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肆虐,残阳如血,这是一个古代战场,士兵们的战马早已不见踪影,只得脚踏沙砾和敌人拼杀。这是一场决胜之战。两军的首领各自领头,他们身披代表各自国家的战甲,手握战旗,遥相对望。
下一刻,苍狼首领发出震颤的嚎叫:“杀!”他鞭策着马驹,冲入了混乱的战场,他目标明确,直奔他唯一的对手而去。
战场对面,裴长离手握红缨枪,两条修长有力的双腿踢了一下□□马驹,良驹引颈嘶嚎,划破长空,和它的主人一样释放出万丈豪情。
他骑着战马在敌阵中左冲右突,一路厮杀,宛如一尊浴血奋战的不败战神。他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紧盯着前方的苍狼单于。
两方首领交汇,骑在马背上交战几个来回,打得难分伯仲。
两国战士们关注着战况,热烈而鼓舞士气地发出阵阵暴喝声。
烈日之下,大漠之中,黄沙漫天,两方首领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对决。最终,在一番激烈的搏杀后,身为草原之民族的单于居然被年轻将士一记重枪挑下马。单于倒地,眼中闪过畏惧之色,他竟败了。
他的部下见首领遇险,反应迅速上前支援,将单于救出,仓皇流窜。
裴长离一马当先,率领着心腹将士,毫不犹豫地追上,誓要斩草除根。
苍狼士兵们见单于战败,军心动摇瞬间乱作一团,大崟军队士气高涨,将未来得及逃走的敌军包围拿下。大漠之上风云变色,狂风骤起,黄沙被卷向天空,仿佛天地都在为之颤抖。士兵们看天降神迹,当做是老天在为他们的胜利欢呼。
不知追了几许,深入腹地后,毫无征兆地,电闪雷鸣,一道道银蛇般的闪电划破长空。
烈马嘶鸣,刹住疾速的脚步,裴长离带领心腹将单于和其部下围困住,单于不会汉话,嘴里不停说着胡话,看那神情貌似在畏惧天上的异变,做出请求饶命的手势。
裴长离对他的求饶毫无波动,举起红缨枪,翻身下马,一□□入单于胸口。
单于死不瞑目,双眼死死瞪着他,嘴里继续念着:“诅咒你,下地狱,诅咒你······”
斩下单于的项上首级,裴长离准备撤离。
此时,酝酿已久的压境乌云,暴雨如注,倾盆而下。
心腹万分焦急:“将军,这大漠百年不下雨,今年却连下两场,今日的雨恐怕和上次一般是不祥之兆,我们赶紧回营吧。”
话音未落,突然一道雷霆,径直朝着裴长离劈下,精准无误地击中他手中的红缨枪,那枪身瞬间化为碎片,四处飞溅。
心腹被一阵旋风卷得头晕目眩,从马背上摔落倒地。
这道离奇的闪电来得快消失得快,裴长离看着手里的齑粉,风一吹都散了,他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他抬头望向那乌云密布的天空,从刚才到现在,他便心中隐有预感,那雷霆如有灵魂一般,怀揣极大恶意,凝视着他,向他示威。
“老天,本将犯下何罪?”他怒吼着,声音在暴雨中回荡。
“轰隆隆——”又是一道惊雷声,只见那乌云深处,影影绰绰,仿若一位巨人藏匿其中,时隐时现。
“你勾结上仙,引劫降下暴雨,致千百无辜将士溺亡!我替天行道,罚你堕入下界,永世不得轮回!”一个威严而无情的声音自天而降,仿佛是上天的审判。
那道声音穿透云霄,传入裴长离耳中,他心跳骤停,复又砰砰直跳,喉管被无形的力量掐紧,他一时说不出话。面对神迹的降临,他震撼之余,难得留存理智,他回忆起多日前那场离奇的大雨······
“那与本将何干?宁教本将背负此莫须有之罪!你是何人,又有何资格取本将性命!”他仰天怒吼,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而那道神迹不再显现,接着雷云聚集,酝酿着一场史无前例的猛烈雷霆。
所谓的上苍要将他活活劈死!
狗屁之罪,我死也不认!
