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是被高铁站的那个吻折腾得魔怔了，翻来覆去地想的就是这些。
正懊恼地搓脸时，耳边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抬头发现是林瑞过来了。
“厂里有什么事？”林钟问。
“没有，窗口刚刚跳过一只白猫，瘦得皮包骨了，我追出来看看，想给它喂点食。”林瑞看到他哥通红的脸，关心两句：“你快进屋吧，脸都晒红了。”
“...”林钟抬手摸了摸脸，一时语塞，接不上后半句，只回应猫的事：“西边的窗吗？你在墙角放点吃的，它没准还回来。”
“行，我一会儿去弄。”眼见小猫溜没了影儿，林瑞索性不跑了，也挑了块石头坐下。
晒太阳有这么舒服？脸都快晒伤了也不肯走。
林瑞有样学样地晒日光浴，低头刷手机，瞥见屏幕上的日期时，忽然道：“对了，妈订了蛋糕，大后天给你过生日。”
林钟心里有数，这几年都没心情过生日，最近家庭氛围变好一些，大家借着由头好好吃一顿。
“好久没吃蛋糕了，最近家里太平，爸也变了很多。”
“爸见钱眼开呗，”林瑞点评起老林一点也不拐弯抹角：“日子过得舒坦的时候，都没发现他这么没担当。”
“这话你别当他面说。”林钟连忙制止，“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林瑞颇不以为意，毫不心慈手软地评判：“我也就跟你说。要不是小洲哥那几瓶酒安抚住了，他这两个月能有好脸色？指不定怎么闹人。”
林钟没反驳，心知都是孟谨洲的功劳。换言之，是金钱的魅力。
话锋一转，林瑞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生日那天，小洲哥要来吗？还是你们单独约了别的时间？”
他观察力惊人，林钟那点猫腻根本躲不过他的眼。
不过林钟心里没底，他捏了捏手机，低头盯着脚边沿水泥缝钻出来的几株杂草：“我不知道，总不好直接问吧。他说不定都不记得哪天是我生日。”
“打个电话探探口风呢？”林瑞见他捏着手机，屏幕自动熄灭又被点亮，比他心急如焚。
“不太好吧。”
林瑞推他胳膊：“他说不定就等你主动问呢。”
倒是有这个可能，与其在这自己发愁，不如听林瑞一回。
林钟接受建议，走到一旁去打电话，林瑞主动避让，借口去找小猫。
孟谨洲这几天行程安排的特别满，为了腾出空去南城，将周五的例会提前了两天，办公室里苦不堪言。
他刚结束一场会议回办公室，路过韩兴门口还没交流几句，手机便贴着裤缝震动起来。看了眼来电人，便抬手示意韩兴晚点再过来汇报。
“怎么了？”他一改方才会议上的严肃，语气柔软许多。
林钟甚少在工作时打电话来，还是为了私人的不能再私人的事。他觉得太不矜持，迂回了一下，先问了句忙不忙。
“不忙。”孟谨洲拂开桌上摞成一叠的文件夹，坐在办公椅上转了半圈。
林钟借郑向东的事起头，简略概括了一下传言，问：“我们家附近的人可能都知道了，对你有没有影响？”
“我爸早知道了，骂我的时候你不就坐在旁边听吗。我爷爷巴不得我找对象，催好几回了。”孟谨洲似乎早就料到了，郑向东那样睚眦必报的人一定会拿这件事做文章，不过这点手段他还看不上，不咸不淡道：“叔叔阿姨什么反应？”
林钟被晒得有点缺水，清了清嗓子：“公司方面呢，也没事儿吗？我妈不干涉感情的事，让我自己把握，我爸一听是你……也巴不得。”
林钟说到最后三个字时顿了一下，似是不那么情愿，从牙齿里磨了一遭才说出口。孟谨洲一下笑出了声：“印象分这么高啊，看来我得好好维护住这个形象，下次再拎点什么来投其所好。他还喜欢什么？”
林钟被他说得害臊：“什么印象分，他是喜欢你的钱你看不出来啊。”
“那我刚好有啊。”孟谨洲大言不惭。
林钟又被孟谨洲带歪了，一来一回聊了几句，差点忘了这通电话的目的。
他本就在石头上坐了很久，在太阳底下都快烤焦了，这会儿只好在两棵树间来回踱步。
正琢磨怎么把话题拐回去，孟谨洲那边有人敲了门。敲门声清脆中带一丝急迫，看样子是有要紧事。
林钟心道时机不巧，打算主动撂电话，孟谨洲却抬高了声音，冲着门口说：“等一会。”
“老板，张总提前到了，在会议室。”韩兴隔着门提醒。
“知道了，马上来。”孟谨洲将手机拿远一点，高声回了一句，接着又凑近话筒，恢复一贯温柔的语气道：“17号中午有空吗，我出差路过南城，一起吃个饭？”
这本是林钟要问的，就这么不带铺垫地提了出来。
“有，”林钟心里一跳，知道孟谨洲赶时间，忙不迭地应声，话语里不自觉带上点期待，“住一晚再走吗？”
“你很希望我住下？”孟谨洲挑出要用的资料，捎带上一支钢笔，唇角扬起，毫不掩饰地笑道。
林钟刻意板了嘴角，冷漠地回他：“没有，随便你。”
孟谨洲没继续逗他，收起调笑，拉开椅子往门口走，认真道：“住不了，吃好饭我就得走。”
林钟没说什么“别折腾”，“可以改天”之类的话，只回：“好，那我等你。”
上海连着下了几天雨，天像是被谁捅漏了似的泼个没完，在林钟生日这天终于放晴。
