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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仙茧与白发

雪……

又是这样浩然的大雪,纷纷扬扬地,仿佛整个世界都要为之淹没了。

真冷啊……王莲口呼着白汽心想。她站在长鲸崖的风雪亭内,身上袍服头发被刺骨的寒风翻卷起来,眼睫发丝上皆凝着霜雪。

而长鲸崖上那人正在风雪里舞剑。

他早已人剑合一,白衣墨发,身姿翩跹如鹤,招式大开大合,肃杀荒凉,那如皎月般白净的脸上,一点赤红道印,一双眼眸漆黑莹润,除却寒凛,一无所有。

当摒弃一切外物以后,人的意境也同飘零的雪,呼啸风满天地间。

那如仙人一般孑立于世的风姿,仿佛下一瞬间,就要羽化而去。

真是美丽啊——

王莲感到自己被深深打动了。

但……

心头猛烈翻涌着的情绪使她动容,不禁低眉,怆然落泪。

这样的仙人之姿,看起来未免寂寞,

太寂寞了……

屋外春光正好,一阵风来,带了点点花瓣漫进未关紧的窗户。

屋子里香烟缭绕,琵琶书籍散乱,影影绰绰的纱帐内,王莲侧身睡着。她身如玉倾,衣衫随散流云,一头亮泽的青丝,垂若绸缎。

这会儿她翻了个身,缓缓睁眼醒来。

原来是梦……

这个季节的风一点也不冷,即便灵应台是在这样高的山峰顶上。

作为仙门四大宗之一,云海灵应台星罗棋布在栖道山脉的几处主峰之上,殿宇金碧辉煌,回廊曲折高可攀天,可见云中气象,仙鹤成群,蔚为大观。

而王莲居住的这朝露殿金顶,坐落在最高的仙女峰顶尖上,也是灵应台里最富丽风雅的所在。

王莲此时撑着床榻懒懒起身,赤脚踩在温玉铺的地上。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捋开烟罗纱帐,快步绕过翡翠屏风,直奔到那放着琳琅玉奁的雕花妆台前。

台上厝金银的花鸟镜清晰明亮地照出她的样貌,她对着镜子左右扭头,仔细确认一番,幽幽叹了口气,“好像有些水肿……”

灵应台主殿建筑高阔,内中幽暗肃穆。宗主静粼君此时正在侧室的桌案前排盘测六爻卦,他边算边用笔墨记写,突然,他看着眼前卦象,略微拧皱了眉头,又快速地排盘侦测一遍,然后他忍不住满脸满脸兴奋拍案起身,水蓝色的宗主华服带着案上的耆草铜钱哗啦啦甩了一地,“总算是醒了!”

“什么,谁醒了?”静粼君的贴身弟子元十六月正端着茶来,他难得看见师尊露出这么不稳重的模样,多少有些惊讶。

“当然是朝露殿那位。”静粼君说着,迫不及待化作一道光影,翛然而去了。

“朝露殿的祖师姥姥?”十六月这会儿更惊讶!这位祖师姥姥,从他上山之初就一直在闭关睡觉,以至于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据传她这一觉已经睡了五十多年了。

“等等师尊,我也去看看!”他这会儿放下茶水,也快步地跟上了。

春墟是栖道山深处的一处秘境,作为灵应台闲人莫入的禁地,这里四面环崖,形成一个高近二十丈,方经百丈的天然洞穴。

洞中各种植被生灵因过分溢散的灵气疯长,树木虬根壮大,遮天蔽日郁郁葱葱,苔藓侵蚀崖壁,更有外界难得一见的各种仙草灵虫,这里萤萤闪闪,遍地都是。

一只发光的蝴蝶飞过,王莲揣着手,信步来到洞穴中央。这里空气幽深潮湿,过度丰沛的灵力随着呼吸进入王莲身体各处,使她刚睡醒的一把懒骨头也不得不强行振奋起来。

洞穴中央有一片不大的水泽,水泽深不知几许,澄澈明净,其中水草腐木清晰可见。王莲抬脚踩在水泽上面,如在平地上行走一般,水泽甚至不起半点涟漪。

而她正走近的水泽中央,那里立着一块茧状的巨石。那巨石高约五丈,方经十二丈,圆润光滑的表面同样被苍翠青苔和各色灵草侵蚀淹没。甚至因为这块巨石就是洞穴里灵气溢散的起点,上面长的仙草也更稀有罕见。