他毅然决然地拿出随身携带的毒酒,他知今日难逃一死,但死在天罚之下过于可惜,他看着酒瓶,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然后一饮而尽。
雨势愈发猛烈,梨花般的雨滴落在他的身上,也落在他手中的酒壶上。他微微闭上双眼,心中浮现出一个身影,那是一个他一直牵挂的人。
本来说好,打完这场仗就回去陪她赏花······他失约了。
他对身边的心腹说道:“告诉那小妖怪……明年不必送梨花糕了。”
心腹还陷入绝望之中没回过神,他找回自己的声音:“将、将军······”
“逃吧。”
裴长离给他留下两个字,独自走向了暴风雨中心。
“将军!”
裴长离感受着毒药慢慢发作,血肉溃烂和腐蚀的剧痛从腹中蔓延。他似有所感,仰头望天。
就在天降惊雷的前一刻,他猛然瞪大双眼,透过那密集的雨幕,他仿佛看到了云层之间有一个人的身影——那一刻,他的心头涌起无数思绪,好像懂了什么,却又更加迷惘。
惊雷轰然炸响,火光四溅,将万物都淹没在无尽的雷电之中。
······将军。
居然是她杀死的······
楚柒进入这段渡魂引,一直跟在裴长离身边,目睹了一切的发生。
当那‘上苍’说话时,楚柒意识到不对劲,便“飞”上半空,她想探究清楚那是谁?
那一刻,她看到了,那位天罚执行者的脸——是她的脸。
她再回眸,地面上的人已饮下毒酒,站立于风暴中心,他面色凛然,毫无怯意,大将军还如之前在沙场上身先士卒、横戈跃马一样,气势凌人,分色不改。
他似乎说了一句话,但她离得太遥远,错过了。
惊雷再度响起,几乎同时,她飞扑回去,拼尽全力想去抓住他,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渺小,最终被吞没进炫目的火光中。
一股强劲的拖拽之力无形出现,她被迫抽出这段记忆,回到寂静而黑暗的回响之中。
裴长离渡魂引的回响里只有一望无尽的漆黑,刚才那段记忆她寻觅了许久。
楚柒跳出的心脏还未从刚才的记忆中回落,大脑恍惚。
当她看到自己的脸庞时,似有什么在冥冥之中扼住她的命运。她眼神愣怔,手忍不住后怕地抖动。
她为什么会在他的回忆中,她为什么要降下天罚,无数的疑问充斥在她心中,驱使着她的双脚麻木地跑动起来,她得寻找下一段记忆,她得找到真相······
一声惊堂木响起,幽幽鬼火燃起,幽幽蓝绿火光照亮了阎王殿。
这阎王殿,没有虚空鬼手,没有烈鬼惨叫,唯有肃穆,偏偏是这阵肃穆引得人更加不安。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当中,这里是连恶鬼也不敢造次打搅的地界。
高大瘦长的黑白无常立于堂前,他们手中的玄铁锁链正束着堂下男人的手脚,男人半跪在地,躯体呈半透明的虚影状,背上、胳膊上无数道焦黑伤痕还淌着血、冒着青烟,他,已是虚弱至极。
“堂下何人?”
阎王爷在百尺高的屏风之后,不露真容,肃穆的声音在宽广的阎王审判殿堂内回响。
“裴长离。”
“你可知罪。”
“呵——”他殷红的嘴角露出苦笑,质问道:“阎王,我问你,我所犯何罪,那群神仙何故大动干戈地将我置于死地。”
屏风后,黑影闪烁,传出翻卷宗的声音。
随后,阎王的声音再度响起:“裴家独郎,二十六岁,生前战功赫赫,嘶······”阎王继续翻着,语气中透露出疑惑。
“原来如此。”那阎王翻完卷宗,恍然大悟。
他一拍惊堂木,惊得人心一窒。
他不做解释,而是直接宣判了躺下囚徒的审判结果:“就审到这吧,本官判你下无间地,永生不得再见天日,永世不得超生。”
······
今夜恰逢皇宫中举办盛宴,歌舞升平,和外面街上的冷清相比是无比热闹。
楚柒此刻“站”在一众贵女中间,她无暇欣赏这古风古色的美人群像,四处张望,寻找她要找的人。
她面前坐着的两个贵女在说着悄悄话。
“你听说了吗,裴家人今日也来了。”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莫不是看上裴家的谁,时刻惦记着。”
“就你爱拿我开玩笑,我明明心有所属了,我就是单纯好奇那裴大将军长什么样?”
