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安想先开口说些什么，但一对上弟弟情绪翻涌的双眼，又不知从何说起。
托兰将这份沉默看见眼里，心里不是滋味。
“哥哥。”托兰罕见的这样叫尤安。
尤安看着视线里主动从洞穴深处向他靠近的弟弟，有些怔愣，托兰有多久没有这样叫过他了。
托兰的手掌按上尤安的肩膀，有些用力的捏紧，他将脸凑近，对上哥哥和他一样的绿色眼眸，语气是强烈的困惑与不解：
“你瞒了我什么？”
尤安鲜有被弟弟这样质问的时刻，托兰有些理所应当的依赖着他，大多数时候，托兰总是被尤安包容照顾的一方。
这是托兰很少展现的一面，不是任性，而是有点咄咄逼人的质问。
托兰非常清楚自己的武器是什么，尤安总会因为哥哥这个称呼而心软，他放软了语调。
“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呢？哥哥。”
他看见尤安躲闪的眼神，犹豫、挣扎、歉意，他继续低语。
“我很难过。”
“我们之间从来没有秘密，也不该有。” 他的语气从质问转变为难过，说完立刻情绪化的松手将尤安推开。
“托兰，我……”
尤安本来坚定隐瞒的心，被弟弟敲开了一条缝隙。
他只是，唯一一次，产生了独占欲，从他第一次隐瞒开始，独占欲日渐增长。
他了解他的弟弟，他们曾分享一切。
但这不包括伴侣，但不可否认的问题是，他无法永远隐瞒下去。
沉默被搅动着，尤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我有想要追求的伴侣了。”尤安温和带着歉意的声音响起。
“伴侣？”
托兰的视线跟随着尤安的手，视线捕捉到，尤安小缕卷曲的发被编成了半根辫子，形状还没有完全散开。
“那又怎样？”
托兰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
“伴侣意味着…独占欲。”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托兰。”
托兰抱起手臂，偏头盯着尤安继续说：“为什么不能，我们理应共享一切！”
“你喜欢的伴侣，我肯定也会喜欢。”
他说出口的话带着十分的理直气壮，根本不认为这是什么问题。
可托兰这份固执的认知，正是问题所在，此刻多日的担忧与现实对撞，尤安放下一颗心，又提起一颗心。
“托兰，我不想和你分享他。”
这是第一次，哥哥拒绝了他的要求，且如此直白。
托兰情绪一阵起伏，凭什么不能？为什么不能？
只是区区一个伴侣！
他表情变得难看起来，眼神固执，这一刻，真的有些被尤安的话伤害了。
他憋着一股劲，不愿再开口，径直从尤安身边离开，身影消失在海中。
“……”尤安张嘴又闭上。
他知道现下的解释都是无用的，一切都需要托兰自己想明白。
*
托兰其实不知道自己具体在生气什么，他固执的将一切都归为尤安的错。
是尤安不愿分享的念头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平衡，明明这段时间尤安总是独自离开，他都忍下来了。
他已经游出了很远的距离，气依旧没消，短时间内可不想回去。
正在此时，一群成群活动的枪鱼从不远处经过，体型大而长，最大的一只将近他尾长的两倍。
托兰抬眼盯着大鱼笑了，尖利的牙齿森白，然后主动迎了上去。
*
夜晚来临，今夜多云，月亮被云挡住，你晒不到月光了。
你躺倒在礁石上不想动弹，蓝紫色的鱼尾在边缘甩动，偶尔拍水。
你睡了整整一个下午，此刻眼睛亮的反光，正在自娱自乐，搜肠刮肚的将记忆里的歌曲，转换成鲛人的曲调，声音低低的哼着。
演唱会结束，你用海豹鼓掌自我肯定，稀稀拉拉的掌声飘荡在海面。
大海依旧平静，实在是有些无聊，你咸鱼翻身趴在礁石上，伸手扣起上面的贝壳，翘着尾巴开始打水飘。
一个两个、五个六个、七个九个…
你逐渐找回了技巧和手感，还想继续，低头一瞧，礁石已经被你扣的干干净净。
