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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飞想起从前的事，心里叹了一口气，连带着看陆翡也顺眼起来。
陆翡低垂着头跟在袁飞后头走。
袁二哥小腿露着，常年被水洗得通白，肌肉却紧紧的，右腿的腿肚子上有一块浅浅的疤，是在墙缝里剐到了老木榫尖儿划伤的。
陆翡就盯着那儿，低头跟在后面不看路也不会走丢掉。
到了少年宫门口，袁飞跨上他的捷安特，朝陆翡“喂”一声，陆翡才抬起头。
袁飞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觉得来气，又生不起来气。
袁飞：“你怎么来的？”
“啊？”陆翡呆呆的。
“啊个屁，问你怎么来的少年宫，坐公交来的还是走来的，”袁飞有些不耐烦，惯常加了一句掩饰心态的话，说，“笨死了。”
陆翡被他骂惯了，从前觉得亲切，现在觉得讨厌，脸一撇：“跑来的。”
那脸臭得和袁飞有三分像，袁飞嘿一嗓子：“你凶什么？”
陆翡脖子一梗：“我没凶，你不是说我学不会吗？”
“窝里横，”袁飞瞪了他一眼，把着龙头往后示意，“愣着做什么，上车。”
“……”
“快点的，别废话！”
袁飞拽了把一句废话都没来得及秃噜出口的陆翡，把人拉到后背往上一拎，轻轻松松送到车座上。
陆翡刚并拢腿坐好，袁飞就把自行车蹬开了。
袁飞的后背比小时候宽实，山地自行车座椅位置高，他往前俯身，白色上衣贴着他汗湿的后背，脊骨的那条线分明异常，让陆翡想起他在泳池里的时候。
陆翡的心跳和以前一样快。
他不敢动，只期盼自己的头发能被风吹起来一点，沾到袁飞身上去，哪怕一下也好。
从小到大袁二哥载他上下学，袁飞喜欢什么样的自行车陆翡再清楚不过：山地自行车，座椅位置高龙头位置矮的，没后座的，独行侠才酷。袁二哥就喜欢酷的。
但是为了和他一道上下学，袁飞也从没想着教陆翡骑自行车，还是买了个有后座的，每天载着他走。
陆翡不敢抓他的衣服只落在后座上，黑管把他的手指衬托如玉白，指尖红一点点。
过十字路口的时候袁飞扭头看了他一眼，陆翡低着头，袁飞只看到他的发旋。
袁飞忽然说：“二哥教你骑自行车吧，以后自己上下学。”
陆翡抿白了嘴唇：“我没有自行车。”
“买。”
“没钱，不想买。”
袁飞没了声音，直到小区楼下，露天停车位里有一辆奥迪，袁飞的脸臭下去。
他把车推去一楼的杂物间：“你过生日我送你一辆，你不想买我想买，我要买个没后座的。”
陆翡站在他后背攥紧了手。
袁飞停好车子转身：“挡在路中间干嘛，走了。”
陆翡忽然伸开手臂挡住他，袁飞脚步一顿。
他的下巴被陆翡的头发细细搔过，他清了清嗓子赶走那种痒，没什么感情地后退一步分派他：“以后自己上下学。”
陆翡拦住路不放，又不抬头，只盯着地板。
袁飞觉得自己要被烧透了，夏天的燥热里觉得烦，压了压脾气说：“我教你骑车还不行吗？”
“不学。”
陆翡固执地咬着嘴唇，把袁飞这炮仗气得肺里要炸。
袁飞一推陆翡，陆翡顺势抓住他的手臂，袁飞生怕他突然踮起脚再给他嘴上来一下，立马扭头拖着人往外走。
陆翡飞快瞟了眼外面的奥迪，壮了胆说：“二哥！去我家吃饭吗？”
袁飞锁上杂物间，看着那奥迪眉头拧得更深了。
陆翡看向他的眼神清澈又固执，袁飞烦死了，指着他：“别耍花招。”
陆翡小脸一白，恨恨朝他呸了一口，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在袁飞发火之前飞快地往楼梯上跑了。
他飞快地跑上去，又害怕袁飞逃走去网吧，转身急急往下找，他跑得急，脚步猛地在转角一愣——
袁飞正慢悠悠晃上来呢，不紧不慢的，叫他松了一口气。
袁飞看他满头的汗，十分自然地伸手往他后颈抹了一把，和从前千百次一样，自己都没察觉，还在那儿问：“你妈在家吗？”
陆翡这才像是有点少年朝气，抿着嘴唇笑了一下：“我妈早死了。”
“呵呵，别瞎说了，”袁飞嫌了他一眼，“我问陆莲音。”
“不在。”
袁飞了然地一点头：“又他妈找男人去了。”
陆翡没接话。
陆翡随便炒两个家常菜的时候，袁飞在他家冲了个澡。
陆翡家里有他不少衣物，最多的是运动裤，夏天郑游谦来得比其他季节频繁，袁飞经常在陆翡家里借住，大热天的没空调，两台电风扇都不够他吹，习惯地穿条裤衩就拉倒，空着上身和他在游泳馆训练时候差不多，并不觉得变扭。
冰箱里还有陆翡给他冻的水，袁飞扒拉出一根盐水冰，往陆翡身边做好的菜盘子里拈了条小炒肉往嘴里塞：“快点的别磨洋工，饿了。”
锅里青菜过油绿得愈发明显，陆翡一眼一眼偷着往袁飞上身瞟，红了脸：“空腹别吃冰。”
“放屁，”袁飞叼着冰棍，把冻紧了的矿泉水往龙头下来回冲了两次，拧开瓶盖放在桌上，“太他娘的热了。”
