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离谱。”陈肆说,“怎么事情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玄峥仍然在盯着他,眼圈红红:“不许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好了你别又要凑上来亲,你亲了些什么玩意儿啊,我嘴都要被你啃破皮了……”
玄峥有些懊恼地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有些闷闷地发声:“您戏弄我。”
“没有,刚见面那会儿我不就说来看你了?”陈肆说,“结果你没反应过来,我就没直说。我想着先看看,毕竟有的小坏蛋高中那会儿连不认识的人都敢往家里带,对谁感兴趣就往人家身上装定位器……”
玄峥猛地抬头:“所以那时候也是你。”
“是我。先说好,我那天是去石城办事的,我也没想到会和你碰上。”陈肆说,“自己一个人过得乱糟糟的,瘦得像根棍儿一样,还是现在胖点好看——啧,别咬我脸!”
“你欺负人。”
“你往我衣服里放定位器还成我欺负你了?”
“……”玄峥把脸埋了下去,陈肆伸手把他揪起来:“不许再干这种事了,听见没有?”
“你都不夸我聪明,我看一次就学会了。”
“我要把你当案例拿去给廿廿写论文,论那些间谍电影能对动手能力强的小孩产生什么影响。”
“是科学实践课。我不看间谍电影。”
“你不说我都要忘了,那会儿你还在上高中。怎么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真是……”陈肆说,“我到点儿该吃药了,起来。下次不许啃这么狠,本来擤鼻子就把人中那里擦得生疼,你还把我嘴咬成这样。”
玄峥乖乖爬起来,抱着他床上的抱枕哦了一声。陈肆去拿药,吃完回来坐到玄峥旁边,看了他半天,最后伸手揉了把他的脑袋:“我比你大了十二岁。”
“我知道。”玄峥说,“我也不想的。”
“你也不想什么?”
“我也没想到我喜欢的人会和我差这么大,谁会想这样啊?”
“?你可真敢说啊,你知不知道你哥我现在有多抢手,就算我放出话去说我喜欢男孩,他们也照样会安排一溜儿家世好的小男孩跟我相亲。”
“我知道。”玄峥说,“但凡事不能只看钱,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脸。”
………这倒确实无可辩驳。
陈肆又看了一眼,不得不承认这孩子是真的帅得离谱。怎么会有三次元人类长成这样的?他多看一会儿都觉得头晕。
迷迷糊糊地,对方凑上来蹭他鼻尖,他就又张开嘴了。这孩子亲嘴的技术真就一塌糊涂。好,还被他嘴里的药味苦到了。笨蛋。
靠谱的成年人叹着气,将人拽过来给了一个合格的法式吻。结束之后的小孩喘着气睁大了眼,满眼的不可置信。
“决定做什么之前先做好功课,别光靠热血冲头。”陈肆凑过去亲了下他的脸,“去给我打个鸡蛋水,要甜的。”
玄峥被他撩拨得手都有点抖,恨恨地往他耳朵上咬了一口,一步三回头地下了楼。陈肆坐了一会儿,把这一连串的事儿捋了一遍又觉得头疼,拿起电话拨给罗衷,让他把最近的信都寄过来。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几个月不见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又不是放置游戏,怎么还能自我攻略的啊?
他揉着太阳穴靠回了床上,没躺多久,鸡蛋水就已经打好了,这小子还跃跃欲试地想喂他,被他诚恳拒绝。夏天没什么衣服好换,但他喝完鸡蛋水还是下床去给玄峥找睡衣。可惜他留在这边的衣服都偏小,自己穿都没什么富余,放到玄峥身上直接短了一截。玄峥不太舒服地拽着袖子:“怎么这么小……你也没比我矮太多啊。”
“这边大多是我小时候的衣服,我高中要毕业了才长到一米八。”陈肆说,“我可是一直长到了二十五岁啊。晚点我给你买两套衣服回来。”
“我不用,我很快就回去——”
“我还以为你过来是想和我住到开学呢。”陈肆慢条斯理地道。
“……”玄峥闭上了嘴。
陈肆看他抿着嘴的模样就笑,拉着他带他下楼。楼下院子里的玫瑰已经完全长成了比人都高的野篱笆,咖啡机在工作着,咖啡液流速均匀。玄峥在厨房帮忙打下手,陈肆从冰箱里拿肉时还在问他:“早餐吃得下牛排吗?吃不下可以换点别的。”
“这会儿已经是中午了。”
“我早上没起来嘛。你是坐了昨晚的车还是今早的飞机啊?”
