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预选赛的到来，参加比赛的人员名单也随之公布。
首发名单如下：
WS（主攻）：尾白阿兰，宫治，银岛结
MB（副攻）：大耳练，角名伦太郎
S（二传）：宫侑
L（自由人）：赤木路成
替补：北信介，弥音怜，理石平介
这份名单将在通过预选后直接送达IH东京主办方手里。当然，至于真正上场后如何灵活替换选手就是每个教练应该做的功课了。
得知首发名单的那一刻，队伍里其他都人下意识看向某个方向。
然后发现本人比他们淡定多了，甚至在发呆！
趁着休息的空挡弥音怜来到室外的水池洗手，感受到被水流冲刷过的地方都泛起细微的刺痛，他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已经不复最初的白净无暇了。
白玉般的手上遍布细小的伤口，还有大片新鲜的红痕，或许过两天就会变成乌青色。手臂上更严重些，淤青从内侧手腕延伸到臂弯部分，模样很是触目惊心。
原来自己真的为了排球做到这种程度了吗？他记得最开始也只是“感兴趣”而已。
“弥音？”
身后，并不经常出现在训练场上的黑须教练忽然出声叫他。
“怎么了？不舒服吗？”黑须教练走近一些，看见他手上可怖的淤青顿了一下，“伤到了？”
弥音怜一愣，知道他是误会了，解释道：“没有，我只是走神了，谢谢教练关心”
大概是继承了母亲的肤色，黑与白的对比过于强烈，看起来也就更严重些。
黑须教练没忍住叮嘱他：“你这看起来有点严重，回去记得抹点药热敷一下”
“恩，我知道了”
弥音怜以为教练说完了就会离开，没想到对方却还是站在原地没动，似乎还有话要说。
“对于名额分配你有什么看法？”
眼前的少年面上一片沉静，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没有被安排在首发阵容里。
“前辈们都很厉害，我觉得安排是合理的。而且他们的默契度更高，能打出来的配合也更好”
黑须教练似乎早就料想到他的答案，就近就坐在旁边的楼梯上。
“说对一部分”不同于平日的严肃，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柔和起来“不过不是技术和默契的问题，弥音，是你本身的问题”
弥音怜：？
他说得拗口，弥音怜一下子没听出来什么意思，但很快就对方就给出了答案。
“弥音，我能看出来你打排球没有什么激情，或者说你没有竞争意识。在体育竞赛里没有竞争意识是没有办法真正成长的”
见他似乎还是没明白，黑须教练又说起他的同期“刚刚我也和理石聊过了，知道他面对一样的问题怎么回答的吗？他说等这次春高他一定会成为队里的首发主攻”
“你们俩的区别就是这里，面对同样的队伍，同样作为主攻手他不会去纠结队伍是不是兼容自己，而是想要让队伍因为他而做出改变。”
“理石他国中就开始打排球了，我认为他有这个实力，教练。我不认为他这是盲目自大的行为”
气氛瞬间紧绷，坐着的教练忽然站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弥音，你在逃避责任。你在害怕成为别人的支柱，害怕成为队伍里其他人的依靠。于是你不争不抢，企图让别人来承担这个角色。”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压制，甚至越说越激动。导致馆内的其他人循声靠过来贴在门边偷听。
他们看不见门外的人的神情，只能依靠双方的语气来脑补，很显然刚刚黑须教练的语气并不好。
随后就听见少年略带沙哑的声音道：“教练，您以什么依据下定的这些结论？我自认为每次训练都足够认真，训练赛时也从未浑水摸鱼。”
“诚然我并不热爱排球，却也从不懈怠。队伍需要的是胜利，自然是谁能带来的赢面大谁就上，在我认为我还不具备能力时我不会去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的答案让黑须教练一时间哑然，一方面这确实是事实。就像他说的，谁的能力强谁上。可是这种理智到有些冷漠的态度却又让人觉得哪里都不对。
“你…！”
他想说你为什么就不能再多爱排球一点，多用心一点。但这种话就像是晚上回家时妻子看的肥皂剧里女配对男主说的台词一样：你为什么不能再多爱我一点？
黑须教练沉默了，黑须教练黑着脸走了
门里的一群狐狸们：完了…教练被气跑了！
