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相信我好吗，我们好着呢，不会有问题的。”鲁汶烨已经和电话那头的母亲好言好语哄了老半天了，鲁妈妈一直追问两个人在澳洲的情况，对于他们要在这边长驻有些意见。
乔盈冰像个机器人一样重复着抬起勺子、喂进嘴里、下咽的动作，听着鲁汶烨这么说，忍不住开口帮腔：“阿姨~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机会，您就让我们试一试嘛。”
鲁妈妈听见乔盈冰的声音之后缓和了语气：“我就是觉得你们两个人在国外，这身边也没个照应的，我不放心啊。”
乔盈冰耸耸肩，示意鲁汶烨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插不上话了。
“哎呀我没跟您说嘛！”鲁汶烨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乔盈冰似乎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我和小乔在这边有人照顾呢，是我俩以前的高中同学，很靠谱的。”
乔盈冰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继续自己在做的事情。
鲁汶烨看他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便继续道：“真的真的，我们关系很好的，从高中时候就是。”
鲁妈妈又叮嘱了几句才依依不舍地挂掉电话，最后她还让鲁汶烨提醒乔盈冰和家里人联系一下。
“你来这边之后给阿姨打电话没？”
乔盈冰摇头：“我走之前就和她说过，来这里谈工作很忙。”
鲁汶烨踌躇了一下：“那、楚老师呢？”
“我妈会告诉他。”
鲁汶烨搔搔脑袋，有点犯难：“我妈今天这么催我们，估计有一半原因是你什么也没和家里说，他们四位老人家啊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嗯，我会和我妈讲一下，让——”乔盈冰停顿了一下，“让她管着点我爸，别老是找叔叔阿姨问我的事情。”
“啧，我妈不是这个意思的，”鲁汶烨皱眉，“他们只是关心我们，这隔着几千公里的看不见摸不着，哪个家长不心慌啊？”
乔盈冰笑着点头：“我知道，但总是打扰叔叔阿姨本来就不好。”
“唉......你和楚老师之间真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鲁汶烨这些年看了太多乔盈冰和父亲的问题，可他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好兄弟就这样跟亲人老死不相往来。
乔盈冰自己也没想明白：“我不知道，他现在的态度我更看不懂了，他并没有给我机会来修复我们的关系。”
“那你就主动一点嘛，谁让这是咱爹呐，我们小辈多顺着他们一点。”
乔盈冰没回话。
不是他不愿意和楚皓联系，而是只要一接通电话就会变成一场单方面的输出，发泄完这么些年积攒的情绪垃圾之后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他之前就试过了，每一次都是这样。
鲁汶烨看他不想多谈就换了个话题：“所以我们就先这么着了？我对自己现在的工作倒是还挺满意的，不过你......”
“我这边也挺好的，在哪里都一样。”
“嗯......”鲁汶烨其实还想问问别的，“所以你跟他现在是......怎么个意思？”
乔盈冰把最后一口吃食放进嘴里：“没什么意思。”
“喂，你这发言听上去可有点渣啊，”鲁汶烨想乔盈冰八成是又考虑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你们之间哪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啊。”
“是没有，”乔盈冰道，“是我自己的问题太多，太麻烦。”
鲁汶烨以为他指的是楚皓：“楚老师这身份，我们确实是不好......”
“不止这些。”
乔盈冰承认自己就是矫情，就是瞻前顾后得太厉害：“因为我和我爸的关系，我发现我——”
“怎么了？”鲁汶烨正色道。
乔盈冰到嘴边的话停住了，他现在连和鲁汶烨谈一谈都思虑很多，从前不必这样的：“就是觉得心里头不舒服，这影响我做很多决定。”
“我自己还没整理好自己的心，不想跟他怎么样。”
乔盈冰想自己已经是坏人了，从很多年前开始就是。那么这一次他也该努努力，在该清醒的时候冷静下来。在宴会上和林玦蕤重逢的时候，乔盈冰不是没幻想过他们能够有一个新的开始，即使他再也不能确定对方的想法，可他了解自己的心意。在内心深处，乔盈知道自己从来没有放下，过去的几年日子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粉饰太平。
林玦蕤在蒙纳士是乔盈冰这么些年一直四处找人打听才得到的消息。他虽然结识了一些朋友，却对这个陌生的国度知之甚少，只能借着工作学习上那一点点的机会来拼了命挖出能和“德瑞克”这个名字有关的信息。
“也不知道你一个人瞎捣鼓什么，喜欢他说出来不就完了。”鲁汶烨摇摇头，看乔盈冰开始自己一个人放空便走开了。
鲁汶烨说乔盈冰找过林玦蕤，这个说法太轻描淡写了。
乔盈冰在这几年尽可能抓住了一切能和澳洲有关的机遇，麦觉理港他来过很多次，鲁汶烨知道的、不知道的，前前后后乔盈冰自己也数不清有多少回。
但是乔盈冰真的，一次也没有和林玦蕤遇上过。
流转于人群之中太久了，乔盈冰逐渐变得没有以前那样渴望去实现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想要去离林玦蕤近一些的地方，再近一点就好。
在乔盈冰心里，自己早就失去了依托。
他就这么沉默着，连有人敲门都听不见。
“哎哟喂，冰冰啊你怎么不给人家开门啊。”鲁汶烨不用问就知道门外的是谁，明明知道家门密码还按门铃，和乔盈冰一样固执。
林玦蕤和鲁汶烨简单说了几句话后径直走向乔盈冰。
“咳，碗已经洗好了，两位朋友我先撤了啊。”鲁汶烨故意做作地提高音量，自觉地腾地方。
林玦蕤到乔盈冰身旁坐下。
“阿姨怎么样？”
前两天洛伦妮的身体又出了点问题，林玦蕤回家里照顾了她几天。
“控制住了......”