“早上接到消息就订了机票,我还是第一次坐飞机。”
“第一次就自己一个人坐,这么厉害啊。”
“…不许逗我。”
玄峥有点气闷地从陈肆身后环住他。刚刚好。他想。他从少年时就在期待的拥抱就是这样,一个足够结实的、能承得起他重量的躯体,能让他安心地将自己完全交托。炙热、柔韧、丰腴、美好,一点独属于这个人的气味萦绕在鼻尖,衣服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散在颈后的发丝是难以形容的温柔味道。陈肆手上煎着鸡蛋,不得不拧小了火:“怎么都被油溅到了还没反应,不疼吗?”
“不疼。再让我抱一会儿。”玄峥说着,没忍住亲了亲对方颈后裸露出来的那点白皙皮肤,“你用的什么……好香……”
“洗发水是松柏香的,香皂是蜂蜜牛奶味。”陈肆把煎蛋装盘,切了块黄油准备煎肉,“能吃多少?一块够不够?”
“够。要两个蛋。”
“好,我再煎一个。”
用完的盘子放在旁边,玄峥深吸了一口气,恋恋不舍地松了手,转身去清洗盘子和餐刀。早餐做得很快,没多久两个人就坐到了餐桌前,面前是卖相相当不错的煎蛋牛排和拿铁。
“病刚好,立刻吃这种东西能受得了吗?”
“我喝了一个多月的粥和营养汤了,让我实打实地吃点肉吧。”陈肆说,“炖肉什么的我等不及,还是吃这个快一点。”
他信誓旦旦,玄峥也就没有多说。如此靠谱的成年人至少是会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很清楚的——直到这人半夜扒着马桶吐了个昏天黑地,他一边倒水找药一边还要阻止他洁癖发作一遍又一遍地去刷牙。实在是和当年在福利院看孩子时没区别,这家伙块头大得很还会跟他狡辩,玄峥倚在门边看着他非得把牙刷完,刚把水和药递上去,这家伙不负众望,一头栽倒。
“肆哥,这种投怀送抱有点让人生气。”
“不是故意的……我头好晕……”陈肆趴在他肩膀上哼哼唧唧,“我想洗个澡……”
“可以换身衣服,洗澡就免了。”玄峥扶他起来,“先把药吃了。”
商量还是好商量的。陈肆乖乖吃了药,扶着墙往床边走,玄峥干脆把他抱过去了。陈肆躺在床上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嚯,手劲儿这么大啊宝贝。”
“夸我也没用。”玄峥道,“怎么站都站不稳了,头晕得厉害?”
“头晕,然后心跳得好快,跟打鼓似的。你听听?”
玄峥去掐他脉搏,又听了心口。心率过速,估计是因为吐得太厉害了有点脱水。他下楼去调了杯盐水回来,陈肆皱着眉头喝完,还有心情和他闲扯:“我刚吐出来的肉和橘子瓣都是完整的,看来是一点没消化啊。”
“你嚼都不嚼就咽?”
“嚼了,但一个月没正常吃饭,我饿坏了。”陈肆唉声叹气,“临时定的行程,衷哥去不成,随行员工没一个能用得上的,我硬是发烧之后还在工作,导致病了很久,一个人留在酒店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烧得最严重那几天全靠灌水和睡觉挺过去的,药都没吃。”
“没去医院?”
