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你》
文/旋花
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最后一门考试终于结束。
南知放下手中的笔，等待监考老师从讲台上走下来收走试卷。
监考老师收完所有试卷，又在讲台上仔细清点一遍，确认无误后，大手一挥，“可以离场了。”
安静的教室转瞬间沸反盈天，学生们三两一群，聚在一起讨论暑假有什么安排，准备去哪里度假游玩……
南知听着周围讨论的声音，慢吞吞收拾完桌上的文具笔袋和草稿纸，在教室外面找到自己的书包，将笔袋和草稿纸放进去，拉上书包拉链。
书包很轻，背上去没什么重量。
将要离开的时候，有几个女同学从教室里出来，看到她，热情邀约：“南知，我们几个暑假准备去看CY的演唱会，你要不要一起，人多热闹点！”
CY是近年出道就爆火的顶流歌手，年轻、帅气、还有才华。作词作曲一手包办，那些歌词态度明确，用语尖锐，风格前卫，吸引了许多年轻粉丝。
班上的同学经常在课间听他的歌，还有女生把歌词抄写在了笔记本上，每天都要诵读一遍。
不过南知对CY的作品并不感冒，也不是他的粉丝，轻笑婉拒，“你们去吧。”
“你不去啊。”问话的女生有些失望，但随即自然挽上她的手臂，自来熟道，“那你暑假准备干什么？我们可以一起啊。”
南知在对方挽上自己手臂的瞬间，眉间划过一抹郁色，但很快消失不见，温声说道：“考完试先好好休息下，暂时还没想好要干什么，可能会复习下物理题目，我这次考试有几道题答得不太好。”
“南知，你好幽默。”有女生嬉笑道，“我们艺术生学什么物理，艺考的时候不看重这个啦。”
三中省重点高中，是西梧市唯一一所招收艺术生的公立中学。
除了将近三千名的优秀高中生要靠挤过高考这座独木桥进入大学，还有两百名艺术生要通过艺考，迈入自己的心仪学府。
不过在三中就读的艺术生们大都家境优越，父母早就联络好了各方人脉，为其铺就好了金光闪闪的未来。
不出意外，南知班上的同学高考后都会选择出国留学。
所以能否答对期末考试的物理题目，对他们来说，真的没什么所谓。
穿过长廊走道，下楼梯的时候，几个女生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
一个说喜欢的男明星有了新剧，一个说新上的彩妆好漂亮，还有一个说今晚要去试试新出的甜品……
南知被围在中间，微笑听着她们的聊天。
走到一楼，路过花坛的时候，南知闻到了一股浅香。
在燥热的喧嚣夏日里，有股沁人的凉意。
身旁的女生似有所感，抬眼望去，却蓦然停步，惊讶道：
“哎，那是不是一班的？”
南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前方一排苍翠竹林下，站着一男一女。
男生单肩背着黑色书包，站姿随意，一手斜插进裤兜，蓝色校服敞开，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黑发微乱。
从南知几人所站的位置角度，只能看见男生的高痩身形，以及流畅锐利的侧脸轮廓。
而他身前的女生则规规矩矩背着粉色书包，校服拉链拉到顶，光洁的高马尾，齐刘海，眼睛明亮，长相文静乖巧。
眉宇间隐有几分傲气。
“是孟献和宋清雨。”有人认出了他们。
“哇哦，一个理科大佬，一个文科女神，看起来有事发生耶！”
“不会是要老套的表白吧，不是说宋清雨心高气傲，谁都不放在眼里吗？”
“那些人里肯定不包括孟献。哎，你们说，这表白会成功吗？”有人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那么多女生追过孟献都无功而返，说不定他就吃宋清雨这套呢！”
“哪一套？乖乖女？照这样说，南知可比宋清雨长得乖多了！”
“但南知是艺术生，没有宋清雨成绩好。”
“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宋清雨肯定没有南知画画好。”
无故被卷进话题圈，且被迫和人做了一番比较的南知：“……”
“我先走了。”南知随意看了前方那两人一眼，对几人说道。
“别呀别呀，再看一会。”身旁的女生急忙扯住南知的手臂。
“没什么好看的。”南知拒绝，刚要重新迈步，就听旁边的人兴奋说道：“告白了告白了……”
南知顿住，抬眼看了过去。
距离不远，宋清雨的声音清晰可闻，是很温柔轻快的语气。
