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良景又又又犯事了。
犯事对于来到长泽派的贺良景而言,实则是家常便饭。但贺良景可以对天发誓,他并不是故意要给师尊找麻烦,他只不过犯了每个小孩子在狗都嫌的年龄里都犯的错误——
“总之不能怪我。”贺良景和周兰抱着头面壁思过,一只仙鹤慢悠悠的路过,啄了贺良景的屁股。贺良景委屈的吸了吸鼻子,他小声跟周兰打商量:“这样,我等会儿运用演技装哭,你跑过去跟我师尊说我哭了好不好?”
周兰害怕道:“什么?我才不要!”
“为什么?!”
“四长老太可怕,我不要和他说话。”周兰也委屈的吸了吸鼻子。贺良景恨铁不成钢道:“你吸什么鼻子,干嘛学我装可怜的诀窍?”
周兰回怼:“谁乐的学你!姑奶奶是冷的!”又说,“你难道不冷?”
贺良景打了个喷嚏。
贺良景说:“……嗯,你懂的。 ”
“怎么办呀,早知道不偷偷去杨慧姑姑的后院了。”周兰忏悔道,“谁知道杨慧姑姑在后院养了那么多珍贵的灵草……我两一脚踩一颗——”周兰脸皱成一团,“也不知道踩死了多少……呜——”
贺良景刚想安慰她,但看她哭的深情,话语一转,鼓励她道:“好,对,是这势头,你爹向来疼你,你保持这种姿态,我去给你爹通报。”
周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贺良景你个没良心的玩意儿,本姑娘呜呜呜,本姑娘是真心后悔真切难过的,呜呜呜……”周兰拿他的袖子擦眼泪,“那灵草下山卖听说能卖不少钱呢。一千两白银是有的。”
“什么?!多少?!”一说到钱贺良景就很紧张,他做乞丐的习性没改正,害怕的攥住周兰的手:“那怎么办?那么多钱,我讨八辈子都讨不回来,师尊也不像是有那么多存款的人……遭了,掌门一怒之下不会把我赶下山吧?”他愈发觉得事情很严重。
话音刚落,瞧见远处有个清瘦的月白色身影走过来,贺良景定眼一看,还能是谁,必然是自己的师尊。
机会就在此刻,他深吸一口气,金豆子就开始往下掉了,周兰不知晓情况,还傻傻的在拿他的袖子擦鼻涕,絮絮叨叨着:“爹肯定要拿私房钱替我给杨慧姑姑赔罪了,我怎么就出了这样一个馊主意,你竟然也附和——”周兰抬头一看贺良景,吓得没说话,瞧着眼前的贺良景安安静静的掉眼泪,哭的十分文静,怪让人心疼。
像是很害怕很伤心,又不敢麻烦别人一样,配上贺良景那张脸,周兰都被迷惑的反过来安慰他:“你,你别哭呀,我不是怪你没阻止我,我的意思是……”
“贺良景,你哭什么?”
两个小孩儿齐齐回头,周兰立马立正站好,摆手澄清:“四长老,不是我弄哭良景的,他,他,呃……”这些月一起风风火火闯祸又一起风风火火被罚的默契,让周兰在那一刻和贺良景心有灵犀,使她打通了不得了的任督二脉,“他说自己很后悔陪我去杨慧姑姑的后院,更后悔给全门派添麻烦,他,他还怕四长老你,你不要他了。”
贺良景:周兰……你是我唯一的姐……
顾玉惊讶的挑了挑眉,蹲下来拿出手帕擦他的眼泪,转头对周兰说:“二长老在家等你,你快回去罢。”
周兰扭捏道:“那,那我爹他生气了么?”
顾玉心想二长老对谁生气都绝不可能对你生气,于是摇头,“没有。他只说让你快回去,给你做了好吃的。”
周兰欢呼的蹦蹦跳跳的走了。
贺良景用余光瞄周兰远去的背影,又有些羡慕的低下头,顾玉问:“怎么了?哭成这样。”
贺良景打了个喷嚏。
顾玉不得不又画了御寒符给他。
贺良景轻声说:“……谢谢师尊。”
“现在能和我说说为什么了吗?”
