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牧没料到张德会给出这种回答,他震惊道:“堂堂一个县衙就你们三个人?这怎么可能?”
三个捕快面面相觑了一会,最终用沉默回答了苏云牧的疑问。
“真的只有你们三个人?没有其他人了?”苏云牧难以置信地再问了一遍。他突然有些明白不久前的中年男人为什么劝他不要敲鼓了,因为衙门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压根没人替百姓处理问题,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张德无法再沉默下去,只得点头回答,“回苏大人的话,小人不敢说谎,说的都是实打实的实话。”
这时瘦捕快王忠扯了扯张德的衣服,小声提醒道:“老大,你忘啦?”
“噢噢噢。”张德拍了一下脑袋,恍然大悟道:“瞧我这记性,苏大人,刚刚是我记错了,我们确实不止三个人。”
苏云牧刚想松口气,原来还是有人的啊,但还没等他高兴起来,就被张德泼了一盆冷水,“我们一共有四个人,前几日还有一个赵姓捕快的,但他老娘生病了,所以这几日就没过来,需要小人叫他过来吗?”
“……,不必了。”苏云牧将笑不笑的表情僵在脸上,真是害他白高兴一场,三个捕快和四个捕快区别很大吗?完全没区别好吧。
一旁的陆小鸣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一个县衙只有四个捕快和一个县令,这样还能叫衙门吗,噗…哈哈哈,不行,我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苏云牧感觉受到了挑衅,他皮笑肉不笑地冷声警告道:“陆小鸣,你再笑下去,信不信本县令请你到衙门牢房一日游?”
陆小鸣被吓得连忙紧咬下唇收声,但他的身体仍在控制不住地抽搐发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羊癫疯发作了。
苏云牧懒得管他,对三个捕快说:“张德,本官问你,衙门为何会沦落至此,上一任县令呢?还有县丞他们人呢?”
张德面露为难,说:“这个…小人…”
苏云牧神色一凛,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不简单,他宽慰道:“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本官不会怪你的。”
张德仍然支支吾吾,露出犹豫不决的样子,“可…”
这样还是不肯说吗?苏云牧愈发好奇定安县衙门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向张德做出保证,“只要你告诉本官,你先前冒犯的事,本官都可以既往不咎。”
张德顿时来了精神,“大人此话当真?”
苏云牧肯定道:“千真万确,快说说衙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德思索了一会,放低声音说:“大概八、九个月前,上一任县令卢大人离奇溺亡…”
苏云牧惊诧打断,“溺亡?!这件事本地郡守知道吗?”
张德堆笑道:“郡守大人是知道的,后面衙门会变成这样也和他有关,小人会把知道的都说出来的,您能别打断小人,先听小人讲完吗?”
苏云牧:“哦哦,不好意思,你继续。”
张德继续道:“卢大人溺亡后,衙门还有县丞大人坐镇,所以那段时间虽人心惶惶,但总体还能过得去。”
“一切变故发生在郡守大人过来之后,郡守大人以贪污受贿的罪名带走了县丞大人等人,他对我们这些底层捕快说卢大人是畏罪自杀的。”
“不仅如此,郡守大人还搜刮了我们衙门的库房,带走了牢房里面的全部囚犯,他告诉我们,朝廷那边很快会派新县令过来的。”
“这件事发生后,衙门的人心就散了,再加上新县令迟迟不来,没人给我们这些捕快发俸禄,所以每隔几天就会有人离开另谋生路,久而久之就变成大人您今天看到的样子了。”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我应该没漏掉什么吧?”张德向胖瘦捕快确认道。
胖瘦捕快异口同声附和道:“嗯嗯嗯,就是老大说得这样。”
苏云牧陷入沉思,如果张德说的都是事实,那么这整件事也太过诡异了,先不说上一任县令是不是真的畏罪自杀,郡守又是怎么知道县令贪污受贿的,单说郡守把衙门所有的管事人带走这就很不合理。
况且把人都带走后,居然对定安县的衙门不管不顾,这种做法肯定是有问题的,而且…
他把目光看向三个捕快,张德心领神会,说:“大人是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小人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云牧:“是有些问题,刚刚你也说了,因为衙门没人给你们发俸禄,所以人才走光的。那么就有问题了,你们几人为什么留下来,吃饭喝酒的钱又是从哪来的?”
三个捕快顿时脸色难看,支支吾吾起来,“这、这…”
苏云牧的目光钉在三个捕快身上,捕快们越发慌张起来,胖捕快李财甚至额头隐隐冒出冷汗,他们互相推搡,却没一人回答苏云牧的问题。
“罢了。”苏云牧移开目光,不动声色警告道:“过去的事本官都可以不追究,但从现在起,本官希望你们别再用什么来历不明的路子搞钱,明白吗?”