“孟献，还有一年了，明年你准备考哪所大学？”
孟献抹了把额头上被晒出来的薄汗，眼皮抬起，懒散音腔里是压不住的燥意：“这么热的天，你叫我过来就问这个？”
宋清雨吸了口气，脸上笑容柔和，神情却笃定，直言道：“孟献，我想和你读一所大学。”
“除了我，再没有人有能力，也没人有资格和你考入同一个学校。”
“我去，原来优等生表白是这个套路！”身旁的人倒吸口气，吐了吐舌头，没忍住怪叫道，“喜欢就直说好了，还搞这套，不睬我们一脚会死啊！艺术生没有你们成绩好，就活该被歧视啊！”
“我还嫌弃你们没钱出国留学呢！”
“……”
愤愤不平的话音落下，一阵清风吹来，竹叶飒飒作响，清风中的热意迎面而来。
南知的长发被吹乱，拂过脸庞。
却并没有旁边几个人的愤慨难当，她始终面色平静。
南知下意识闭眼，而后伸手，将额前长发掖到耳后。
等到视线再无受阻，再抬眼，就和前方的两张脸遥遥对上。
周围安静下来。
她们几个看热闹的观众被当事人发现了。
并且讨论的那些话全都钻入了他们的耳孔。
宋清雨脸色很不好，被这些人当场撞见她向男生告白的场面，骄傲的女生面子多少有些挂不住。
毕竟常常是男生追着她跑，几时见过她折腰来向男生示好。
即使眼前这个人是孟献。
虽然她的话里没有提及任何喜欢的字眼，可“想和你考一个学校”已经是很明显的暗示了。
结果被这些考试没有三百分的笨蛋拿来开涮，阴阳怪气，简直是奇耻大辱。
于是，宋清雨当即冷声道：“不然呢，难道你们有能力考上京大？”
“……”
没能力。
京大去年在三中的招录分数线是702分，他们艺术班的所有人连702的一半都考不到。
女生们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想要怼回去但半天想不到一阵见血的话语，
气个半死却也只能原地默契当鹌鹑。连讲一句脏话都不会。
“为什么要考？”南知忽然扬唇说道，语调很平，声音里也没多少感情。
“考大学是你需要努力去做的事情，这跟我们又没有关系。你考你的京大，我们又不会抢你的入学名额。”
言外之意，你所追求奋斗的，是我们看都不会看在眼里的。
所以，又何必来我们这里找优越感。
“……”
简单的两句话，将她们各自的身份划分地清清楚楚。
宋清雨脸色瞬间忽青忽白，她自恃成绩优异，家境小康，高考过后，首都名校和灿烂未来于她唾手可得。
强烈的优越感让她不会将一般人放在眼里，更遑论这群只知道吃喝玩乐，花着家里钱的艺术生大小姐们。
在宋清雨眼里，这群人只剩下用化妆品和首饰堆砌的漂亮皮囊，脑子空空，毫无内涵，蠢得离奇。
艺术生和文化生自来井水不犯河水，宋清雨从来没有把她们当成对手。
可是，她刚刚引以为傲的优越感被四两拨三斤地反击了回去，用的还是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
她的骄傲外壳隐现了几丝裂痕。
宋清雨表情难看，深深地看了南知一眼，然后生硬别过脸，对眼前的男生说：“孟献，我的第一志愿是西梧大学，希望明年我们能继续做同学。”
说完，她转身离去。
看背影，显然还处在难以自抑的气愤和难堪当中。
等她走远，周围的女生没忍住噗嗤笑出来。
虽然是南知说的话让骄傲的宋清雨狼狈逃开，可她们仍旧与有荣焉。
“南知，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文科女神又怎么样，看我们的大画家不把她杀个落花流水！”旁边的人叉着腰，洋洋自得。
“……”
“走了。”南知淡声说道，并不觉得这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为什么不想考西梧大学？”不远处戏谑的声音响起，叫一众刚走出两步的女生硬生生停下。
数双眼睛，全都齐刷刷看了过去。
南知和他的目光撞上。
十七岁的男孩，容貌还未完全长开，稍显青涩，但在同龄人里已是出类拔萃的英俊。
五官轮廓立体，双眼皮很深，线条流畅，明明是不带攻击性的温润长相，但因左边那条突兀出现的断眉，愣是多了几分凌厉凶悍。
断眉出现在左眉三分之二处，打破了脸部平衡，容貌不再俊逸，配合着他唇角挑起的浅浅弧度，看起来又正又邪。
却叫女生们的心跳更加剧烈。
太过完美就是假人，带着危险气息的，才让人更加沉迷。
成绩优异的理科大佬，并不是什么勤学刻苦只会死读书的呆子。
容貌得天独厚，还爱玩爱闹，高一开学没多久，就被教导主任在学校附近的网吧里当场抓获。
