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知道回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来过这儿吗?”卫兰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声发问:“我们认识吗?”
对方不答,只目不转睛的凝睇于他的脸。
卫兰歇被他看的背心发汗。
不对,大大的不对。
这里可是乌衣峰,是十三幺口中的恐怖灰境,堪堪地裂吞噬了一个罗吒。
一路上来,目之所及处处枯败,俨然是与世隔绝的太久太久了,死气蔓延如一处巨大的坟墓。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样一处繁复精美的宅邸?
这么生机泯然的荒芜之地里,怎么会住着一个养尊处优的年轻公子?看他的样子像是焚香作画途中倦了,伏案小憩了片刻,貌似合理,但这里可是乌衣峰,万径人踪灭的乌衣峰!一切就显得太奇怪太诡异了!!
卫兰歇的脑海里不经意的浮现出许多的民间怪谈,荒无人烟的山间,恶鬼和精怪会扮作娇媚的美女,慈祥的老翁,用温暖的屋舍和美味的吃食引诱独行的旅人,然后扒了他们的皮吸干他们的血。
想到这里,巨大的恐惧笼罩心头,卫兰歇再也待不住,拔腿就跑。
来时的那扇窗户本是开启的状态,却在他行至跟前时轰然闭合,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操控,无论卫兰歇怎么拼命掰扯推搡也是纹丝不动。
握拳锤击数下无果,卫兰歇咬牙,须臾间,他又感觉到了剧烈的眩晕。
胸前和背上像是接连有花骨朵爆开,从蕊心淌出滚烫的液体,一股一股汇聚成流,顺着他血肉的纹理滴落,他扶着窗棱的五指霎时扣紧,竭力想要维持住站立的姿势,可力气像是雾气般被寸寸抽走。
后方有人靠近过来,掌心覆上他的手背,质感温凉,又有些粗糙,薄薄的茧蹭过他的关节,轻而易举的挑开了他紧扣的指尖。
卫兰歇吸气,只觉对方轻轻推了他一把,天旋地转,他被掀翻在书案上。
这把劲巧妙,不令他弄乱桌上的任何一物,无论是盛墨的砚台,焚香的紫铜博山炉或是哪怕一支笔。
身下横陈的净皮宣纸起到了些许缓冲的作用,倒没让他磕碰着,卫兰歇吃力的撑桌而起,忽觉腕上一紧,竟有一股丝线缠缚上来,细细几轮,将他双臂牢牢的捆在背后。
“你做什么?!”他惊愕道:“放开我!!”
这个姿势令他的腰成了身体的唯一支点,不得不塌陷下去,侧边窄窄的两弧恰能容下两只手,很容易握住的样子,他倔强昂起的肩颈抻出纤长嶙峋的轮廓,像被捕获的鹤,挣扎的过程中,血色自他苍白的耳根蔓延开来,绽放如莲,有几分可怜。
宣星冶面无表情的上前。
他动作的幅度并不大,懒怠而缺乏耐性的样子,玄色的大袖衫松松的挂在肘部,交领中衣紧贴身躯,显肩膀宽阔,身若玉山,雍容的赤色与他那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孔相得益彰。
他立于卫兰歇背后,伸手扯下了卫兰歇的上衣。
“唰”
少年**的上半身袒露无疑。
卫兰歇倒吸一口凉气,血色冲上他的脸庞,将那颗泪痣染上艳色。
“你,你扒我衣服干嘛!!”他彻底懵了,急的眼眶嫣红。
宣星冶垂目,将他的身躯尽收眼底。
一整片白皙柔韧的皮肉上裂开一道道岩石般的伤痕,深可见骨,绛紫色的外缘粗粝,像小孩儿翕张的嘴般不住的冒血,新鲜的血迹汇聚成溪,早将衣衫湿透。
“是禽类抓伤。”宣星冶道,他的手指落下,触及卫兰歇的肩胛骨,后缓缓划过背肌,绕到腋下,抵过肋缘,指腹不经意的蹭过前面因受寒而略略发硬的朱色,“还有骨裂,钝击伤,都在不久之前。”
说的分毫不差。
可卫兰歇却无暇顾及。
他的耳根烧的快要融化了。
手指温凉的触感描摹过皮肉肌理,明明是不带任何感情的检查之举,却激起一阵一阵连绵不断的战栗,不轻不重的酥麻感竟比疼痛本身还要难耐得多,卫兰歇的身体紧绷到颤抖,他小幅度的喘息着,艰难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氏的符术虽不能直接造成伤害,符气却能持续滞留体内,化作符毒消磨气血根基,时至长久可致新伤不愈,旧伤复发。”男人淡淡道:“我不在时,你竟把自己搞成这样。”
卫兰歇将下唇咬的发白。背上的痛楚猛兽一般张牙舞爪,身体又受制于人,他的眼角憋到潮湿泛红,如同盈了泪一般。
宣星冶的目光微动,轻声道:“要哭了?很痛吗?”