同灵草?……拿它入药炼丹,炼气期的小修士吃了,有灵气的可以直接筑基成功……这个是……墨离花……这个可以延寿百年,要是拿到山下去卖,皇帝都得给你下跪……

王莲仰头辨认着巨石上她认识的仙草,百无聊赖地想:修那样肃杀无情的道,结出来的仙茧倒是春意盎然……

静粼君踏上水泽的时候,果然看见王莲的背影孑立在仙茧前面。她身长七尺,窄腰萧肃,乌黑的墨发如瀑垂下,衣袍轻盈随风翻飞,缥缈若仙。

“曾祖师姑!”静粼君声音里较常日多很多热情,笑盈盈踩着水泽到她身旁,“我说怎么没在朝露殿看见您,果然是到这儿来了!

“这回您可是整整睡了五十二年,又破了上次的记录了……”见她没什么反应,静粼君又试探着说:“在梦里寻求破境之法,果然还是不太顺利吧?”

王莲转头看他,她生着一张年轻姣好的脸,肤若凝脂,气韵通达舒朗,眉心的金印下面,一双秾丽的桃花眼平稳无波,却有着历尽世事的风霜与静定。

她定定看了静粼君一会儿,故作无事地转回头,“我并不是因为破境不顺利而醒来的。都是谢凛,我梦见了他,以为是什么征兆才爬起来看看。”

“您梦见极夜仙尊?!怕不是他飞升之日近了!”静粼君一瞬振奋,也望向眼前的巨石,但却并没有感知到其中有什么异样。

这巨石是百年前极夜仙尊谢凛为渡劫所结的仙茧。

修仙者,“炼气、筑基、金丹”是下境界,纵有所成,虽脱出凡尘,不过延年益寿;再往上者,“元婴、化神”是中境界,能达者不过上百人,皆都已是各大门派的仙耆长老;更不用提上境界,“合体、大乘”,所剩者皆已赫赫扬名,不过寥寥十数人,其中大乘修士更是只剩下四人;而“大乘”之上的“渡劫”修士,此时代里,唯只极夜仙尊一人。

仙尊谢凛天生奇才,十六岁修仙炼气,四百岁入渡劫界,如今结成仙茧过百年,距离羽化登仙仅一步之遥,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而这样不世的英才出身在云海灵应台,实在是宗门祖坟青烟袅袅,静粼君每回见此仙茧都不得不在心中感慨,甚至灵应台能从五百多年前藉藉无名的小门派经营越身成为如今的仙门四大宗之首,也和极夜仙尊这块金字招牌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我梦见了他在风雪里舞剑。”王莲这时候说。

“……风雪寒凛,刀剑肃杀,听起来不像是好的预兆……”静粼君皱蹙起眉头,有所不安。

倒不是说他不相信极夜仙尊的能力,只是修仙之路何其坎坷艰险,能顺利飞升成仙者,天时地利人和,纵观历史,不过几人。所以即便仙尊已结成仙茧,不到最后羽化飞升,他也不能松下悬着的那口气。

“不过是乱梦罢了,”王莲略微颦一下眉,“而且谢凛的道,不一是一直这么寒凛无情的嘛。”她说完朝静粼君一摆手,转身要走,“既然仙茧无事,我也要回去继续睡觉了。”

“您还要睡啊?”静粼君无语,不自觉地耳提面命起来,“曾祖师姑是仙尊师妹,也与仙尊一般天生异才,本该以飞升为目标,潜心修行才是。但自从您入大乘期起来,却已经前前后后睡了九十多载,这样颓丧度日,到底不是办法。”

“梦里也是可以修的啊,”王莲毫不在乎,打了个哈欠,眼含泪花道:“而且一般距离渡劫期不是还剩个一两百年嘛,慢慢来,等我再睡一觉不迟。”