站在全校师生面前，刚念完了检讨书，又接过校长递来的竞赛奖杯，侃侃而谈参加竞赛夺冠的经验，以及分享获奖的喜悦心情。
台上的老师们又喜又怒，哭笑不得；底下的学生们早已心潮彭拜，仰望着演讲的男生，心思各异。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孟献。
发着光的，闪闪发亮的，既循规蹈矩又离经叛道的少年。
饶是最心高气傲的宋清雨，也会想要追逐他的脚步，和他迈入同一所大学继续做校友。
并借此，建立一层新的关系。
“孟献。”有女生哈地笑了下，明明此前并不相识，但不妨碍她以自来熟的语气问道，“你不会真喜欢宋清雨吧？”
孟献歪了歪头，没有理会她，视线始终牢牢锁定在南知身上，扬起下巴，再问了一遍。
“为什么不想考西梧大学？”
问题直指南知，语气算不上友善，旁边的女生们互望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开始想岔。
她们以为孟献是要针对南知，给宋清雨讨回刚才口头上的公道。
正要帮忙说话，却听见一道平淡的声音：“不想考。”
语气毫无起伏，好似这个给他的答案十分勉强。
“这样。”孟献沉默了片刻，而后懒散笑了下，吊儿郎当，语调拖长，像是在故意逗她，“既然你不考，那我也不考了。”
“……”
走出校门的这一路上，旁边的女生们追问声不断。
因为孟献说的那句话太过引人遐想，她们真得很好奇。
“南知，你认识孟献吗？他为什么说那种话？”
既然你不考，那我也不考了。
这句话好似他与南知的未来绑定在了一起，怎么听怎么暧昧。
“你们觉得呢？”南知没有正面回答，将问题抛回给她们。
几人互望一眼，而后异口同声，“应该不认识。”
不需要考虑分析，就能很快得出答案。
孟献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交友圈清晰简明，每天发生的事被数百双眼睛盯着，以他为中心的圈子里，任何蛛丝马迹都会被发现。
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会传遍整个学校。
可这些，都跟南知挨不着边。
在今天以前，甚至都没人看见他们说过一句话，打过一个照面。
“孟献就是这样的人。”有女生思考半晌，而后一锤定音，笃定道，“逗南知呢！”
“真无聊，南知你别理他。”有人给南知出主意。
“就是，这种人仗着自己学习好，长得帅，就无法无天，随便撩妹。听说好多女生因为孟献跟自己多说了两句话，就兴冲冲去给他告白，结果孟献说他根本没那个意思，纯属那些女生多想。”
“好过分，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喜欢宋清雨，太乖了，没什么挑战性，就跟南知一样。”有人把话题重新拉回来。
“……”
南知听着她们的讨论声，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淡笑，既不参与也不评判。
出了校门，看见停在路边的熟悉车子，轻声打断：“我家里人来接我了。”
“哦哦。”几个女生放开挽着她的手臂，随意挥手告别，“那开学见了，南知，暑假快乐！”
南知站在原地，看着她们手牵手朝相反方向走远。
而后，迈开脚步，朝不远处的黑色汽车走过去。
打开后排车门，南知坐进车里。
司机老白转头看向女孩，笑着说：“小知，考完试了。”
南知点头：“嗯，开车回家吧。”
老白说：“阿献还没出来呢，我们再等等。”
南知说：“不想等。”
老白顿了下，斟酌着小心询问：“……你们吵架了？”
南知浅笑，摇头否认：“没有。”
老白疑惑：“那是怎么了？那小子又哪里惹到你了？”
南知抬眼，淡声道：“你如果要等，我就自己打车回家。”
老白被那一眼看得怔住。
“……”
孰轻孰重，老白还是分得清的。
汽车引擎声响起，半分钟后，载着南知顺利驶向回家的路上。
等孟献从校门口出来，看着空空如也的停车位，连汽车尾气也没有闻见。
喜欢的读者宝宝们，麻烦点个收藏哈，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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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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