三个捕快连声应和:“是是是,明白。”
苏云牧见捕快们没反对,又问:“你们原先的月俸是多少?本官先把这个月的给你们。”
捕快们一听要发钱,先前难看的脸色一扫而光,露出喜上眉梢之态。胖捕快李财刚想说什么,却被瘦捕快王忠拉了一下衣服,三个捕快用苏云牧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嘀咕起来。
苏云牧见状摇了摇头,补充道:“想清楚了再说,要是被本官发现你们敢骗我,后果自负。”
捕快们的小心思被戳穿,马上停止了讨论,张德回道:“小人不敢欺骗大人,小的们月俸是三钱银子。”
剩下两个胖瘦捕快附和道:“对对,老大说得没错。”
苏云牧转头对不知什么时候停止大笑的陆小鸣说:“给他们每人六钱银子。”
张德惊讶道:“大人,您是不是听错了,小人的月俸是三钱银子。”
苏云牧:“没听错,这多出来的三钱银子是我给你们涨的,只要你们以后好好跟着我管理衙门,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三个捕快闻言大喜,纷纷感谢苏云牧的大方,“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小的们一定好好干。”
陆小鸣给每个捕快分发完六钱银子后,苏云牧吩咐道:“你们帮我把衙门前堂打扫干净,我去后堂看看,有陆小鸣跟着我就行。”
“好,大人您放心去,小的们一定把衙门打扫得干干净净。”说罢三个捕快撸起袖子就热火朝天地打扫起来。
陆小鸣看着打扫的捕快们,凑近苏云牧身边小声道:“少爷,这些捕快的酒钱饭钱分明就是压榨百姓所得,不然您先前敲鼓的时候,路过的行人也不会那么害怕。”
苏云牧小声回道:“连你都能看出来的事,我会不知道?”
陆小鸣不理解道:“那您为什么…”
苏云牧解释道:“要是把他们赶走,衙门就真的没人了,到时就剩我一个县令,你让我怎么办?”
陆小鸣不假思索道:“好像也是。”
苏云牧叹气道:“这也是无奈之举,总之先这样吧,走,跟我去衙门后堂看看。”
两人穿过前堂进入后堂小院,苏云牧惊讶地发现这小院规模居然不小,他居然需要走半刻钟时间才能穿过小院到达厢房主宅。
小院中假山、各种花卉绿植、池塘等等应有尽有,可以看得出上任主人是一个很讲究的人。
陆小鸣注意到那个池塘后,毛骨悚然道:“少爷,你说上一任县令会不会就是在这个池塘里淹死的啊?”
苏云牧莞尔道:“你一个习武之人居然还怕这些?”
陆小鸣狡辩道:“才不是害怕,这叫保持敬畏之心!”这话说完没多久,他又转头担忧起来,“我们以后该不会是要住在这里吧?”
苏云牧笑道:“你家少爷我是县令,不住县衙,难道去住客栈吗?”
陆小鸣脸色耷拉下来,“啊,住在这里晚上不会遇见鬼吧?”
苏云牧安慰道:“白天不做亏心事,晚上不怕鬼敲门,有我在呢,你怕什么。”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他们进入主宅,这里不出意料地积攒了许多灰尘,让苏云牧不由得连连叹气,“哎,看来今天有的忙活了。陆小鸣,去跟那几个捕快要一些扫帚抹布什么的,我们得好好打扫一下这里,不然今晚就没地方睡了。”
陆小鸣质疑道:“少爷,您要亲自打扫?能行吗?”
苏云牧听出陆小鸣的言外之意,抱手插胸说:“你这话什么意思?合着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少爷吗?”
陆小鸣当即否认,“冤枉了,我可没这么说,您先到那边的石凳上坐坐,我去去就来。”
苏云牧用袖子随意掸了掸露天石凳石桌上的灰尘,他坐下来用一只手托着下巴,思考起今后该何去何从。
他或许应该给本地郡守写一封信,问问上一任县令溺亡案件的始末,同时也问问为什么不管定安县衙门,但那个郡守既然这么做了,说不定会敷衍他,这就有些难办了。
“唉,我堂堂上京苏家少爷,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啊。”苏云牧兀自唉声叹气,这话正巧被去而复返的陆小鸣听到了。
陆小鸣冷冷回道:“还不是您自找的,谁叫您非要去触圣上的霉头。”
得,这事估计一时半会过不去了,苏云牧倒也懒得为此生气。
临近傍晚,一群人忙活了大半天,衙门内外算是打扫得差不多了,苏云牧草草吃了剩下的干粮作为晚饭,头一挨枕头便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腰酸背痛的苏云牧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大人,您快醒醒,陆小哥他出事了。”这是瘦捕快王忠的声音。
苏云牧匆忙起身穿衣,打开门就看到了慌张的王忠,“出什么事了?”
王忠:“小人嘴拙,说不清楚,您快去前堂吧,那里已经有一群百姓在围观了。”
两人急匆匆赶到前堂,苏云牧由远及近听到人多口杂的骚乱声,他刚一进入衙门大堂,就见一街边小贩打扮的男人指着陆小鸣大声控诉道:“大人,您一定要为草民做主啊!这人明明吃了两碗馄饨,却只给了一碗的钱!”
两碗馄饨的案件灵感来源于《让子弹飞》里面的,而主角苏云牧的“牧”字也是来源于张牧之的“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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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惨淡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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