七点不到，孟谨洲自己开车去公司。路边积水慢慢褪去，留下大面积的深灰色水迹，要不了半天就能恢复干爽。上班的人神色匆匆，却也难得被天气打动，露出点雨后天晴的笑容。
道路两旁高楼林立，孟谨洲一路踩着油门疾行，心早就飞去了南城。
他在办公室处理了几份待签字的文件，把收件箱的邮件一一回复确认，八点半左右听到第一位员工来上班的声音。
何曼是今年新招的财务，硕士一毕业就被录用了，每天都最早来打卡。她并非是要积极表现博好感，只是家里住得远，晚十分钟出门保不齐就会迟到，抱着宁可早到不可迟到的心理坚持做给公司开门的第一人。
她手里捏着山东煎饼的袋子，嘴里照常叼着一包豆浆，另一只手抬起工牌刷门口的机器。
打卡机“滴”地一声，传出亲切的电子女声：“何曼，早上好。”
办公室这个时间点不会有人，她把工牌挂回脖子里，接过牙齿叼着的豆浆袋，习惯性地对着机器回了一句“早上好”，就往工位走。
她哪能预想到，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维持半年的第一名记录忽然就被打破了。
孟谨洲出来倒杯水，闻声冲门口扬了扬手里的马克杯，跟她打招呼，心情颇好：“这么早啊。”
“老板……！”何曼以为见了鬼，着实吓一跳，手里的早餐差点掉在地上。她忙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确认时间，办公室里寂静如常，只有总经理办公室亮着灯。
“吓着你了？不好意思啊。”
何曼把早餐全部捏在手里，惊魂未定，战战兢兢回了个“早”。
孟谨洲点点头，又说一句抱歉，就转身回去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何曼一边坐到工位上狼吞虎咽，一边第一时间往办公室八卦群里通风报信：老板今天亲自查考勤，大家千万别迟到！
群里纷纷响应感谢，短短五分钟就有三个同事要请她喝奶茶。
她被一反常态的状况吓懵了，吃到一半才想起来，规定的上班时间是九点半，办公室也没有规定不能吃早餐。
太阳越升越高，办公区陆陆续续有人来。先到的集体噤声，给后来的比手势，示意老板在里面。一个个有如惊弓之鸟，以为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韩兴作为唯一理智尚存的员工，无语地安抚众人：“老板什么时候因为考勤苛责过你们，不就是来的早点儿吗，怎么紧张成这样。”
“老板加班不奇怪，早来就是要宣布重大消息的前兆，比如上次就是因为有人泄露报价导致项目被抢，然后开了三个人。”一个老员工低声道。
他消息最灵通，新来的同事听了纷纷咋舌：“我朋友前天刚被裁员，现在工作不好找啊。”
何曼到底比较天真，不仅听进去了，还跟着分析：“我们公司去年的财报很可观啊，会不会是要调整工作时长，实行996之前，老板先以身作则？”
大家众说纷纭，猜什么的都有，越揣度越离谱，不敢明目张胆地讨论，便拉了个小群在手机里打字聊。
一个小时后，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开了。孟谨洲款款走出来，手里提着个小盒子，没注意到办公室里诡异的气氛。
他一边滑动关闭手机闹铃，一边走到韩兴的办公桌前交代：“朋友生日，我先过去一趟，晚点跟你在高铁站汇合。”
众人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还在屏息等他发话，孟谨洲就这么走了。
他前脚跨出去，后脚办公室里便松懈下来，大家一颗心悬着，纷纷堵住韩兴追问到底会不会裁员。
韩兴刚要笑话他们想太多，开口前回忆起前两天替老板跑腿买蛋糕模具，订南城的车票……再联想到方才的话，忽然之间茅塞顿开，大彻大悟。
孟谨洲与林钟初次见面时的对话、寄往南城的快递、深更半夜的工作安排一一在脑海中闪回，一举一动有迹可循，皆是那么异常！分明是旧情复燃的征兆啊！
亏他一直以为两位老板只是朋友。
韩兴在心里恼死了，他怎么才看出来！
以后笑话别人前还是先检讨自己吧！
他心里惊了个天翻地覆，眼睛瞪得滚圆，就是抿着嘴不说。
那震惊又难以置信的眼神落在大家眼里，成了肯定，顿时闹成一锅粥。
“真的要裁人？”
“开谁？”
“哪个项目出事了？”
“你说话呀！”
“没有的事，别瞎诅咒。”为了稳定人心，韩兴做了个嘘的手势，无奈地压低了声音：“老板可能是恋爱了。”
韩兴：我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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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惊天大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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