陆翡把菜搞出来摆在桌上：“着急也没用，电饭锅还没消气，正好把菜摊凉一下。”
袁飞从冰箱里摸出两个杯蛋糕吞了，脚搓着脚没个站相往冰箱里塞脑袋找东西：“还有吃的吗？”
“没，”陆翡想把他赶走，“冷冻层只有肉和冰，没吃的。”
袁飞把住冰箱门盘腿坐在地上：“开着，我热。”
陆翡又抿了嘴，袁飞就说：“没多少电费，就一会儿，让我歇歇凉。”
冰冻矿泉水瓶身上满是凉丝丝的水气，顺着往下流，化开一些冰水之后袁飞才从地上起来舔冰，让冰箱门得以解脱。
陆翡用筷子挑起气阀开了电饭锅，盛了两碗米饭，又接着摊凉。
陆翡一眼一眼往袁飞身上瞅，最后没忍住：“你能把衣服穿上吗？”
袁飞脑子不拐弯地一拧眉：“为什么？”
他是真的没往那方面想，脑子里没这根筋，不觉得奇怪，只觉得陆翡事多麻烦。
陆翡红了耳根子给不出解释，吃着热饭也不嫌烫，三两口把他的猫儿胃填满，跑房间里去了。
袁飞坐在木头椅子上喝着冰，直到饭凉了才开始吃。
电风扇呼啦啦地吹，午后昏昏欲睡，袁飞推开陆翡的房门：“有竹席吗，我想睡觉。”
电风扇都给了袁飞，陆翡在房间里也脱了上衣，他飞快地爬起来套上衣服：“你睡床，我去沙发。”
“搞什么，沙发上那么热……”
“那我打地铺。”陆翡飞快地说。
他说得太快了，快到让袁飞这样的粗线条也听见他的心虚。
哦，袁飞这才反应过来，从前他们都是一起睡床的，他忘了，陆翡喜欢他，是想和他亲嘴的那种喜欢。
袁飞想到陆翡亲他的画面就觉得……啧，变扭。
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让他变成一个傻呆呆的憨批，太不酷了。
记忆里还有陆翡嘴唇的柔软触感，袁飞浑身一震，十分不自在。
他盯着陆翡瞧，心想，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一点也没察觉到。
陆翡抱着单人竹席去客厅午睡，袁飞大喇喇往他床上一躺，忽然又变扭地翻了个身，他现在睡陆翡的床是不是不太合适？
越睡越热，两台电风扇都管不住他的汗，袁飞轻手轻脚爬起来站在客厅边上，过道里的陆翡已经睡着了，枕头都没拿，脱了上衣枕着——太热了，他一台电风扇也没有，不脱熬不住。
陆翡生得白，又嫩又白，他不吃辣椒不吃零食，怕长痘也怕长胖，影响他跳舞。
陆翡其实喜欢自己的漂亮，可他又因为自己的漂亮而自卑，非常矛盾。
他遇见的很多同学都不喜欢他那种过分的纤柔和美丽，嫉妒或者厌恶，让他讨厌自己的样貌。
可人的眼睛又不瞎，好看就是好看，陆翡自己也知道。
他睡着了，眼睫毛微微翕动，嘴唇压着有一点嘟嘟。
陆翡脸上的婴儿肥消了些，身量也长了不少，袁飞估摸着他有175了，比他去体校之前长高了十多公分。
陆翡是天生的舞蹈演员，大概是像他的亲生母亲，手长，腿更长，身材比例纤细，肩臂上有薄薄的肌肉，背脊十分柔韧，睡觉的时候脚背都有些绷着，可能是压腿压习惯了，睡觉都能被他睡出艺术感。
袁飞挪开脚往卫生间里去，太热了，他又冲了个澡，套了件老头背心。
陆翡是被冰水贴在脸上吓醒的，眼睛还没睁圆，先往后爬了几步，头撞在墙上才眼冒金星地醒了。
“靠……”袁飞被他的过激吓了一跳，手掌兜住他后脑勺搓了两下，“没撞傻吧？”
陆翡眼泪都磕出来了，委屈地咬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喑哑：“你干嘛啊？”
“冰水喝完了，”袁飞指着一地的矿泉水瓶，“烧水壶呢，我找不见了。”
“全喝完了？”陆翡愕然地看着空瓶，“你也不怕胃痛。”
“二哥身体好得很，要你管吗？”袁飞搓着往他脑袋上兜了一巴掌，把陆翡弄哭了他才撇开眼睛撅了撅嘴，“我没用力……你太弱了。”
陆翡推了他一下子，爬起身闷头就往水瓶里灌自来水。
“我靠，自来水啊！”袁飞蹦起来吐了嘴里的冰水，“你是不是打击报复！操！我喝的这个不是吧？”
陆翡瞪着他：“就是，你管我。”
“别他妈瞎说了，你舍得让二哥喝自来水？”袁飞抢过他手里瓶子把水倒掉，颐气指使地，“去烧水！”
陆翡恨恨地抿着嘴唇，被袁飞拎小鸡似的从水池边拎开：“别他妈瞎搞，我有心理阴影。”
他的心理阴影是小时候在泳游馆玩，要含了水去滋陆翡的时候，转头看见一小孩在往泳池里撒尿。
陆翡把烧水壶架在灶上，被袁飞捏了气鼓鼓的脸。
袁飞瞪他：“你就会窝里横。”
横！在他心窝窝里无法无天地给我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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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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