“您再睡一觉一两百年也就直接过去了。”静粼君叹一口气,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的这位曾祖师姑,虽然早已经是“中洲四大乘”之首,生性却依然肆意放纵,不切实际。

这会儿他只得耐着性子跟在后面,继续循循劝诱道:“不然试着下山找找机缘,或者收徒弟什么的,很多人都是因为收了徒弟操心起来就突然开窍破境了。”

“你怎么不说还有人因为收了徒弟被反噬暴死了呢,”王莲懒洋洋道:“而且我才不要带个拖油瓶,我单身日子还没过够呢。”

说得像叫她奶孩子一样……静粼君心下吐槽着,这会儿又有了新的主意,“那不如这样——”他话正说着,忽然见一阵长风浮漫起王莲的秀发,霎时变了脸色。

“曾,曾,曾祖师姑!”静粼君见鬼一般,结结巴巴起来,“您,您——白,白,……”

“啊?明明白白?”王莲耳背,也不把他的惊吓当回事。

“哎呀,不是!”静粼君此时难以置信地抢步上前伸手,想要确认自己方才所见,但王莲却如身后也长着眼睛一般,随意地偏身一闪躲开了。

“谁也不许碰我美丽的秀发。”她高傲地说着,潇洒捋一下垂鬓。

“白头发!”静粼君回过神来,几乎惊叫地指着她左侧靠近耳际的头发,“您那里……您那里好像长了一根白头发!”

“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长白——?”王莲目光下意识随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话未说完,竟然真的从那一把幡绸一般乌黑柔亮的头发中间,看见了一丝突兀的白色!

她怔了一下,惊讶地伸手捉起那根发丝,缠绕在修长的指尖轻轻一扯,感到头皮一阵略微的疼。

王莲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根被扯下来的头发,一时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半晌,她突然失声笑了,“这应该是知北游的,那个老小孩不是白发三千丈嘛,他掉了一根,不知道几时黏到我头上了吧。”

“知北游十五年前已经破境升到化神,现在早已又是黑发少年了。”静粼君幽幽地说。

“那就是……呃……”王莲几乎想不起灵应台上还有第二个头生华发的人,却依然固执地说:“也可能是床帐上的线头之类的,反正我不会长白头发。”

“面对现实吧,这就是刚刚从您头上拔下来的白头发!”静粼君抓着她肩膀,几乎要喷火的眼睛直逼向她逃避的眼睛,“您已经进入五衰之境了!”

王莲因他这样吼,好一会儿才终于肯小小直面一下这个事实……果然还是不行!五雷轰顶了要!

修仙者,升上金丹期后,餐风饮露,一般□□可常葆青春,不再衰老变化。而若是在某一境界呆得太久而无法成功升级者,有一定可能会堕入“五衰”,一旦堕入五衰,□□上的时间会重新开始流动变化,直至像一个凡人一样衰老死去!

王莲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倒霉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这会儿惊慌失措地望着静粼君,哆哆嗦嗦道:“怎,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了至少还可以苟一两百年的嘛……”

静粼君看着她被吓傻了的样子,只得把自己的震撼先放在一边,柔下声来安抚她:“一般凡人也可以再活个一两百年的,我们只要在您老死以前找到进阶的方法,成功破境到渡劫期,一切问题不就都迎刃而解了。”

“那我不就老了吗?……我这般的花容月貌,怎,怎么可以变成老太婆?!”王莲手指碰着脸,惊恐地完全没办法接受这一事实,这会儿她埋头自言自语:“……对,对对……这一定是修行中的噩梦,回去再睡一觉,醒了就会好了……”

“您在嘀咕些什么?!这不是做梦!!”静粼君难以置信。

“没事的,苍苍。”王莲这会儿神色又沉静下来,变回原来超凡脱俗的仙宗模样。她拍拍静粼君的肩膀,沉声安慰他道:“松树千年终是朽,原本修仙也不过是与天争命,总有尽时的,还不如看开点好。”

她说得那样事不关己,好像静粼君才是那个可怜的,入了五衰之境的人!……如果她放在静粼君肩膀上的手没有抖得那么厉害的话……

这分明是已经开始自暴自弃说胡话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作为一宗之主的静粼君此时一不做二不休,大叫一声“曾祖师姑!”噗通跪倒在了水境上。

他紧紧抱住王莲大腿,仰着头,露出早已不习惯露出的,最楚楚可怜的小狗眼神向她恳求:“师尊临死前,将苍苍还有整个云海灵应台托付给您,您不能这样狠心抛下我们!”

