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小气”的行为让夜景澜觉得很是无趣,干脆盘着一串珠子自己琢磨起来。
方才那锦衣卫的一段话里,信息量倒是不少。醉月轩,邹家,李家,还有夜家……怎么想都不像是毫无关联。
不过话说回来,这花楼里的头牌姑娘到底长成什么样啊?看书全靠想象,这真穿越了,如此身临其境,说不好奇那肯定是假的。
“016,这醉月轩的来历,你总可以给我透露一下吧?”
【叮!宿主触发暗线任务,请查收,完成即可收获10经验值。】
显示屏再次出现,紫色的粒子聚集成一行秀丽的小楷——
暗线任务一:找出邹氏真正的死因
哟,居然真的另有隐情。
夜景澜饶有兴致地盘算:早说有暗线任务多好,那我做满十个不照样能回原世界?这可比攻略“夫人”简单多了!
他一拍大腿,决定干脆今夜就去探一探虚实,完全将太医等一众人的叮嘱抛置脑后。
系统狐疑:“你这病才刚好就跑去酒楼,被人知道了恐怕不妥。尤其是被白钰冷知道,只怕好感值还得往下掉。”
夜景澜不以为然,“无妨,我稍作乔装一下,就算被人认出来了,夜白二人夫妻不睦全金陵都知道,不差这一点事情。至于白钰冷…”
“你放心,我观察了一下,她跟我的母后大人一样是个事业批,肯定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拘于小节!只要帮她顺利解决问题,她对我的好感度只会增不会降。”他信誓旦旦地挑了挑眉。
系统:“……”
从来没见过哪个宿主能把“不会攻略对象”美化得这么冠冕堂皇的。
“不过,先下醉月轩恐怕已经被刑部的人戒严了,只怕也打探不出什么。016,你知道金陵城还有什么有名的酒楼吗?想必那里面的人此时多少会议论在醉月轩发生的事情。”
“有道理。”系统一边翻资料库一边啧啧感叹:“这金陵城还真是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永宁初年时,瑜太祖巡游江南时,便敕令建造了九座名动天下的花楼,都是依水而建,醉月轩就是九大名楼之一。除了醉月轩,还有倚红、云鹤等楼。”
云鹤楼?阿辛好像说过,礼部的徐大人经常与原主在那小聚来着。
“就去云鹤楼,016,麻烦你导航一下喽!”
————
天尽黑了,高耸的云鹤楼被薄雾环绕,底下,暗沉的河水边,燃着流火一般的花灯。
酒楼几乎满座,人声鼎沸,云雾缭绕,轻纱遮面的歌女捧着琵琶,款款出现在飘渺的仙气中。
夜景澜挑了个角落里的位置静静品茶,不一会儿,一个围着藏青色头巾的中年男人被店小二引到了他的座位旁。
小二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这位客官真是抱歉,今晚店里座位都坐满了,不知您介不介意这位客官共享一下茶座呢?”
夜景澜心想正好,爽快道:“没问题啊,大哥请坐!”
那大哥道谢后落了座,“哎今个可惜了,本可以听上蓝甯儿姑娘亲自弹奏的《醉月殇》的,谁成想遇到一群不着调的公子哥,生生毁了这场花船宴。”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夜景澜因势利导:“诶这位兄台,在下寡闻,这《醉月殇》背后可有什么有趣的故事?”
大哥来了兴致,“这你可就问对人了!金陵的九大名楼你总该知?据说啊,这醉月轩原本只在九大名楼之末,规格档次丝毫比不了诸如倚红、云鹤,但自从醉月轩的上一任楼主离世,手下的亲信,也就是如今的这位蓝甯儿姑娘接管此楼,这地方名气也一下子扶摇直上,想见这姑娘一面都得提前好几个月预约。”
“这个中缘由又是什么呢?”
那人喝了口茶,悠悠道,“好说,这位姑娘不知通过什么途径,竟是成功拜了当今圣上眼前的红人,司礼监掌印太监周瑾为师傅学习琴艺。这周瑾,在赏花玩鸟,琴艺书画方面着实是有些天赋。据说他两岁开始学琴,七岁就弹得一手好琴,十岁就名满江南,还成为了江南琴王黎樊的关门弟子。三年前,他还在这醉月轩与倚红楼的一位乐师斗琴,那姑娘也是从小习琴,用的还是大宛名师的古琴,没想到一曲终了,她竟将琴一摔为二,发誓从此再不碰琴。周瑾再次一曲成名,弹奏的便是这《醉月殇》,而醉月轩也从此名声大振。”
司礼监掌印太监?太后身边的人。
“这么说,他才是这座楼背后真正的主人?”