弥音.始作俑者.怜没有紧跟着解释什么，他刚刚有点失态了，贸然跟上去只会加剧矛盾。
“找时间再谈谈…”吧
一拉开门，几颗脑袋就从门缝里露出来，甚至因为没了支撑点摔成一团。
弥音怜：…
“你们在干嘛？”
宫侑反应最快，立刻拍拍衣服爬起来“我们正要出来洗手然后就撞到你们俩谈话了”似乎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他迅速出去洗了手又凑过来问“到底咋回事？黑须教练好像很生气哦”
当事人却不愿意透露原因，径直越过几人“没什么，我先过去了”
“唉～说说嘛”宫侑厚脸皮缠着他跟着走了，徒留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银岛结和理石平介来得晚些，没听清楚教练说了什么，只好问宫治“阿治你们俩不是来的最早吗？没听到重要消息吗？”
“没听全，与其在这里猜还不如直接问本人呢，阿侑不是跟着去了？待会儿问他”
“感觉宫侑前辈也问不出什么唉”
银岛结&理石平介：狐狸叹气.JPG
宫治心想，你们还是小看了某人的烦人程度。
这边宫侑还在锲而不舍地纠缠着，像吵闹的蜜蜂嗡嗡叫个不停。
弥音怜最终没有办法忍受只好全盘托出。
“就这样？”
以为排球狂热粉丝会说他活该什么的，没想到宫侑的态度意外的平淡。
弥音怜挑眉，“我以为你会很激动呢”
“什么啊，我又不是没脑子的笨蛋”宫侑没好气锤了他一下“喜欢肯定是最好的动力，但是阿怜每次都很认真完成训练，我没什么好说的”
他忽然抬手握住弥音怜的手臂，露出内侧的淤痕
“我们都看得到，阿怜”
他的眉毛浓且下垂，眼睛又圆钝。此刻就像某种犬类，看起来真挚极了。
弥音怜很少直面这样的人，在国外的那段时间因为母亲的工作频繁更换学校，直到如今他都没有留下一个同学的联系方式。
“阿侑是因为什么打排球的？”
宫侑没想到话题转移怎么突然，“唉？我吗？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吧，小时候挺喜欢的然后就坚持到现在了。我已经打算以后走职业的路了。”他难得正经起来，似乎在回忆什么“我和阿治一起打排球，从小学到国中再到现在，未来也会一起成为最厉害的排球运动员！”
双生子从在母亲肚子里时就是连在一起的，他下意识把对方规划到自己的未来里，似乎两个人黏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
弥音怜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他也有一个兄弟或者姐妹会是什么样子，他的生活是不是就是另一种模样了？
“能有一个心意相通的兄弟，说实话你真的很幸运。”
“是阿治幸运吧，有我这么优秀的双胞胎哥哥”宫侑立马臭屁起来
宫侑脾气很烂（指对排球以外的事物），根据现在浅显的了解可以大概知道他平日里是什么样子，如果没有宫治在身边，他很难不会被排挤。
当然有了宫治也会被排挤，不过比起兄弟，他根本不在意别人。只要有宫治就好了。
“你们在说什么？”
说什么来什么，宫治拿着两瓶饮料坐过来，顺便将饮料塞给他们。
弥音怜没打算继续之前的话题，扬了扬手里的饮料道：“没什么，谢了”
宫治翻了个白眼，“你们俩不会在遵守什么男人间的秘密吧？好幼稚”
两兄弟一模一样的眉眼，刚才宫侑的表情有多像乖巧小狗，此刻宫治就有多像嘲讽小狗。
弥音怜：…
宫侑：…
体育馆的一角又一次爆发了小规模战争，弥音怜不幸被卷入其中…
当天下午训练结束后大见教练单独叫他留下。
办公室里，教练将水放在茶几上，坐在对面的少年却已经摆出聆听的姿态，于是他便开门见山道：
“今天的事黑须教练和我说了，弥音要听听我的想法吗？”
不出意料的，大见教练提起水池边发生的事。
“您尽管说”
“其实下午黑须教练复述这件事时他已经知道自己没有表达清晰了，不过你知道的，对于刚刚发生的糗事，他还没有鼓起向小辈道歉的勇气”
两位教练里大见太郎明显脾气比较温和，当然，只是相较于黑须法宗而言。
“您可以告诉教练不用介怀，毕竟当时我也说了过分的话”
“这个我可做不了主，那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他摆摆手，又正色道：“说实话其实你的想法没错，无论什么都是能者居之。但我认为你的问题不在于你够不够热爱排球”
大见教练负责制定每个队员以及整个队伍的训练计划。因此相比于另一位负责监督的教练，朝夕相处之下他更了解队伍里的每个人。
