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师兄，叫我什么事啊？”
挽霞仙君风风火火地冲进掌门的书房，一下坐上书桌前的椅子，上半身趴在桌子上，胳膊垫着下巴。
掌门端正地坐在书桌后，手里握着毛笔，无奈地看着他这性格跳脱的师弟：“你都多大年纪了，怎还是如此不稳重。”
挽霞仙君一歪头，手指不老实地拨弄毛笔的穗子：“我就是这样的人嘛，有什么办法。”
掌门语重心长地说道：“现在宗门除了我以外，就属你辈分最高，你不能再如此没个正形了。”
这边掌门正说着，另一边挽霞仙君已经飞上去摸房梁上的花纹了。
“长辈就该有个长辈的样子，”掌门手指敲了敲桌面，故作严肃道，“正好门内新来了一批弟子，你去带一个。”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带徒弟！”挽霞仙君一听，立刻大吵大闹起来，在掌门的书房里转着圈地乱飞。
“我意己决，我看你就是缺个人管着。”
“不要！”挽霞仙君依旧坚决摇头。
掌门叹气，放软了语气：“师弟啊，一来你的一身绝学不能失传，总要有个人继承，二来你又照顾不好自己的生活，正好收个徒弟，你教他修仙，他照顾你生活，何乐而不为呢。”
挽霞仙君似乎突然改了想法，猛地窜到掌门身前，手撑着书桌，鼻尖差点顶到掌门的脸：“这么说，他可以陪我一起玩了？”
掌门的头稍微后挪了点：“不行，你要好好教他，不准带着他胡闹。”
挽霞仙君直起身，偏过头，赌气道：“那我就不收。”
两人无声地对峙片刻，掌门见挽霞仙君又被自己整齐的书架吸引过去，似乎蠢蠢欲动，只得妥协道：“好吧，你自行考量，但是既然收了徒，就要负起责任来，知道吗？”
“知道知道，乖徒在哪呢，给我看看。”
“我还要嘱咐他几句，你就在你的落霞峰等着，稍后我把人给你送过去。”
“好好好，我现在就回去等着，师兄快点把他送来啊。”
话音还未落，挽霞仙君已经急吼吼地飞出门了。
掌门无奈地摇头。
挽霞飞回落霞峰，冲进卧房，扑到床铺上打了个滚，脸上止不住地微笑。
徒弟，嘿嘿。
有人一起玩了！
挽霞把堆在床上的被子揪过来一角，狠狠地捂在自己脸上，被子下传来闷闷的笑声。
太不可思议了。
挽霞一把把被子掀开，又跳到地上原地转两圈。
他这样的人居然也能收徒了。
挽霞还觉得不够，又跑到门口，扒着门框，翘首以盼。
挽霞千盼万盼，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看到了掌门的身影。
掌门领着一个男孩踩着生了杂草的台阶从山下走来，挽霞立刻冲过去，激动地问道：“这就是我的徒弟吗？”
男孩身量高挑，面容英俊，穿着宗门发放的衣服，身上并无饰品，看着有些严肃。
男孩见了挽霞，立刻深施一礼：“弟子夜生，见过师尊。”
“哎，”挽霞摆了摆手，“还不是师徒呢。”
夜生脸色一僵。
挽霞又问：“多大年纪了？修炼到哪个境界了？”
“回仙君，弟子今年二十二，近日刚到清虚境。”
“年纪有点大了，境界也低。”
“咳！”
掌门狠狠咳嗽一声。
他这个师弟，又开始胡乱说话了。
挽霞似乎反应过来了，找补道：“哦，没关系，慢慢修炼就好。”
说完，挽霞抓住夜生的手，拽着他往屋里走：“走，我们敬拜师茶去。”
挽霞把握不好力度，拽得夜生一个趔趄。
夜生勉强跟上挽霞的脚步，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问道：“仙君……我们还没和掌门……”
挽霞一步跨过门槛：“掌门师兄？”
“诶？掌门师兄呢？”
挽霞的神识扫过去，发现掌门已经下山去了。
挽霞毫不在意地说道：“没事，他已经走了。”
挽霞掀开茶桌上的茶壶，里面还有一半剩茶。
挽霞想了想，请人喝剩茶应该是不合适的，他得重新泡茶。
于是挽霞把夜生丢在一边，兀自找起茶来。