“这我知道,家父收藏了一副伯义大家的画作,名为千里决胜图,画的就是多年前裴将军伐北一战成名的场景。”
“那你看清他长什么样了吗?”
“唉······膀大腰圆,肥头大耳,那大肚子比我爹的还夸张呢。”
楚柒分心听到二人交谈,合理怀疑这个伯义是将军的黑粉。这幅千里决胜图她没见到过,流传于世的那几幅她可真看过,确实如这贵女所描述。
有没有可能伯义这个画家没见过将军真容,是凭想象画的呢。
楚柒无厘头地想着。
终于她穿越人山人海,见到了她要找的人。
在一众非富即贵,谈笑生风的宾客之间,他独坐一方,脱下震慑敌军的玄铁铠甲,穿着轻便的青色武将圆领袍衫,将他的宽肩窄腰修饰得十分完美。
他桌前的酒杯满着,明显是下属倒满后他一滴未沾。
他就坐着,偶尔吃着果盘里的水果,偶尔和旁边的同伴交流两句。坐姿端正但不显局促,眼神淡漠,面色冷清,无人问津却不显孤僻,颇有一种淡然于世的仙人之姿。
有的人上前进酒,他也没拒绝,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楚柒默默靠近他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豪华阔绰的宴席,古朴典雅的摆设,形形色色的贵族人士,以及服侍着贵们或细心周到或战战兢兢的太监宫女们。
她忆起那部纪录片,导演的想象力还是保守了。作为一个现代的普通人,对于纸醉金迷、钟鸣鼎食的大场面,穷尽想象也不如亲眼一见。
上次能感受到这种阶级的距离感所带来的冲击力还是看某国总统就职典礼的直播。
名利场,当真神秘而诱惑人,难怪令无数人趋之若鹜。
“长公主到!”
门外传来一声高亢的通报,整个宴会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纷纷转身面向殿门。只见长公主迈着优雅从容的步伐步入殿堂。她头戴凤冠,身着一袭拖地的绯红色锦袍,颈间手上佩戴璀璨夺目的宝石首饰。
她的面容绝美而端庄,眼神中透着高贵与威严,却又不失亲和。嘴角微微上扬,长公主所到之处众人纷纷屈膝行礼,致敬。她微微抬手,说道:“诸位请起,今日只管尽情欢乐,若有不周之处,请见谅。”宴会的东家话语落下,宴会才在一片恭顺的回应声中,重新恢复热闹的氛围。
长公主款款徐行,走过裴长离面前,她停下脚步,对他微微颔首:“裴将军。”
裴长离对她礼节性地行礼:“公主殿下万安。”
长公主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招呼过裴大将军后,便离去。
但仅仅这二人短暂的客套交流,放在众人眼中,带上了别样的色彩。
他们开始窃窃私语,有的议论起郎才女貌的长公主和裴将军何等的相配,有的酸言讥讽,那裴家不过是没落氏族,配不上高贵的公主殿下。总之各说各的,似乎完全忽略了他们和当事人完全不相熟的事实。
这场宴会持续很久,楚柒无人可聊,找不到话说,便蹲在裴长离的桌角边,开始无聊地画圈圈。
这段渡魂引她好不容易逮到,怎么却是存储了这样一段平淡的记忆?
她看向裴长离的侧脸,又看向落座于高台之上的长公主。难道因为今天是他和心上人的初见吗?