那人打了个响指,没有否认。
夜景澜装出“惊讶”的语气:“这可奇了,他堂堂一个掌印太监,跑来跟花楼扯上关系做什么?”
那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兄弟怕不是外地来的,金陵人嚼烂了的故事都不晓得?”
夜景澜平生最讨厌旁人觉得他浅薄无知,但只能强忍住不爽:被迫穿越还遇上一个抠搜的系统,能知道才是稀奇了。
他递了一个礼貌的微笑:“都说了咱家寡闻,我倒是好奇,周大人如此年轻就能青云直上成为宦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靠的不仅仅是运气那么简单吧?”
大哥点点头,“是啊,这周瑾,看着白白净净弱不禁风的,实际上是个‘欲进皇宫,必先自宫’的狠人。”
“什么?”夜景澜差点被茶水呛住。
“哈哈,”那人爽朗一笑,觉得有趣极了,“你可别觉得进皇宫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权同样如此。太监,听起来是个人人唾骂的不齿职位,但好歹也是普通宦官的头头。实际上,就算你愿意挨那一刀,皇宫面试的时候人家还不一定要你。说白了,人家看不上,你连被阉的资格都没有。周瑾呢,就属于比较幸运的那种,他被挑中了,现在也混的出人头地的。但那些没被选中的,大概就只能回家带着残身了此一生了。”
夜景澜回想了一下关于大瑜的历史知识,答道:“确实如此,这些人又不能成家,也难以立业,许多不稳定因素就是这么来的。”
那人点点头:“是啊,也有不少人眼红嫉妒进了宫的人,说不定就去干了刺客。说来好笑,那周瑾不知是怕还是怎的,竟说服咱们天熹帝颁布了条法令——‘严禁进行自我阉割’,哈哈哈!”
夜景澜抽了抽嘴角:这可真是一个奇妙的世界……
那人言归正传道:“不过周瑾此人,的确是聪明,喻皇后还未成为太后时,他便看中时机有意亲近,成了先帝身边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结果没想到先帝却选择了三公主继位。可天熹女帝虽然登基了,根本无法与喻太后在朝中的势力相抗衡,因此也无法撼动周瑾的地位。说白了,他就是安插在天熹帝身旁的一个明牌眼线,周瑾因为押错了船,现在想跳也动弹不得,干脆站队太后到底。”
“原来如此。”今晚收获的信息量巨大,不错。
“关键点就在这,兄弟你来金陵城住的这几日,可有感受到这里的人有何不同?”
夜景澜苦笑:我其实今晚才到……
“不知。”
大哥抿了口茶,“你在云鹤楼可能觉察不出,这楼取‘闲云野鹤’之意,受着许多金陵文人骚客的喜爱,因此当地人来饮茶的居多。然而在醉月轩,蓬加和夜莱人才是最多的。”
夜景澜这学期刚好学到东亚宗教史,略微记得这两个民族来自东溟的某个岛屿上,两派的教义并不对付。长相上,夜莱人与蓬加人较大瑜人而言眼窝更深,鼻翼更细,因居住地靠海,纬度较低,男人的面相更为坚硬粗旷,女人也是偏深棕的肤色,放在金陵城细皮嫩肉的小生中,很容易一眼看出区别。
“这么说,周瑾是夜莱人?”
“不,周瑾是金陵人,但喻太后和蓝甯儿,都是蓬加人。”
这下夜景澜终于连通了思路,惊叹道:“看来明面上,是周瑾在扶持着整个醉月轩,实际上,太后才是背后出谋划策的主导者,真是厉害。”
大哥摆摆手:“不过要说厉害,在下心里觉得还得是咱们的白首辅。”
对面没有察觉到夜景澜一刹那的僵硬,自顾自继续说道,“白首辅年纪不过二十二就能位列首辅。况且执政一年,拥有许多百姓称赞的政绩。不瞒您说,在下今年能参加科举,都得益于半年前,白首辅亲自推动的科举改革增加了‘钱粮税赋’的考核科目,从前科考一应都是些文章诗赋,哪里轮得到我这文不成武不就,只会搬弄些数字的人发挥用处?若是幸运中了榜,熬个若干年,咱个兴许还能到海宁府任职。能有白首辅,是我大瑜的幸运哪!只可惜…”
夜景澜撩起了眼皮,“只可惜什么?”
对方微微欠身,声音和眉头一齐压低,这样子显然就是要说些难以启齿的私事了,“只可惜这白首辅,婚姻生活似乎不太顺。白钰冷的夫君虽位列侯爵之位,却不能行人事,如今还重病在床。哎,也难怪石头城里的人都在传,白首辅有个相好,就在城西的梨溶院里好生养着呢!”
夜景澜一口茶水尽数喷出,瞠目欲裂,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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