“你是个好孩子。能吃苦，也从来不会因为比别人更多的训练而有怨言。当然你也是我带过的最有潜力的学生”
又是天赋，弥音怜想。这到底是怎样的天赋？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教练，我想知道我的天赋到底是怎样的天赋。说实话其实我没什么感觉。似乎和其他人一样，只是跳的高一点力气大一点也算是天资卓绝吗？”
在过去的十几年人生里，“天赋”似乎是一个宝贵的东西。他一直觉得只有像石头堆里绚烂的宝石一样耀眼的才能才配叫“天赋”。
“当然。在实际生活里，你认为只是比别人力气大一点，跳的高一点。但在排球里，光是这两点就已经超越绝大部分人了。实际上你的学习能力也很优秀，两个月不到从入门到现在的水平，是一般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天才就是用1超越别人的10，你不就证明了这一点吗？”
他夸得太直白了，甚至让弥音怜有种“真的有这么夸张吗”的感觉。
“是这样吗？可是我感觉前辈们都很厉害，稻荷崎即便没有这份天赋，也已经是一支完美的队伍了”
如果他口中的“前辈”们听见这句话，一定会泪流满面死而无憾了。真的。
一直单方面虐打他们的可怕重炮有一天亲口承认了他可怜的前辈们很厉害，然而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能听见…
“你忘了吗，稻荷崎也是豪强学校。你的前辈们都是能打进全国四强的强者，你两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可以和这些人打得有来有回了，现在明白自己的天赋了吗？”
“…恩…大概有点明白了，但是这也算才能吗？”他感觉谁都可以啊！
大见太郎终于知道为什么黑须法宗会三两句话就上头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会钻牛角尖的人！所以说天才在钻牛角尖方面也是远超常人吗？
眼见天色已经晚了，大见教练不好再说太多，赶紧把歪掉的话题掰回去。
“好了，总而言之。我认为你的问题不在于是否热爱排球，你只是缺少一份决心。”他收敛了刚刚还算温和的神色，“一份支持你未来三年站在球场上以及站在优胜领奖台上的决心。而这就是为什么把你放在替补上的原因，真正的比赛是残酷的，不赢下去那灰溜溜回老家的就是自己。害怕失败的人和对冠军没有**的人是很难走到最后的，这就是你需要在IH大赛里寻找的东西。”
弥音怜忽然想到之前的日常训练以及在打训练赛时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以及每次扣球成功时那种令人沉迷的畅快。
他无数次在球网前追寻的“绝景”算决心吗？
“教练，我不认为我是害怕失败和对冠军没有**的人。比赛不就是为了赢吗？”
“是，但是如果说未来三年你都无法成为首发，你会怎么想”
“…”他会怎么想，他没想过啊
毕竟教练和队友们都在积极培养他，首发于他而言不过是迟早的。
“是不是觉得反正我未来必然是首发，所以没想过这种问题”
“打排球一定要有个答案才可以吗？”
大见教练摇摇头，“当然不是，只是你比较特殊罢了。弥音，你值得更灿烂的未来”
更灿烂的未来，是什么呢？
他连高中毕业后的未来都没想过。
离开办公室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天边还能隐约看见一丝余晖没有被夜晚吞没。
弥音怜忽然想找人聊聊天，于是他给自己line上所有联系人发了同一个消息：
“支持你打排球的决心是什么？”
很快他陆续收到了回信
木兔光太郎：【唉？打排球需要什么决心？当然是超级喜欢排球啊！我要打一辈子排球！】
赤苇京治：【怎么忽然问这个？非要问的话大概是想和队友们拿下冠军吧】
黑尾铁朗：【哟，小弥音是遇到什么人生难题了吗，要不要黑尾前辈开导一下？】
孤爪研磨：没回
灰羽列夫：【当然是要成为最强的ACE！】
阿治：【阿怜你的脑子是被净化了吗？终于要和阿侑那个笨蛋一样脑子全是排球了？】
阿侑：【不要听那个猪说的，脑子里全是排球比他脑子里全是饭团强】
银岛前辈：没回
理石：没回
大耳前辈：【嗯…大概是在毕业前想要拿一次冠军吧】
尾白前辈：【阿怜什么时候也会问出这种哲学问题了？】