贺良景两个食指对着戳,幼猫叫唤似的小声道:“周兰说杨慧姑姑院里养了一只白虎,很漂亮,要去看,我也很好奇长什么样,就和她一起翻杨慧姑姑后院了,没想到后院墙下全是灵草。”他略感尴尬,“一开始我们觉得是杂草,后面才觉得不对劲。”
顾玉听着也不免无奈的微微笑道:“你呀……刚带你回来那段时间明明老实又乖巧得很,这才三个月不到,暴露本性了,每一个星期就得惹出事来,不想给我留空闲。”
贺良景紧张的抬头:“我,我……”他又低下头,“对不起,我以后会乖的。”
“谢玄易说——就是你们的掌门,说你这样是因为我的问题。”
“说是因为我太惯着你了,才让你不遵循门派规矩,无法无天。”
贺良景不说话。
顾玉叹气道:“但我不觉得是这样。你这个年龄,比你顽皮的孩子有很多。”但长泽派确实是你和周兰最不让人省心。这句额外的话顾玉当然不会说,“我知道你以前生活的很苦,为了生活没有任性的机会,所以现在这样,是不是因为长泽派让你觉得很好?”
贺良景这次很认真的摇头,真心说道:“不是的,不是的师尊。”他抿了抿唇,“是因为……师尊待我很好。”
顾玉不免愣了神,柔声道:“嗯。回家吧。”
路上贺良景一直躲在他的衣袍下面,抱着他的腿跟着他一步一步走,顾玉不解道:“怎么了?”
贺良景抬头看他,道,“师尊……那些钱怎么办?”
顾玉自然是有积蓄的,二长老又和他平摊这次损失,赔偿的钱款数额虽然比往常都多,但奈何自家徒弟不是个省心的,便唬他说:“只能多接点活了。”
贺良景不解道:“什么活?”
“斩妖除魔,匡扶正道。”顾玉摸了摸他的脑袋,“等你以后到了二十九岁就会下山历练,那时候,你也会做这些事。”
“危险吗?”
顾玉诓他:“危险,有性命之忧。”
贺良景瞪大了眼睛:“不行!那师尊不能去!”
顾玉哭笑不得:“不过别人可能会有这些危险,但我不会。”
贺良景疑问道:“因为师尊很厉害很厉害吗?”
顾玉愣了愣,点头:“可以这么说。”
贺良景松了一口气,他明白自己不会被门派赶出去了,开心的想要牵顾玉的手,刚伸出来又撤了回去。顾玉瞧见了他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贺良景说:“师尊手上的伤还没好。”
“没事,这些对于修士而言压根不算伤口。”
贺良景认真摇头:“不会有不痛的伤口。如果有伤口却觉得不痛,那是因为以前受过的伤更多更严重,自己就习惯了。”他咧着嘴笑道,“以前我也习惯了,可是还是想有人来关心我疼不疼……但是没有人。”
“所以师尊说不疼,其实是疼的,只是习惯了更疼的,就认为没什么要紧的事。既然这样,那我替师尊心疼。”
顾玉沉默了许久,轻声发出了不久前同样的感叹:“……真稀奇。”想到今日才完工的靴子,低头对贺良景说,“回家后有一个东西给你。”
贺良景今日闯祸不久后,他本和谢掌门在商量这次下山弟子名单的问题,被人告诉自家弟子踩了杨慧的灵草时,突然问起在旁更通人理的谢玄易:“我觉得贺良景并不是那么调皮捣蛋的人,为什么总是惹事呢?”
谢掌门翘着二郎腿,回答:“说不定就是这个性子嘛,小孩子调皮捣蛋些,很正常。不过,可能也有些其他原因。”
“什么?”
“他无父无母,你对他这么好,或许偷偷将你当作了亲人。但是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他以前的经历又让他没有安全感。所以特地做这些事,想看你什么反应,在你身上找到‘师尊很爱我,不会抛弃我吧’的证明。”她耸耸肩,“大概有这种心理吧,不过他自己估计都不知道,可能也只是以为自己是个忍不住要给师尊找麻烦的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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