“我不常生病嘛,以为就是着凉。那个小破地方看病好麻烦,懒得去。”陈肆哼哼着,“我习惯了,上大学也发过一次烧,躺床上多睡点觉就好了,我就没拿它当回事儿。”
“怪不得阿姨一直说担心你,你真是被人照顾得太好了。”玄峥说,“我小时候发烧差点把自己烧死。不论年龄和体质,发烧都不是小事,别那么不爱惜身体。”
“后来发现一直好不起来就叫医生了,没想到这么严重。”陈肆说,“对不起嘛,下次不会了。”
“你生病,叔叔阿姨会很伤心。”玄峥说,“谁也不会比父母更爱你,光是我听到你病这么厉害都很难过,他们只会比我更甚。”
“知道了知道了。”陈肆笑着拉他上床,“隔壁房间都没收拾,跟我睡吧,我床够大的。”
“你不是要换衣服?”玄峥把搁在床头柜上的睡衣拿给他。
“差点忘了。帮我拿个湿毛巾来可以吗?我想简单擦一下。”
玄峥去卫生间拿热水打湿了毛巾,回来就看到这人被衣服绊住了。他这会儿坐起来都打晃,脖子上挂着衣服、自己撑着半边身子笑起来。玄峥过去帮他把睡衣拽下来,拿毛巾帮他简单擦了擦身,赶紧拿过新睡衣给他披上。
是谁表白第一天就要和对方坦诚相待啊。玄峥在系扣子时腹诽道。真白啊,摸一把。
陈肆可以说是和瘦完全不沾边儿。锻炼但不太忌口,身材就是脂包肌的那款。但胸肌大小也是要看天赋的,显然,这家伙在这方面天赋惊人,惊人到不得不睁开一只眼睛拍他的手,让他老实点儿。
“我摸是因为觉得好看,没有别的意思。”
“去你的,你擦的时候都要托起来看了。”
“你之前也让我摸过。”
“之前是给你看腹肌,这会儿没力气绷腹肌出来。”
“还是有轮廓的。”
“有就有,别上手。”
玄峥把毛巾重新打湿一遍回来时,陈肆已经睡着了。他这次病得太久了,身体也亏空。玄峥尽可能轻手轻脚地给他擦洗完,里外裤子都换上新的,严严实实地塞进被窝里,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去收拾残局。回来时陈肆已经把被子踢了一半,睡得四仰八叉,显然在梦中没有要和人分享床铺的自觉。玄峥并不客气,硬是把自己挤到他旁边,不由分说地把人塞回被窝。本来以为对方会不乐意,但睡着的陈肆脾气也很好,感觉到自己身边多了个热源就蹭过来抱着他,反倒是玄峥浑身僵硬,愣是被抱了好久才放松下来。
他从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和人同床共枕,居然会是这种情况。不习惯,同时又有点兴奋,这让他直接睁着眼睛过了半宿。最后实在是太困了,陈肆的味道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几乎要自心口溢出,他转身回抱住热源,最终还是被成功拉进了黑甜的梦乡。
你猜怎么着?
陈肆之前和他说自己半夜爱乱摸,这话是真的。
陈肆向来体质很好,第二天醒过来又是活蹦乱跳。这回玄峥提前下去熬了小米粥热了咸鸭蛋,直接将他自己做饭的路堵死了。陈肆打着哈欠刮干净了碗里最后一点米粒,还想要一碗,被制止了,他现在不能吃太多。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会蒸米饭呢,真厉害啊。”陈肆把冲干净的碗放进洗碗机,“身上还是不舒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你没来过滨城,我还想带你四处玩玩呢。”
“以后随时都可以来,你先把病养好再说。”玄峥道,“你是不是没跟叔叔阿姨说实话?”
“嗯,嘿嘿,我爸妈要是知道我病这么厉害早过来了,我没敢讲,就跟他们说我在国外得了流感,怕传染给姥姥姥爷,先在老家这边住几天。”
“他们这都够担心的了,光我都听到了好几次。”
“那看来我们峥峥还是更担心好心先生仙女教父啊,他肆哥病不病的也不重要……”
“因为我以为肆哥是个注重身体健康的理智成年人,而资助人先生是我年迈的长辈。”玄峥挑起眉毛,“罗秘书就跟我说了句您病得厉害,老人得重病是什么概念啊?我当时都要以为我见不到你了。”
“我本来是打算过年跟你说的,结果你回石城去了,我想着那也不着急,等我回来还可以给你带点小玩意儿。这下好了,比预期回国的时间推迟了一个多月,还让你急成这样。”陈肆说,“不过也还好,不然我也不会看到一个一头乱毛的峥峥哭得那么惨。滨城的风真大啊,你头发都被吹得竖起来了。”
“……我求婚的时候坚决不会这样,我保证。”
“没事,”陈肆伸手揉着他鬓边的发丝,“哭那么惨我都没注意你说的是什么,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
接吻是门独到的学问,而玄峥无疑是个很好的学生。六厘米的身高差恰到好处,他轻而易举地就能触碰到心上人的嘴唇。他在遇到感兴趣的事情之后很容易沉迷,亲密的碰触暂时填满了难以言说的欲壑,他在逐渐对这种呼吸纠缠的亲密感上瘾。