“不是,我没有,我只是......你放开我。”卫兰歇思绪混沌,口不择言道:“我要离开这儿......”
“你好像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男人的嗓音一沉,“你总想着逃,有无数种理由,殊不知外面千人千面,光一个白氏就能要了你的命。”
“你很了解白氏么?”
卫兰歇昏聩道,痛楚撕扯着他的思绪,他很难再保持清醒了,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一日在三彩阁,白璇玑抱着他痛哭,而白宿——那个试图用鞭子驯化自己女儿的独/裁父亲,方正的脸上皆是傲慢和冷酷。
“强加自己的意愿在别人身上,你现在所行之事跟白宿有什么分别......”卫兰歇无力道。
“哦?竟得你这样想。”男人平静的说:“有没有分别,你很快就能知道。”
尖锐的痛楚降临!
卫兰歇倏地惊喘出声。
“身为香替,我的意愿就是你的意愿。”宣星冶抚掌贴上他的皮肉,骤然加重的力道按的他直哆嗦。
男人修长的五指上乍现数枚铜环,严丝合缝的贴合清癯的指骨,充斥着掌控力,收放指节如抚琴拨弦,霎时间数道银白色的丝线蛟龙般钻进卫兰歇的伤口!丝线被环扣牵动,于薄薄的血肉里游走,莫大的痛楚直窜到天灵盖,像是要将皮肉从骨骼上寸寸剔开,卫兰歇再也禁受不住,惨呼出声:“......停下!快停下——啊啊啊!!”
他的挣扎在男人手中不值一提,伤口中的丝线隐隐发青,寸寸外延,男人的眼底悬着冷寒的光,不曾被少年痛苦不堪的呻吟动摇分毫。
“不要动。”他淡声道。
“我不动,你也别动——!!”卫兰歇嗓音沙哑,带了隐晦的哭腔。
男人低下眼帘,将他蜿蜒脸颊的湿痕看在眸底,混沌冷冽的雾气中,悄然燃起一把躁动的火。
他并拢食指与中指,顺着卫兰歇清瘦的脊梁缓缓下滑,倏地按在尾椎的位置。
卫兰歇一个轻颤,如尾鱼般激烈的弹起!而后又跌回案上,喊的嗓音绵哑。
“听话。”宣星冶低声道:“我才会给你好过。”
卫兰歇痛到神志迷蒙,男人的声音像是隔了千山万水,已然听不清晰,只隐约觉得有冰凉的一股延腰向下,灵蛇般探入了从未见光的幽深领域。
所过之处鸡肠般窄而逼仄,中有冰泉潺潺,那一股力道不轻不重的击打四壁,将泉水搅热,温柔的没过凸起的钟乳石。
感觉陌生而异样,卫兰歇不想承认,腿根却在这不甚剧烈的刺激下战栗不止。
他的双手被束缚在背后,五指攥紧又松开,指尖于掌心留下发白的印记。
“你......出去......出去啊——!!”
他喘西着,拼命摇头,生理性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外涌,于下颌处凝成晶莹。
与此同时,符毒仍在继续拔除。
宣星冶食指联动,脸上没什么表情,呼吸静到几乎听不见的微末程度,指间的铜环牵着数股傀丝进进出出,一股粗粝的被青色的符毒浸染,一股细腻的却湿的滴水。
晶莹落在宣纸之上,晕开一片又一片的深痕,像是雨季点滴水珠溅入嫩荷浮面的池塘,荡开一圈圈的温柔的涟漪。
终于,在那股细丝紧绷回收的瞬间,卫兰歇发出短促柔软的一声疾呼,他低下头去,身体不受控制的阵阵抽动,躯体青紫血染,伤处遍泛着淋漓水光。
傀丝尽数收回,宣星冶转身,于铜盆中净手。
他取了方帕子仔细的拭净手指,折返回案边,发现少年背上可怖的伤痕竟已悉数结痂,愈合了大半。
案上的水色尚在,在净皮宣纸上留下山川湖泊般的长痕,是为方才一切的见证。
宣星冶丢下帕子,褪下玄色的大袖衫盖住少年的身体,后坐于案前,执一支依翠狼豪,轻扬唇角。
刮骨疗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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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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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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