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王大娘的哀嚎终于缓和下来，宋瑜和玉凌寒给她渡了些灵力，好叫她不至于虚脱。
“王大娘，你儿子的死并非意外，是有人故意为之，故而我等特意来询问情况。”宋瑜道。
王大娘一边哽咽，一边道：“我儿......是被人害死的，是......一定是那些说书的见不得我儿好！才痛下杀手！”
宋瑜却反驳道：“我们了解过附近其他说书人，他们因为你儿子抢了饭碗，要么饿死要么离开了聆天城。”
王大娘哭诉道：“他们就是见不得我们好！我辛苦一辈子攒下的家底，全给他们霍霍完了！一个两个都拉上我儿去赌去嫖，不光家底赔完了，还欠了一大笔债......我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宋瑜问道：“他欠了谁的？”
王大娘道：“还能是谁，就是拉着他去作践的钱大富啊！”
宋瑜追问道：“他和王二平日关系如何？”
王大娘冷笑道：“呵呵，一群狐朋狗友，表面上嘻嘻哈哈，背地里谁知道存着什么心思。”
“一群，还有谁？”宋瑜道。
王大娘将那些“罪魁祸首”的名字统统报了一遍，并且着重提到了钱大富：
“我儿年岁也不小了，我好不容易攒了些钱想给他娶媳妇，谁承想那钱大富硬是跟我儿作对，非拉着我儿去赌场，把我给他的老婆本赢走了，我儿一气之下昏倒，在家躺了整整一个月！”
“我就是个老实过日子的妇人，我儿成了那样我也没处说理，守着他也不知怎么办，但有一日，茅辉忽然出现，找我儿喝酒。”
宋瑜赶忙追问：“这个茅辉石何许人士，和王二关系如何？”
王大娘道：“他是隔壁街的茅家独子，也是和我儿花天酒地的好弟兄，但比钱大富好些。先前聆天宗的道长们下山，他不小心看上一位女道长，被她师兄狠狠教训了一顿，从此以后他便拔不出来了，整个人昏昏沉沉，他家里人便带他离开聆天城，说是去药宗求药。”
“他回来后，拉着我儿喝了一夜的酒，说了不少话。我老眼昏花也耳背，只听见什么‘教’不‘教’的，好像是想让我儿跟他去什么地方，但我儿因为家里还有我这个老母便拒绝了他，第二日他便走了。”
宋瑜忽然想起一事，道：“等等，我忽然想起一事，那个卖油郎何日失踪的？”
王大娘也忽然想到：“好像就是茅辉走的那日，两个人都不见了。”
“此事多少人知晓？”宋瑜问道。
王大娘道：“附近街坊邻居都传遍了，我儿也是突发奇想才将此事编成唱书，倘若我那时阻止了他，那他也不会接清平坊的活，也就不会死了......”
宋瑜还在分析她方才的话，玉凌寒冷不丁开口：“圣元教。”
王大娘听了立即点头：“对，好像就叫这个！”
“容霜先前给我过消息。”玉凌寒看向宋瑜，宋瑜立即明了。
碎星宗正在遭受圣元教的侵扰，想不到聆天城竟也有圣元教众。
圣元教是近几年兴起的教派，多数正经门派都不将其放在眼里，不曾想对方竟然越发嚣张，宋瑜也是从玉容霜的消息里才浅浅了解到一些：“我听闻圣元教有一入教条件，要求入教者进献五名四肢健全凡人。”
“茅辉与卖油郎同时失踪，该不会是因为此......”
院外，听了他们对话后，风不问道了一句：“五个人，还差三个。”
柳还青道：“兴许还有失踪者未被发现。”
与此同时，宋瑜问了关于城内其他失踪者，王大娘告诉他：“这几年常有人失踪，起先多是以为他们偷溜出了城，后来又说是失足暴毙，再后来又说妖怪吃人，但又从未见过妖怪现身。就在东街那块，前几个月也失踪了两个。”
“聆天宗没有派人查吗？”
“......不知道呐，道长做事也不会知会咱们凡人，倒是有乡亲去聆天宗报过案，但他们也没什么回应，只说长老们在商讨，叫咱们小心出门。”
王大娘说着说着，想到自己儿子，泪水便又决堤：“人都没了，还小心什么呀......我的儿啊，没了你我怎么活......”