赤木前辈：【当然是拿冠军呀！明年春高我们一起拿冠军！】
北前辈：【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想要让所有人都看见我的队友有多厉害。当然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可以站在优胜的位置上领奖。】
一圈下来似乎都是为了“冠军”，弥音怜一边回信息，一边思考着教练说的话。
冠军，谁不想要？他也想要。打比赛不就是为了赢吗？
是因为自己不主动竞争首发的位置吗？还是他的态度过于冷淡，以至于教练认为他在队里混吃等死？
啊，讨厌思考这种抽象的问题…
弥音怜走入熟悉的面馆，里面只有零星几个人坐着。
“唉？今天这么晚才来，要吃什么？”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扎着小辫留着胡茬，手臂上甚至有大片艳丽的纹身，很难想象这种不良的画风居然出现在厨房里。
“豚骨拉面”
“怎么跟老头子一样天天吃一种东西”两个月足够社交恐怖分子单方面混熟，以至于他能说出顾客像老头子这种话来。“今天给你整一个盲盒款，不准偷看昂”
“…行”
好歹手艺在线，总不会难吃到哪里去，于是他同意了。
十五分钟后，他后悔了。
面条浸在红色的汤汁里，散发着可怕的辛辣味。仿佛一口下去面条所过之处会燃起烈火
弥音怜不太能吃辣
“试试嘛，我的手艺你还不相信吗？”老板从厨房里端出一盘熏制肉片放在他面前“盲盒附赠小惊喜～”
面条入口后随之而来就是辣，不过远不及看上去这么可怕。麻辣伴随着鲜香一起冲击味蕾，这是一种是很少体会到的味道。
正如现在，他也在经历新的生活的冲击。
“怎么样，好吃吗？”
“嗯，味道很好”
“哼哼，我就知道”
男人哼着小曲把碗收走，粗犷的外表结合着欢快的小曲以及烟雾缭绕的厨房竟然诡异的融洽。
“你们最近是不是有IH预选赛？”
“是，嗯？老板怎么知道？”
男人抬抬下巴示意他看衣服，弥音怜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印有稻荷崎排球部的训练服
“稻荷崎近两年成绩都还不错，不过就是没有拿到冠军，可惜了。唉小哥是一年级吗？去年没看见你唉”
“嗯”
“一年级就是正选了，看来小哥也很厉害嘛”
“我不是首发，两个月前刚学会排球”
“嚯！刚学会打排球就能拿到正选名额！不一般嘛你！”
他似乎是想到什么，连碗也不洗了冲了手就跑到前台坐着。
“我以前高中也是排球部的，当时我们队里也有一个天才来着，你知道乌野的小巨人吗？”
“抱歉，我太了解其他地方的学校”
“嗨没事儿，那会儿那家伙可出名了，他当时才这么高”老板比了个高度“但是跳起来可不得了，像会飞一样，即便是身高不够但是依旧在巨人堆里杀出一条血路，所以被叫做小巨人”
“小个子主攻手？”
“对啊，很厉害吧！”
弥音怜没见过小个子当攻手，但是依靠优秀的跳跃能力就能够弥补身高的不足，甚至超越了比自己更高的对手，这确实是很厉害。
他忽然切实体会到了自己的“天赋”
趁着有新顾客点单的空挡，弥音怜没有再逗留。回到家后陆续收到了一些消息，银岛结和理石平介的回复和之前的人大同小异。
倒是研磨的有点意思
孤爪研磨：【因为小黑拉我一起打的】
竟然不是自愿的吗？但是他记得音驹好像就是以二传为中心来着，一个不是自愿打排球的人却成为了队伍的核心么？
【因为别人而打排球，不会觉得负担吗？】
远在东京的研磨收到消息时愣了一下，他还没想过这种问题。
他当初因为小黑才的打排球，最开始有没有感觉到负担已经不记得了，现在更多是习惯。
【记不清了，训练很累，但是队友很好】
弥音怜摩挲着手机，他的队友也很好，好到让他第一次尝试与别人建立联系。
【如果现在的队友毕业了呢？】
研磨：正常人能问出这种刁钻的问题吗？
弥音怜最终也没有等到回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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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所寻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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