“你已经快三百岁了,宗主,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没用的小苍苍了。”王莲一边嫌弃地往前挪走,一边自伤自怜道:“而我,我早就已经是一个只知道睡觉,派不上用场的老太婆了……”

完了,已经进展到自我反省了……

“您有用,您睡着也很有用!”静粼君在水泽上膝行着,狗皮膏药一般努力黏紧,“如今四大宗与须弥山相互制衡勉强才得太平,您是四大乘之首,他们正是看着您,才忌惮着不敢动灵应台分毫的!”

眼见着她被说动,静粼君乘胜追击,“何况还有极夜仙尊呢!”

“过去一百多年里,皆因有您在灵应台护法,其他仙门和须弥山的人才不敢打仙茧的主意,若是您自暴自弃要了此残生,仙茧必也会成众矢之的,到时候,极夜仙尊渡劫都有可能受到影响。”这些倒是静粼君真心的忧虑,“而且,您难道就不想亲眼见证仙尊飞升的神迹吗?”

王莲因静粼君这话,抬眼看向不远处毫无反应的仙茧。

看谢凛飞升,那的确是她越来越觉得没意思的人生里,唯一一件还可称得上期待的事情了。

原本她的预想里,谢凛怎么都该在她死翘翘前飞升的……

这次怎么这么慢……王莲心生不耐地想,以往不是一直都很顺利,很轻而易举的嘛……

而与谢凛的天纵奇才相反的,是王莲过往每一次不堪回首,头破血流的破境。想到自己这会儿又竟然入了五衰的事实,她不禁委屈地一憋嘴,感慨自己命途不济的程度整个修仙道里怕也无几个人能及了……

静粼君看她神色再度黯然下来,怕她又胡思乱想,继续劝解她道:“莫因嫌身漫厌生啊,您过去遭逢的劫难何止于此,如何又会被区区‘五衰’就挫败了呢,或者您也可以这样想,这甚至就是您脱离‘大乘境’的机缘呢。”

“真的吗?”王莲眼睛一瞬满怀希望地亮起来,这种时候就算骗她买保险她也一定会立马买上一份。

“当然,一切皆有可能嘛。”静粼君心虚地将目光移到别处,随后他又悉心劝了王莲一番,好说歹说,嘴皮子都磨破了,终于暂时把她劝住了。

“你说得没错,小苍苍。我毕竟是宗门的顶梁柱,可不能就这么丧气了,灵应台的将来可都还指着我呢。”王莲这会儿再次把手按在静粼君肩上,豪爽地大声笑道:“‘苦海逢有涯,一曲裂帛争浪头。’我可是苦海里搏浪的王有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说完翩然飞身而去,如一抹苍青的游龙。

元十六月跟来春墟禁地好一会儿了,这里的灵气对他的修为来说还有些过盛了,容易使他心生烦躁,喘不过气,他就一直等在水泽外围。

远远地,他看见仙茧下,宗主竟然抱着那位看不清样貌的祖师姥姥大腿,不禁脑了一些有的没的八卦,后来他又听见祖师姥姥说着“苦海搏浪”,慨然大笑着飞身而去,何其潇洒风流!

这会儿,宗主满脸疲惫地从水泽上回来,又恢复成了往日里威严肃穆的模样。

“祖师姥姥真是超然物外,仙人风姿!”十六月满心艳羡地说。

“不过是强撑罢了,回去一定还要哭的。”

“啊?”十六月简直听不懂。

“还是得给她找些事情做,”静粼君沉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不然一会儿消沉下来又倒头大睡可就前功尽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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