由于你懒得像粘在锅上，不愿意挪位置，打水飘游戏宣布结束。
行吧，没得玩了。
你趴在礁石上盯着黑漆漆的海面，还没想出下一个玩什么，一只捧着贝壳的手悄然出现在你眼前，白森森的修长手指，指节明显。
恐怖片一般的出场，你吓得尖叫，伸手胡乱推！
“你是什么鬼！”
对方掌心的贝壳被你挥的到处都是，下一秒，你两只胡乱挥舞的手臂都被困住。
拥有一头金发的人鱼从水中钻出，盯着你沉默不语。
“尤安？”
惊吓转为惊讶，没想到对方大半夜来找你上演海上惊魂，你下意识叫出对方的名字。
你们从未在夜晚相见过。
尤安并没有回应你，他看着你的眼神过于复杂，情绪浓烈，看起来像是在生气，又好像难过。
你试图先挣开被困住的双手，挣扎见看见尤安手背上多了些细小的伤痕，划口锋利。
意识到你的反抗，尤安很快松开了你的手。
“你，还好吗？”
他出现的时间，做的事情都太反常了，你坐起身，真诚的关心道。
“……不好。”
短短两个字的回答，你居然听出了一点倔强。
就着坐在礁石上的姿势，你低头看着尤安，看见他慢慢伸手，小心的环住了你的腰，将他的脑袋埋在了你腰腹上。
你不明所以了。
啊，这……该不该推开呢？
他的呼吸喷洒在你鱼尾与腰腹的位置，泛起一阵凉意，激的你背上痒痒的，这位置有些敏感了。
你抬手摸上这颗头，想找个时机挪开，却被对方视为安抚，甚至蹭了蹭你的掌心。
没给你做出决定的时间，你又听到尤安的声音响起，一字一顿的问你。
“你说，分享，难道不好吗？”
这些词语分开或组合，你大概都能听懂，但理解不了。
分享什么？什么分享？像以前一样分鱼吃还是分珍珠？
你应该说好还是不好？
不是，这关你什么事啊？
刻在基因里的选择恐惧症将你硬控了几秒，大脑一片空白，周遭一切的声响都被放大，和关于分享的问题一起在你脑子里嗡嗡作响。
在深夜的大海上，你被动的抱着人鱼的金色脑袋，发出了灵魂的疑问。
“啊？？”
*
那个令你煎熬的夜晚总算过去了，在那之后到现在，尤安有三天没有来找你了。
你花了两天时间进行了无用的分析，得出了一个结论，可能是因为向你展示了属于深夜的脆弱，所以最近都不好意思来见你了。
你暗暗提醒自己，不能让朋友再因为这件事情难堪，下次见面时，绝不主动提起相关的话题。
特别是那个关于分享的问题，你实在是回答不上来。
*
托兰杀死了最后一只枪鱼，生气的情绪冷却下来。
他想，尤安不想要和他分享没关系，他自己去争取就好了。
如果对方在接受尤安的同时也接受了他，他的哥哥又会怎么做？
他早已知晓尤安每天都去往的方向，顺着记忆，一路寻觅过去，在傍晚时分，他看见了。
蓝紫色的身影正躺在沙滩睡觉，正是涨潮时分，一波高过一波的潮水涌来，漫过他的鱼尾、臀鳍、腰腹，又依次退去。
托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胸腔里不停鼓噪，变得吵闹。
伴侣意味着…独占。
尤安的话语仿佛出现在耳畔。
是这个意思啊，只是看了你一眼，托兰就明白了。
他看着你酣睡，看着你被潮水唤醒、唱歌、玩游戏。
直到最后一颗贝壳打出的涟漪消失，他终于忍不住出现在你面前。
暂时被当作哥哥也没关系。
感受着你的体温。
托兰这样想着。
开饭！（洗锅铲）
你：几辈子了就怕做题。
吸血鬼往后稍稍，手机同步丢失了一段稿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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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海鲜买一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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