可怜的王大娘，遇到此事，宋瑜他们也没有解决办法，只能尽他们所能尽快找到凶手。
宋瑜告诉王大娘王二的尸体被送去了聆天宗，此事他们已派人告知聆天宗，希望他们也能尽快派人调查。
同王大娘告辞后，宋瑜和玉凌寒准备去其他失踪者家中查探。
见他们转身走出院子，柳还青和风不问赶忙换了个藏身之处，等他们走出一段距离，二人才继续跟上。
东街失踪的两户人家挨得不远，因此宋瑜派了几个弟子去隔壁问情况，他和玉凌寒去了另一家。
这一家夫妻共有两子，大的唤阿虎，小的唤阿豹，失踪的正是阿豹。
夫妻两人自从失去了阿豹，便更加重视阿虎，每日出行都得报备，下工后不许去那些鱼龙混杂之地。
在宋瑜他们来时，阿虎正在门口踌躇不定，宋瑜他们表明来意后，问他为何在门口徘徊，他才说：“每日除了上工，下工就是回家，实在闷得慌，想去寻些乐子又怕爹娘不高兴。”
一听他们是来查弟弟失踪的事，阿虎赶忙将他们请进了家门，冲屋里大喊：“道长来了！道长来查弟弟失踪的事了！”
话音未落，老夫妻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见着宋瑜他们便下跪：“求求道长救救我儿！”
院外，风不问和柳还青肩并肩挨着蹲在墙角，身旁野花将里边的情况同时转述。
经过宋瑜的初步询问，阿豹失踪的情况大差不差，也是有一群酒肉朋友，时常出入赌坊乐坊，某一日便无声无息失踪了，一丝痕迹也未留下。
由于也没有发现尸体，官府也不好定为杀人，老夫妻两个依然认为儿子没死，至今仍在想办法找人。
“那些友人中可有失踪的？”宋瑜问道。
阿虎回道：“也失踪了一个，那人时常和弟弟单独喝酒，对了，他还给弟弟看了样东西。”
阿虎随即跑回房间，很快取出一块黑布包裹之物。
宋瑜和玉凌寒注意被黑布吸引，阿虎将桌面清理干净，将黑布放在桌面中央，小心打开了黑布，露出里边一颗漆黑的丹。
“这是何物？”宋瑜当即发出疑问。
玉凌寒也跟着皱眉。
二人见识丹药无数，还从未见过这般死气沉沉的丹。
“此物，既无药香也无灵力，恐怕称不得丹。”
宋瑜捻起这颗黑乎乎的药丸，仔细观察了一番，看得直摇头。
玉凌寒从他手里接过，动手碾开一些，嗅了嗅，皱眉道：“血。”
“人血？”宋瑜睁大双眼，紧紧盯着他手中的药丸。
两人面色顿时变得沉重。
与此同时，院外的两人实在好奇是什么样的药丸，不禁有些蠢蠢欲动。
“你有办法看见么？”柳还青问道。
风不问道：“从前可以，现在......可以试试。”
“我能看么？”
柳还青转过身子，望着他眨了眨眼。
风不问想了想，道：“可以，但是不保证多久。”
毕竟自己力量有限，若要同时支撑两个人，极有可能还没看清药丸什么颜色就中断，只能说他尽力多撑些时间。
“需要我做什么？”柳还青道。
风不问摇摇头，默默坐下盘腿：“靠近些就好。”
靠近些？
柳还青心念微动。
“需要多近？”
风不问已经闭眼开始入定运功，没有立即回他。
柳还青面对着他盘腿坐下，膝盖与他相抵。
“再近些。”风不问如今功力不够，只能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消耗。
柳还青默默往前凑近，目光不由落到风不问的唇上。
对方没有喊停，他便一直往前靠，微微偏头错过彼此的鼻尖。
柳还青不由放轻了呼吸，二人的唇只差一点便要碰上。
他睁着双目，细细端详着对方光洁细腻的面颊，还有那纤长的羽睫，想起昨晚的旖旎，喉结便不住滚动。