乔盈冰：“然后呢？”
林玦蕤叹了口气，和他并排靠在沙发上：“不太好，我才知道她这两年一点都不配合治疗，故意想把自己的身体搞垮。”
“......那现在怎么办？”
林玦蕤说不上自己心里的感觉：“不知道，她甚至不要我陪在她身边，也不让我爸回来看她。”
乔盈冰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阿姨一定有自己的考量，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体。”
“我好像真的变成她想要的那种样子了。”林玦蕤没有任何防备，把这几天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对着乔盈冰说出来了。
“哪种样子？”
“能够有取舍的决心，不论对象是什么。”林玦蕤侧头看乔盈冰。
乔盈冰感受到他的目光：“那你接下来是要取，还是舍呢？”
他哪有立场评价林玦蕤是不是这样的人呢。
“我不想放弃，所有的一切都不想。”
林玦蕤还是又一次忍不住试探，他想听到乔盈冰的回答，正面的回答。
感觉自己的脸快被盯穿了，乔盈冰还是没有回给林玦蕤眼神：“你该多花点时间留在阿姨身边的，不管她嘴上说什么。”
“我会比之前更关心她一些，”林玦蕤心里那股固执的劲儿上来了，“我也想来看你。”
乔盈冰终于肯转头了：“我有什么好看的。”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累了，不想一直留在那个家里。”林玦蕤心里头总算得到了一点安抚。
“你是在问我行不行吗？”乔盈冰索性不兜圈子了。
林玦蕤歪歪头：“所以你同意吗？”
“嗯......”乔盈冰作沉思状，“我说过的话就会一直算数，我就在这里，至少短期内会一直在，如果你在这里能得到休息，那我没什么意见。”
林玦蕤虽然没能得到自己更期盼的答案，但对于乔盈冰这样的说法也觉得挺满足的：“谢谢。”
乔盈冰笑了笑：“房门密码你忘记了吗？”
“没有。”
“哦。”
林玦蕤一直耷拉着的嘴角上翘了一下，这一刻他真的什么也不想去思考了。
“我好累。”
乔盈冰挑挑眉：“要休息？”
“不要，”林玦蕤突然像个三岁小孩，“我想抱抱你。”
饶是乔盈冰觉得自己做好了应对一切状况的心理准备，也对林玦蕤这样的要求感到有些无措：“......你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确实是想暂时逃离一下那堆麻烦，”林玦蕤真挚道，“只不过来了之后，发现我还想要别的。”
乔盈冰永远会输给他的坦诚，他小声嘀咕着：“你当我是你的什么。”
随后他主动拥住了林玦蕤。
“你一直都没变。”林玦蕤的双手环着乔盈冰的肩。
乔盈冰没明白：“什么。”
“就一直都，”林玦蕤像抱毛绒玩具一样用掌心抚了抚怀里人的背，“很纤细，软乎乎的。”
乔盈冰：“噗~我现在可不是十六七的孩子。”
“嗯。”
“而且我长高了的，”乔盈冰轻轻拨开林玦蕤颈间的碎发，“两厘米。”
认真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林玦蕤被逗乐了：“哦~”
乔盈冰听他明显愉悦起来的心情，本来想再问一次林玦蕤当他是自己的什么，想了想又觉得这样的话说出来反倒会让现在这样岁月静好的氛围被撕碎，于是作罢。
“你今天真的一点都不忙吗？”
乔盈冰被抱了一会儿忍不住了，从哪个温热的怀抱的里挣脱出来。
“今天不想忙，”林玦蕤回味刚才的触感，有点意犹未尽，“我都逃到这里了，让我做一天咸鱼吧。”
乔盈冰撇撇嘴：“我要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在林玦蕤正要开口嘱咐什么之前他又补了一句：“不要耽误我赚钱，我会看着休息。”
“......哦，”林玦蕤无奈，“反正我就在旁边看着。”
乔盈冰龇龇牙，自顾自干起了手里的活。
林玦蕤没再出声。
其实乔盈冰刚刚问的那个问题他听见了。
什么都是你。
只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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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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