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联赛前夕，学校要求摄影社和美术社合作制作海报。
"啧，你这拍的什么玩意儿？"季野一把抢过宋亦白手中的照片，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滴在相纸边缘晕开一小片水渍。照片里他正跃起投篮，衣摆被风掀起一个危险的弧度，露出腹部清晰的肌肉线条。
宋亦白贱兮兮地凑过来，泥土的味道混着热气喷在季野耳畔："多帅啊！我给你说，"他故意压低声音，"这照片可是要交给美术社做海报的。"说完还挤了挤眼睛，一副"你懂的"表情。
"林大会长负责哦。"宋亦白拖长音调，满意地看着季野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季野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照片边缘摩挲，相纸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照片里的他定格在腾空的瞬间，肌肉绷紧的轮廓在阳光下像镀了一层金边。但最要命的是那个角度——林疏会看到这张照片，会用它做海报，会...
"喂！回神了！"宋亦白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要不要我帮你P掉腹肌？虽然这样就没卖点了..."
季野一脚踹过去："滚蛋。"他把照片塞回宋亦白手里，力道大得差点把相纸捏皱，"随便你们怎么弄。"
但转身走向更衣室时，季野的步子比平时快了一倍。冷水从头顶浇下，他闭着眼睛，水珠顺着睫毛滚落。更衣室的灯光透过眼皮映出一片橙红，恍惚间他又看到那张照片——林疏修长的手指捏着它，目光一寸寸掠过他的腹肌...
"操。"季野猛地关掉水龙头，金属阀门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胡乱擦了把头发，套上T恤时才发现前后穿反了。
篮球馆外夕阳西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季野掏出手机，点开和林疏的聊天窗口——上次对话还停留在两周前，关于纸杯蛋糕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退出了界面。
"季哥！等等我！"宋亦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我刚把照片送到美术社了，林大会长亲自收的！"他追上季野，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猜他什么反应？"
季野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喉咙发紧："关我屁事。"
"他盯着照片看了足足十秒！"宋亦白夸张地比划着，"然后耳朵红得像熟透的虾！别人问他是不是发烧了，他居然说美术社暖气开太大！"
季野的指尖在裤缝上轻轻敲击，节奏越来越快。路过图书馆时，他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眼三楼窗口——窗帘微微晃动，隐约可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伏案工作。
"明天海报就出来了，"宋亦白还在喋喋不休，"听说林疏亲自设计，融入了什么海元素...对了，辰西中学的队服是蓝色的，咱们用红色，对比肯定很炸..."
季野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却黏在图书馆的窗户上。直到宋亦白捅了捅他的腰："看路啊季哥！电线杆子都要被你撞出脑震荡了！"
第二天清晨，季野比平时早了一小时到校。晨雾还未散尽，校园里只有零星几个值日生。他鬼鬼祟祟地摸到宣传栏前，心跳快得像刚跑完二十圈——空荡荡的公告板上只贴了张A4纸：「海报审核中，敬请期待」。
"来得真早啊。"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季野差点跳起来。他转身，看见林疏抱着一摞资料站在台阶下，晨雾在他周围形成一圈朦胧的光晕。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短袖，衬得肤色越发白皙。
"路过。"季野干巴巴地说，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往林疏怀里瞟——那叠文件最上面露出半张照片，正是宋亦白拍的那张。
林疏顺着他的视线低头，耳尖立刻泛起淡淡的粉色。他不动声色地把文件翻了个面："海报下午才贴。"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改了几版。"
季野突然想起宋亦白说的"海元素"，脱口而出："加了什么？"
"海鸥，浪花。”
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季野想起素描本里那些细腻的线条，想起林疏画他时专注的眼神，想起那句藏在角落的"长得不错"...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为什么是海？"
林疏的睫毛轻轻颤动，反射的晨光遮住了他的眼神："...校徽上有浪花。"这个借口拙劣得连他自己都皱了下眉。
远处传来早读铃声，打破了微妙的氛围。林疏后退半步："我还要去学生会。"他转身离开，却在第三步时突然停下，"对了，"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你今天训练别迟到。"
季野望着他挺直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中，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摸出手机，给宋亦白发消息：「海报下午出，盯着点。」
宋亦白秒回：「得令！不过季哥你为啥这么关心海报？该不会是...（坏笑表情）」
季野没理他，锁屏时注意到自己掌心全是汗。
上午的课季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写满公式，粉笔与黑板摩擦的声音像某种酷刑。他的笔记本上画满了乱七八糟的线条，仔细看能辨认出是海浪和篮球的轮廓。
"季野！"老师突然点名，"上来解这道题。"
季野慢吞吞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讲台上，粉笔灰在阳光里飞舞，他盯着黑板上的方程式，突然发现自己在想林疏解这道题时会用什么颜色的墨水——一定是那种深蓝色，像他衣服一样的颜色。
"不会？"老师敲了敲黑板，"那你告诉我上一步怎么来的。"
教室后排传来几声窃笑。季野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裤缝上敲击，节奏和心跳同步。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女生兴奋地指着楼下："海报贴出来了！"
季野的视线立刻转向窗外。从三楼只能看到宣传栏顶部的红色横幅，但足以让他心跳加速。数学老师叹了口气："下课来我办公室。坐下吧。"
下课铃一响，季野第一个冲出教室。楼梯间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他不得不侧着身子往下挤。宋亦白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季哥！海报绝了！"
宣传栏前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季野仗着身高优势，远远就看到了那张巨幅海报——红蓝对比的底色上，是他跃起投篮的剪影，衣摆飞扬的弧度被处理成浪花的形状，几只海鸥从画面角落飞过。最绝的是整体构图，明明是静态图片，却充满了动态张力，仿佛能听见篮球入网的"唰"声和海浪拍岸的轰鸣。
"卧槽..."季野不自觉地向前挤去，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近距离看，海报上的细节更令人惊叹——他的球衣号码"19"被巧妙地融入了海浪中，背景里若隐若现的篮网像极了渔网，甚至还能看到观众席上模糊的人影，其中一个轮廓格外眼熟...
