巴巴的直往路栖云怀里钻，“公子费心给他搜罗的东西都叫他砸了，难为公子一片心意。”
路栖云嗤笑一声，“那他确实是不知好歹。”他慢悠悠的把细嫩的小手托在掌心里观看，伤口虽然还在流血但很干净，“他推了你？”
“嗯。”探悠的脚晃了晃，“跌在琉璃上了，手脚都是血，好疼啊公子。”
脚上的伤确实严重，透过薄薄的靴底透出来了血，路栖云看他蜷缩着身子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却越来越气。“他倒是性子傲，平白无故招惹人。”
路栖云说话透着股狠劲，探悠一时间也没弄清楚他说的什么意思。
“是该罚了，本座倒是要看看，他这十分的硬骨头什么时候能磨没。”
“别，公子为了我不值得，沈仙师他..他定然不是故意的。”
路栖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自然要为你讨个公道。”他起身，袍子一挥，高大的身影充满压迫感，“一会叫人送你回去休息，这几日就别乱跑。”话说完，那男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探悠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洋洋得意的笑。
就算长得五六分像的脸又如何？
论在路栖云身边的时间还不是自己要更长一些？
只是好看上几分，用不了几天就会腻，他那样的性子没有男人会喜欢的，路栖云脾气阴晴不定，只要惹怒了他就再也别想翻身了。
他慢悠悠的仰倒在榻上，脑中想起了当初的事。
探悠是只兔子精，可他资质平庸，是没有能够修炼的机会的，世间弱肉强食，对于动物来说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动物的脑子简单，每日只想着吃食和□□，其余时间若无天敌能够自由自在的晒太阳是最好的。
哪有那么多的好日子。
林中走兽许多，像是他们这种小东西塞牙缝都不够，有一次不小心叫一匹成了精的狼抓住了，他当时对于危机并不敏感，直到那男人说要将它剥皮串起来烤着吃的时候，他才知晓今天怕是有命来没命回了。
也许是苍天有眼，最终那匹狼也没吃到嘴。
有时候探悠也在想，成了精之后就是事多，要是当时直接生吞了哪来后来事？非要学人弄熟了再吃。
路过的沈琼玉原本也没想杀他，那狼精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看见有人来了就张牙舞爪的要杀过去，沈琼玉三两下就将他妖丹打碎，重新退化成了原形。
有修为都打不过，没修为了只能像条狗一样夹着尾巴跑。
沈琼玉在临走之前注意到了那只被扔在一旁的小兔子，先前被捕捉的时候腿被咬伤了，他挣扎着动了两下，沈琼玉出于好心，用自己的灵力替他恢复伤口。
灵力入体，兔子被点化开了神志，
探悠有时也会想，若是没有遇到当初的仙人多好，他也许会死，能转世为人，也许会有不一样的际遇，可是沈琼玉的灵力让他有了思考的能力，让他有了这具身子不该肖想的**。
从此他悲惨的一生才刚拉开帷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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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兔子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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