陈肆对此没什么多余的意见,但他会在必要时刻掏出药膏和用来冷敷的冰块。他在养病期间会尝试新菜、看看电影以及对院子里茂盛的野玫瑰进行一些没什么必要的枝叶修剪,玄峥承包了外卖员的工作,会定期从外面帮他采购食材回来。他俩对于烹饪都不算擅长,但好歹各有一番见解,足以维持生命体征。陈肆觉得已经很够用了,但玄峥还在对着网上的菜谱进行研究。
“食补是最基础的,药食同源。”他说,“为了以后考虑,我希望你身体健康。”
“我们家基因很长寿的,别担心。”
“你还真是……都不反驳一下吗?我说的都是认真的。”
“反驳什么?你要认真和我聊以后,是好事啊。”陈肆说,“对了,过会儿陪我出门换副镜框吧,我现在戴的那副中间连桥的漆都快掉没了。”
说走就走。七月末的滨城也来到了最热的时候,所幸海风还算清凉。二人驱车来到眼镜店,玄峥毫无悬念地成为了试眼镜的架子。
陈肆认真端详着他戴眼镜的脸:“我感觉我又晕起来了。”
“心率过速?”玄峥下意识伸手去扶他。
“嗯,你帅得让我心脏快跳出来了,感觉你现在才是影响我寿命长短的主要因素。”
“……”玄峥伸手撑了下眼镜,以遮掩自己泛红的脸,“…你真的很爱说这种话。”
“实话嘛。我一般只戴方框,换框不换镜片的话基本没什么选择只能挑挑颜色。你戴眼镜也好看,待会儿试试那个玫瑰金六角框的,还有这个基础款,搞个平光眼镜搭衣服也好看的。”
于是玄峥莫名其妙地配了副眼镜回来。这件工具也很快就派上了用场——他在煎丸子时被崩了一脸油,眼镜多少替他挡了一部分伤害。
“框儿还是买小了。”陈肆说,“就该给你整个能裹半张脸的。”
人在夜半时分总是会产生一些多愁善感的情绪,不管白天有多蜜里调油,晚间抱着人的玄峥同学还是会患得患失那么两三秒钟。陈老板也会在夜间患得患失,但他患得患失的内容比较具体:“我拜托朋友家的弟弟帮衷哥一起照看公司,这两天总能收到告状短信,我现在有点不想回去面对现实。”
“没关系,你不是预计八月底才回去么。”
“是啊,在那之前我懒得思考了。家里那边也不用操心,反正我天天跟我妈报备,我妈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呢。”
“你怎么和阿姨说的?”
“我说我跟峥峥谈恋爱了,他照顾我呢,你放心。”
“不是,你还真——我还想着之后回去怎么跟阿姨讲……那阿姨怎么说的?”
“没咋说,我妈说哎呀漂亮是漂亮但是没法有小孩啊,我说没事的他就是小孩。”
“……”玄峥撑起身子盯着他,“你真这么胡说八道了是吧。”
“这怎么能是胡说八道,我很认真地在和我妈解释好不好。”
“显得很不正式,起码得有个咱俩一起回去面对面说清楚的过程吧?”
“没关系,我爸妈不会舍得让我难受的,放心好了。”陈肆摆手,“凡事都可以商量嘛,比起有没有小孩这种事,我爸妈会觉得我健康平安地过一辈子更重要。”
“有点羡慕。虽然我也不知道常见的父母会是什么反应,但肯定不会是这样。”
“我也是越长大越发现我爸妈真好啊,本来也打算成为这样的父母,现在考虑一下,可以成为更多小朋友的资助人,感觉是不是更好了?”
“说到这个我就想问了,”玄峥说,“你为什么会答应我。”
“我还以为你一直不会好奇呢,咱俩都是那种觉得别人喜欢自己是理所当然的类型。”
“显然我尚存一些自知之明,但我会尽量在短时间内将自知的缺陷补齐,不会给你留下分手借口的。”
陈肆笑了起来。
“你像是一个我少年时编织的梦。”他轻声道,“文字联系着我们。就算你只是一本书中的角色,我也想象不出比你更好的应该是什么样,你的一切都正中我的喜好,我看着你一点一点长大,迈向更广阔的天地。我期待着你的未来,对于现实和幻想都心潮澎湃,你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可能,我或许早在第一眼的惊鸿一瞥间就在为之着迷。
“所以,你只是想要我陪你共度余生而已。为什么不可以?”
片刻的沉默。
“…我现在有点呼吸困难,你要不要替我人工呼吸一下?”
“好拙劣的勾引形式,你和让皇上听心口的妃子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我要不到会自己拿,皇上不会拒绝我。”
“差不多得了啊,自己拿也别那么使劲儿,今天出门人家都问我是不是抹口红了。”
“那明天就别出门了。”
闹了一通两个人躺在床上互相看着对方笑,笑着笑着玄峥开始抱着人不撒手。
“你又想到什么烂梗了?说出来。”
“…所以现在的问题变成了,我拿你当对象,你拿我当oc?”
“哎哟喂,您还知道这么潮的词儿哪?”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