宴席中途,就连裴长离都坐不住,外出了一段时间。
楚柒自然是跟上他,发现他出来只是单纯地呼吸新鲜空气。
果然,古代宴席没人们想象得那么美好,也和起亲戚家吃席一般,你要是没话想说没关系想拉进,只能独自发呆找事做或者玩手机打发时间。
裴长离在外面独处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来“拜访”发着呆的他了。
来人却是超乎楚柒意料却又很合乎剧情发展的人。
“长公主殿下。”
裴长离发觉有人扰他清静,第一瞬间是厌烦,但很快收起不耐,恭敬行礼。
那长公主身边没有宫女太监跟随,似乎被她有意支开,创造了二人独处的空间。
“将军不必多礼。”
裴长离退开,给长公主让道,而长公主却不走,看来他并没挡她的道。
二人陷入一阵沉默。
楚柒夹在中间,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将军怎么不回去坐着?”
“休息片刻就回去。”
“哦?在殿内坐着却说休息不好,看来将军是在说我招待不周了。”
裴长离没接话。
楚柒替他捏了一把汗,长公主拿你是问呢,将军你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
长公主眉毛微蹙:“你可能没听清楚,我说······”
裴长离:“殿下说了,不必多礼。”
“······”
好好好,这么个不必多礼是吧。
楚柒汗颜,原来封建保守面对皇族站不起的还是她这个现代人,古代人胆子都比她大多了。
长公主吃瘪,却没有恼怒,继续和裴长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而这裴长离不仅聊天敷衍,聊着聊着还自顾坐下了。也不招待长公主,让长公主独自站在一边。
经过将军没有前世记忆,一些习惯也是保留着的,楚柒对他的微表情再熟悉不过。
他此刻的状态,很是轻松悠闲。他都是在和她相熟以后才会露出这样的状态。
楚柒瞧出来一点苗头,原来如此,在此之前他们其实早已相识了吧。
楚柒觉得空气变得沉闷,她仰头看看天空,没有乌云,不是要下雨了。
“对了,将军,听说你喜欢吃梨花糕?”
裴长离已经背靠亭柱,一条腿翘起侧坐于亭台,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眼中闪过笑意:“那长公主要请我吃梨花糕吗?”
“不巧,没有。”长公主也坐到了对面,她确实两手空空地来了。
“改日再请你吃吧。”
楚柒:但你们有钱人不是想要什么就能随时随地吩咐你们的仆人去做的吗?
裴长离却道:“你还想改日?”
话音落下,楚柒懵逼,脑中一道惊雷,将军你甚至威胁起公主殿下来了?这还是她认识的将军吗?
这贱嗖嗖的作风怎么更像凶煞呢。
这时,花园外响起了一阵人声,有一群宾客向他们这边走来。
长公主突然站起,雍容华贵的脸上有些慌张,她要逃离的前一秒,手被裴长离拉住。
他微笑着,如同皓月的眼中清润如风:“公主你在怕什么?”
人群越发逼近,长公主花容失色:“放肆!”
裴长离不但没收手,反而上前一步,将一根手指放在长公主嘴前,示意她安静。
楚柒不忍再看,她不自觉代入公主视角,对这个耍流氓的登徒子颇为气愤。
“你快放手,有人来了!”
那边靠近的人群听到这边的动静,“那边是有人吗?”
下一秒,楚柒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只见长公主这么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化作了一只小黑猫,从裴长离手中溜走。
裴长离得逞一笑,“还想跑。”
他脚步轻盈,纵身跃入花丛中,去追溜走的黑猫,那一刻,抛开外界的纷扰,他满心满眼中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目标,宛如回到年轻气盛时丛中追蝶的无忧少年儿郎那般。
人们到达这个小亭子时,发现空无一人,唯有静谧的月色荷塘。
······
男人追着黑猫而去,陷入姹紫嫣红的花丛中,留给楚柒一个逍遥自由的背影,下一刻,她刚想抬腿去追,眼前的世界却一通天崩地裂,背后的漩涡在拖拽她离开,这段渡魂引要消逝了。
楚柒张望着离自己远去的身影,心中意犹未尽,再多不甘、好奇和遗憾都只能化作唇间短促一叹。
进入回响,这个世界漆黑一片,在她四周充满镜片爆裂破碎的声音,回响再也容不下她的存在,她必须离开了。楚柒只好知足,在这般极端的情况下能逮到这么一段渡魂引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记忆中的人已逝,记忆外的人还在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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