就在胡思乱想之际，柳还青突然间被一股力量瞬间抽离，紧接着便感觉自己成了一团虚幻之物，睁眼往四下看，发现可以清晰看见屋内正在商议的宋瑜和玉凌寒。
“我这是，离魂？”
柳还青好奇地动了动手指，眼前却翘上来个绿色的叶子。
他低头看了眼，发现自己脖子以下竟是一根细细的花茎。
“我附身在了花上？”
柳还青试着扭动了下花茎，同时耳边传来风不问的声音：“抓紧时间，我撑不了多久。”
柳还青转头看去，见身旁一朵紫花正把它的根从地里拔出来，随即踩着两根短粗的根，叉着腰一前一后挪动，摇摇晃晃向屋内靠近。
“等等我。”
柳还青学着他的样把根从地里拔出来，走了几步发现摇晃得厉害，便用叶片叉着腰，发现这样走起来平稳了很多。
于是，两朵野花就这般悄悄溜到了门边。
从野花的视角抬头看去，周围一切都变得格外高大。
屋内的人变得如高山一般可望不可即，说话声音变得十分厚重，连带着空气跟着颤动。
风不问正用脑袋搭上门槛，想进到屋内，谁知这时忽然如地震一般从外边跑进来两名弟子。
风不问当即便从门槛滑下，落去了门槛另一头。
“小心！”柳还青看得心头一紧。
弟子进来时并未注意到脚边两朵野花，他们打探完了消息准备向他们禀报。
阿虎他们十分懂事地去到里屋。
玉凌寒将药丸放回桌面，和宋瑜转身去到院子里，弟子将消息一五一十向二人转述。
趁此时机，柳还青也翻过了门槛，等他落地时，风不问两片叶子交叠在一起，不知在做什么。
柳还青等了片刻，风不问赦出两字诀，忽然自身后飞来一阵风，将二人整个吹了起来。
两朵野花被倏地吹上半空，随后再缓缓落下，正好落在黑布上。
二人从桌上爬起，看清了眼前的药丸。
“这丹怎么死气沉沉的。”风不问用叶子拍了拍丹药。
柳还青俯身捧起一点碎屑，嗅了嗅，道：“这是掺了人血熬制的，闻起来量还不少。”
风不问凑到他手边，用叶片沾了点碎屑。
柳还青看着他将碎屑抹到脸上，继而抱着双臂，歪着身子陷入沉思。
半晌后，风不问道：“这里边加入了红纱叶。”
柳还青对这个名字很是陌生：“这是何物？”
“一种花，花叶很美，且有剧毒。”风不问道：“红纱叶生长需要特殊的土壤，因此只生长在青蝠山。”
柳还青记得青蝠山在西南方，距离此地甚远：“可以肯定么？”
风不问点点头：“红纱叶花瓣极美，我院子里也栽了几株，阳光下同宝石一般。”
青蝠山说来平日去的人不多，一般也只为采些晶石矿物，几乎无人知晓还有红纱叶这种东西。
柳还青相信风不问，问道：“可还有其他发现？”
风不问换了个叉腰的姿势，试图再分辨出一些药物，然而宋瑜和玉凌寒忽然转身回了屋里。
“这里何时多了两朵花？”宋瑜盯着黑布上过于显眼的一紫一黄两朵野花，动手将它们拾起。
在宋瑜大如天穹的脸迎面罩下的一瞬，二人意识瞬间抽离。
柳还青猛地打了个颤，眨了眨眼，发现已经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他尚未缓过一口气，下一秒，面前风不问毫无征兆迎面倒下，四片唇瓣避无可避相贴。
柳还青一下怔住。
风不问为了多撑些时间，透支了功力，此刻陷入了昏迷。
他的身体失去控制往下滑，柳还青及时起身搂住了他，风不问停在人剧烈起伏的胸口，一时间耳边只剩下如雷般鼓鼓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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