"林疏把自己也画进去了？"宋亦白凑过来小声说，"就在右下角，看到没？"
季野的指尖轻轻擦过海报边缘，那里的林疏只有拇指大小，却反光都画出来了。他正低头在速写本上画着什么，神情专注得仿佛全世界只剩那一件事。
"季哥你脸红了！"宋亦白突然大叫，引来一片哄笑。
季野一把捂住他的嘴："闭嘴吧你。"但耳根的灼烧感已经蔓延到了脸颊。他掏出手机，对着海报连拍好几张，又鬼使神差地给林疏发了条消息：「海报看到了，很...专业。」
发完他就后悔了——这算什么评价？林疏会不会觉得他敷衍？
手机震动了一下，回复出乎意料地快：「海鸥的飞行轨迹不对。」
季野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足足十秒，突然笑出声。这太林疏了——明明做了这么浪漫的设计，却纠结海鸥的飞行轨迹。他正要回复，又一条消息跳出来：
「下午训练别迟到。教练说要测试新战术。」
季野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他慢慢打字：「你会来吗？」
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持续了整整一分钟，最后发来的只有两个字：
「值班。」
季野把手机塞回口袋，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他知道林疏的学生会值班表——今天下午他根本没事。
篮球馆里弥漫着熟悉的橡胶和汗水混合的味道。季野换好球衣，19这个数字在灯光下格外醒目。队员们陆续到场，陈教练吹响集合哨时，季野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看台——空无一人。
"今天练联防！"林教练的吼声在球馆里回荡，"辰西中学喜欢打外线，我们必须..."
季野机械地跟着队友跑位，心思却全在看台上。训练过半时，后门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他猛地回头，看见林疏抱着一叠文件悄悄溜进来，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19号！看哪呢？！"林教练的吼声炸响，"防守啊！"
季野慌忙转身，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周轩。接下来的训练他像打了鸡血，抢断、突破、投篮一气呵成，连教练都惊讶地挑了挑眉。
"今天就到这！"训练结束时，林教练罕见地表扬了一句，"保持这个状态，联赛没问题。"
队员们欢呼着冲向更衣室。季野故意落在最后，目光黏在看台角落——林疏还坐在那里，正低头在文件上写着什么。季野抓起毛巾擦了把汗，三步并作两步跨上看台。
"值班？"他站在林疏面前，汗水顺着下颌线滴在地板上，"学生会长也翘班？"
林疏头也不抬，钢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临时调整。"
季野蹲下身，正好与坐着的林疏平视。从这个角度能看到林疏睫毛投下的阴影，还有他抿紧的唇线——那里有个小小的起皮，像是被咬过的痕迹。
"海鸥应该逆风起飞。"季野突然说。
林疏的笔尖顿了一下，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点："什么？"
"你说海鸥飞行轨迹不对。"季野指了指自己的腹部，那里还留着训练时被撞出的红痕，"它们应该逆风起飞，顺风滑翔。"他想起父亲带他去海边观鸟时讲的知识，"就像跳投时要借力一样。"
林疏终于抬起头，眼睛闪过一丝讶异。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季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茶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海盐味？
"你懂鸟类学？"林疏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一个八度。
"不懂。"季野咧嘴一笑，露出那颗标志性的虎牙，"但我爸喜欢。"他故意凑近了些，"就像我虽然不懂美术，但知道那张海报..."
后门突然被推开，宋亦白的大嗓门响彻球馆："季哥！你手机落更衣室了！我给你发了十八条语音..."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呃...我是不是打扰到..."
林疏像触电般往后仰，钢笔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季野咬牙切齿地回头："宋亦白！"
"我这就滚！"宋亦白把手机往地上一放，转身就跑，临走还不忘补一句："周轩说海报太帅了想请你吃饭！"
季野捡起钢笔递给林疏，两人的指尖在空中短暂相触，又迅速分开。林疏的耳尖红得几乎透明，他匆忙收拾文件站起身："学生会还有事。"
"等等。"季野叫住他，“之后..."他顿了顿，"比赛，你会来吧？"
林疏背对着他，肩膀线条绷得笔直："...看情况。"
"我留了前排座位。"季野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就在篮筐后面。"
林疏没有回头，但季野看见他的手指在文件边缘轻轻蜷缩了一下："...海鸥的事，我会修改。"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季野胸腔里某个锁着的盒子。他望着林疏离开的背影，突然明白海报上的海鸥、浪花、还有那个小小的素描人像意味着什么。
更衣室里，宋亦白正被周轩按在长凳上"严刑拷问"。"老实交代！"周轩掐着他的肩膀，"季哥和林大会长什么情况？"
"我什么都不知道！"宋亦白夸张地挣扎着，看见季野进来立刻求救，"季哥救我！"
季野拎起背包砸过去："活该。"但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他掏出手机，屏保已经换成了那张海报的照片。
窗外，暮色渐沉。篮球馆的灯光在夜色中格外明亮，像一座灯塔。季野想起林疏身上若有若无的属于自己的海盐味，想起海报上飞翔的海鸥，想起那句藏在素描本角落的"长得不错"...
比赛，他想，一定要赢
你们觉得海报最初是什么样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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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拍的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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