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清自知两人身份悬殊,便将自己的心意藏得极好,既然没办法与心上人相伴白头,那么她嫁给谁都一样,余生再无欢愉。
碧柳拂轩,红杏窥墙的一处院落,林婉清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穿着一袭凤冠霞帔,面若桃花,气质温婉。
旁边的侍女拿起一支嵌玉花红蓝宝石双珠纹金发簪插入她的发髻中,凑过来笑道:“明日便是小姐大喜之日,您穿着这身喜服出嫁,美得就像仙女似的。”
“是吗?你去将吴管事唤来,就说喜服有些地方不合身,需要拿下去改动一下。”
她扶了扶自己发间的满头珠翠,站起身走向窗边,院子内紫薇花悄然盛放,紫雾一般笼罩在枝头上,几只彩蝶翩然飞过。
吴侍秋在外间的大堂内等候,他的长相在一众下人里面确实出挑,长身玉立,面色温润,低眉敛目站在边上,很是懂规矩。
内间珠帘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传来,下一刻帘子被掀开,林婉清就穿着华贵吉庆的喜服缓缓向他走来,脸上带着淡淡笑意,还有几分女儿家的娇羞。
他无数次在脑海中幻想若二小姐穿上嫁衣会是何等模样,此番一见竟更加的惊艳,让他移不开眼,挪不动步,开不了口。
两位侍女屏退旁人,守在边上,林婉清朱唇轻启,柔声细语,“侍秋哥哥,清儿穿这身婚服美吗?”
吴侍秋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低头躬身行礼,“小姐沉鱼落雁之资,自然是极美的。”
“明日我便要出嫁了,可我不知怎的,就想穿上这一身来给你看看,今此再无遗憾了。”
林婉清侧身而立,声音凄婉,拿起绢帕轻轻抹掉眼角的湿润。
吴侍秋心脏蓦地抽痛,他家小姐宛如天上的流云繁星,而自己只是地上脏污的黄土,卑微之躯岂敢肖想佳人的垂爱。
“奴平日受小姐照拂良多,您即将出嫁,奴无以为报,特献上薄礼,恭祝小姐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吴侍秋从袖袋里拿出来一个红木小漆盒,轻轻打开,里面是一对羊脂玉手镯,润洁细腻,触手生温。
这是他母亲逝世前留给他的传家宝,若他今后成亲了便可以送给未来娘子。
吴侍秋存了私心在里面,就算林婉清无法与自己相守,他还是想把这对玉镯送给她。
林婉清双手接过盒子,她如何不知吴侍秋的心思,这等成色质地的玉镯在官宦人家常见,但对于他们来说算得上是传世之宝。
“多谢侍秋哥哥,清儿很喜欢。”
碍于身份,林婉清不敢留他太久,两人依依惜别,望向对方的眼神中都带着不舍和悲痛。
翌日,傍晚时分,整个皇城又热闹了起来,林府和豫王府门庭若市,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二皇子宋云承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猩红喜服,面沉如水,丝毫不见喜悦之色。
陆衔霜和宋天策提前一个时辰便来了豫王府,皇上皇后来得比较晚,他们作为长辈自然要早一些,免得落人口实。
五皇子比陆衔霜他们晚了半个时辰,宋恒今日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位如月色般清冷的贵公子。
那男子头发用一支祥云纹玉簪半绾在脑后,身着一袭雪青色朱子深衣,宽袖缁缘,腰上系白丝绦,前襟垂一枚透雕花鸟衔月佩,姿态优雅,颇有出尘之风。
宋恒领着他一路和熟食之人寒暄,见到宋天策和陆衔霜,宋恒微笑点头示意,走近了些许这才抱手行礼。
“九皇叔,九皇婶安好,这位是我府上的幕僚,名唤玉卿。”
宋含玉微微躬身向两人行礼,声音也似清泉流水一般沁润悦耳,一听便让人生出好感来。
“在下玉卿,见过雍王殿下,雍王妃,在下在皇城的朱雀街开了一家供文人墨客消遣的茶楼,名唤水云涧,期待二位莅临。”
陆衔霜对这个茶楼不陌生,可以说是如雷贯耳,此处是贵族子弟的享乐场所,是出了名的销金窟,动掷千万镒,尽管如此,也有无数人趋之如鹜。
陆衔霜见宋天策只对五皇子颔首示意,直接忽视了玉卿,她面上带笑,举止大方得体。
“五皇子无需多礼,原来玉卿公子便是水云涧的东家,水云涧的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若日后有机会,定会去享乐放松一番。”
玉卿给宋天策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看了一眼与两人交谈的陆衔霜,默默的在心里盘算着,等回去了派人细查一下玉卿的底细。
七皇子宋祁渊刚刚终于甩掉了一直粘着自己的许岚儿,见宋恒和宋天策他们在这儿,也凑了过来。
