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鹤语把武宁一路提到了城外的荒废宅院里。
她不解开缚灵绳,是担心那个邪物再次出现。
稳妥起见,云鹤语让传信灵鸟穿过海雾,回师门求助,看看藏书阁内有没有记载这种情况的卷宗。
在收到灵鸟回信前,云鹤语带着武宁暂且在这处无人废居修养。
偶有人闻名前来委托她祓除妖鬼,她也会尽量带着武宁一同前往。
这日,云鹤语在归途中遇见一对夫妇。
他们站在河边,对着怀中襁褓婴儿不住流泪,他们脚下的河奔流不息,不知去处。
不用看也知道,这是一对即将抛弃孩子的父母。
在物产不丰的地区,生下畸形儿的父母通常会将孩子溺死,实在不忍心的,便让婴儿顺河漂流,无论结局生死,都算是命运。
世道艰难,凡人生死向来身不由己。
云鹤语看着那对初为人父母的夫妻,女子的嘴唇尚且苍白,婴孩小小一个,连哭声都很小。
等他们放下孩子时,她才看清那婴儿脸上令人厌恶的可怖胎记,以及向母亲下意识伸出的、无知无觉却一长一短的残缺双臂。
云鹤语伫立良久,还是上前阻止了即将把孩子丢入湍急河流的年轻父亲。
寥寥几句交流,她终是叹气,掐了一个口诀,为那孩子赐下祝福。
须臾之间,枯木逢春的奇迹降临。
孩童手臂在自己的挥舞中逐渐恢复正常,脸上的胎记凝结成三颗痣,点在他右眼角下方。
年轻夫妻千恩万谢间,云鹤语摇摇头,转身离去。
“惺惺作态。”毋宁如此评价。
这个和武宁共用一具身躯的灵魂,也有自己的名字。
他对于云鹤语救助陌生人的态度十分不屑,把她的行为归之为伪善。
武宁抢回身体权力,反驳道:“你是无心无情的怪物,自然不懂得悲悯。”
云鹤语坐在屋檐下,看着武宁据理力争,并不为自己辩解。
“我师父是神女,是神明,你懂吗?”武宁说到激动处,面红耳赤。
下一秒,他浑身鬼气浮现。毋宁道:“且不论她是不是神明。若她真的是神,为何不把自己的恩泽惠布所有人。”
毋宁虽然是反驳武宁,但眼神定定看着悠哉喝茶的云鹤语,像是蓄势待发的蟒。
“不过是道貌岸然,想要沽名钓誉的伪君子罢了。她看到那孩子的时候,心里一定也是惧怕厌恶,只不过是贪图清名,才随手救了而已,也只有你这种小孩子才会相信她。”
毋宁尖利的牙齿露出凶光,缚灵绳捆住他命脉,让他虽然有了一定行动自由,却暂且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那孩子生来是个恶种,她这样随手救下,岂不是害了不少人?”毋宁道,“如果孩子注定不详,你还会救吗?”
溢出的鬼气波动还是暴露他的心情。
云鹤语不再看杯中漂浮的碎茶梗,她看着那个不知为何愤怒的少年,并不惧怕他的凶残。
“人性本无定数,没有人生来就满身罪恶。”云鹤语缓缓道,“如果他将来因变故成为恶人,也并非全是他心性所致,在他未经历人世沧桑前,无人可肆意剥夺他的生命。”
云鹤语与毋宁对视,并不会因此被他眼中情绪感染。
这个灵魂,说到底也只是和武宁一样的孩子,她既然没有杀掉他,就会对他们一视同仁。
毋宁看着她眼中自己的倒影,沉默良久。
鬼气迟迟未褪,他鬼使神差般问那个处变不惊的女人:“那神明的垂怜,也会有偏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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