他今日穿了一身暗蓝色华服,对众人一一抱拳行礼,开口打趣道:“五皇兄,九皇叔,九皇婶安好,原先还觉得自己是第一个到的,没成想我居然是最晚的一个。”
陆衔霜莞尔一笑,“陛下和皇后娘娘还没来,无妨,今日咋们只管吃席,不拘这些礼节。”
几人落座喝茶,周围人见状都不敢上前搭讪,半个时辰过去,一个拿着拂尘的宦官快步走到大堂门口,高声宣禀。
“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驾到。”
众人急忙起身相迎,齐声行礼过后,皇后宋淮已经掀开明黄色的袍角坐在了主位上。
皇后林佑容跟着坐在他边上,太子宋玄凌在皇上靠右的第一个位置落座,太子妃林婉君则坐在他旁边。
待宋淮示意众人可以平身了,他们才缓缓抬起头整理了一下裙摆落座。
二皇子宋云承和林婉清一同进来拜了天地,众人静静的观礼,待礼成时才传来喧嚣的说话声和笑声。
陆衔霜时不时的拿起筷子吃着面前案牍上的精致菜肴,见宋天策只偶尔到一些酒来喝,忍不住给他夹了几筷子菜,这些都是她刚刚尝过,觉得味道还不错的。
宋天策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不解和疑问,陆衔霜偏过头凑到他耳边小声开口。
“王爷还是吃些罢,空腹饮酒小心伤胃,若这儿的菜不合胃口,晚些回府了再让小厨房重新给你做些。”
周围丝竹乐声以及众人喧哗声太大,两人肩膀挨着肩膀,陆衔霜的呼吸撒在他的脖颈上,有些热也有些痒,鼻尖传来一股幽香,是她常用的雪中春信。
宋天策见她脸颊因为饮酒染上一层绯色,望向自己的双眸顾盼生辉,语气温柔体贴,不由得心里面流过一丝暖意。
“嗯,你来安排就好。”
陆衔霜点点头坐直身子,她时不时的看一眼周围的情况,但大多时候都在自顾自的吃东西。
宋天策不动声色的把她夹给自己的菜吃完了,心里面却想着可以早些散席。
宋恒和宋祁渊坐在一处,两人时不时碰一下杯,联络联络感情,酒过三巡,大多数人都有些微醉,眼神也不甚清明。
宋恒放下酒杯,对宋祁渊沉声道:“二哥如今娶了林家女,算是彻底和皇后绑在一起了,成了林家的鹰犬。”
“五哥慎言,若被有心之人听去,母后怪罪下来,你我兄弟二人有的受了。”
宋恒轻笑一声,那双狭长的眼睛黑凉凉的看着他。
“当初让二哥蒙受冤屈,被父皇惩罚的不就是你与九皇婶干的好事吗?我那两条银鳞蛇好用吗?这畜生算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了,一连咬了太子妃,七弟和九皇婶。”
宋祁渊脊背发凉,手中的酒杯不知什么时候掉落的都不知道,待他回过神来时,旁边的貌美侍女已经收拾干净桌面,重新换了一套酒具上来。
“你与我说这些,是在投诚吗?”
陷害二皇子,以及险些让太子妃滑胎,他们或多或少都参与了进去,就算皇上翻案,秋后算账,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宋祁渊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他不知道宋恒到底是敌是友,但照他所说,自己与陆衔霜明显是螳螂,而他才是幕后操控一切的那只黄雀。
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自己的行为思想被别人完全掌控了一般,一想起来便让人汗毛倒竖,心生恐惧。
“不用如此紧张,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皇后,太子,二哥,他们三人的势力盘根错节,几乎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与其等着日后被他们清算,不如寻机会逐个击破。”
“这些话,不如寻个安静的地儿再说。”宋祁渊有些佩服宋恒的胆子,竟然在宴席上大放厥词。
“周围都是我的人,你在怕什么?”
宋恒轻蔑一笑,仰头将杯中酒饮尽,他不待宋祁渊回答,继续自顾自的说道,“二哥是皇后最大的破绽,若你想要为自己母妃报仇,护住十妹,削弱林家,不如选择暂时与我合作。我看中了你背后的势力,宋天策和陆衔霜可不是池中之物。”
宋祁渊有些心动,但是他深知自己是在与虎谋皮,若等着宋恒把宋云承和宋玄凌除掉,那么自己便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当初我选择与陆衔霜合作,是因为她解了母妃的困境,也让皇后暂时打消了想给音儿许婚的念头。那么五哥,你接下来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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