挽霞的屋子本来就很乱，大件小件堆在一起，现在一翻就更乱了，挽霞稍微一动，就叮叮当当一阵响。
挽霞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茶，最后自暴自弃道：“算了算了，不找了。”
他倒了杯凉水，塞进夜生手里：“以水代茶也是可以的。”
夜生犹豫道：“这……会不会不太合规矩？”
挽霞毫不在乎地摆摆手：“哪来那么多规矩。”
挽霞规规矩矩地坐到椅子上，双手搭在膝上，一脸期待地看着夜生。
夜生跪在挽霞面前，双手将水捧到挽霞面前，恭敬道：“弟子愚钝，蒙师尊收留，日后一定勤学苦练，侍奉师尊。师尊请喝茶。”
挽霞接过那杯凉水，一饮而尽，然后将夜生拎起来，塞到西厢房里：“天黑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哦，西厢房我还没收拾，你将就住，缺什么明天向掌门师兄要。记得明天早上寅时起来。”
夜生心中一凛，传说中艰苦的修仙生活，终于要来了吗？
“——陪我去看衔枝鹤跳舞。”
夜生：“？”
次日，夜生特意早起了些，将自己收拾妥当，站到了挽霞房门前。
可夜生左等右等，快等到了寅时一刻，挽霞房里还是悄无声息。
夜生忍不住上前敲门：“师尊？”
屋里还是没有声音。
夜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能更用力地敲门，声音也更大了些：“师尊？”
过了一会，屋里传来挽霞迷迷糊糊的声音：“干什么呀……大清早的……”
“师尊，该起床了。”
挽霞的声音突然清醒过来：“啊！我忘了！我这就起！”
挽霞屋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夜生后退一步，耐心等着。
片刻后，挽霞推门而出。
挽霞一身黑衣，墨发披散，略显散乱，不过依旧十分俊俏。
“走，我们去舞鹤峰。”挽霞率先踏上了下山的石阶。
夜生紧随其后，心里有些不解。
竟然要走吗？
虽然他刚来幕天宗，可以他对幕天宗的了解来说，从落霞峰到舞鹤峰，要是只靠双腿步行，恐怕要走上一个时辰。
夜生有心询问，又怕是师尊另有打算，最后只能作罢。
石阶上生了杂草，又被晨露浸润，湿滑无比，走在上面需要多加小心，否则一个不慎，就会滚落下去。
挽霞一边下山，一边嘴上不闲着，似乎湿滑的山路对他毫无影响：“夜生啊，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呀？”
夜生小心地踩着台阶，不断试探台阶是否稳固。他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分心，但出于对师尊的尊重，他还是回答道：“因为弟子是在半夜出生的，所以长辈起名为夜生。”
挽霞又问：“我见你手上有茧，却又不似舞刀弄剑所致，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弟子原是农户之子，常年劳作，会种地，也会木工。”
“会种地啊，不错，可以帮我在落霞峰上种点啊啊啊啊啊——”
挽霞话还没说完，就脚下一滑，顺着台阶滚下去了。
“师尊！”
夜生赶紧加快脚步，去追滚地葫芦一般的挽霞。
挽霞滚了好几节台阶，终于撞到台阶的拐角，停了下来，趴在地上不动了。
夜生跑到挽霞身边，将挽霞扶起来。
他看着只有拐角处才有的护栏，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条路上几步一个拐角，不会就是为了避免他师尊一条路滚到底吧？
挽霞扶着夜生的肩膀站起来，觉得皮肉发疼。
虽然挽霞已至生白境，这点冲击于他而言完全称不上“受伤”，可从台阶上滚下来，还是让他很不好受。
挽霞揉了揉膝盖，气哼哼地踹了两脚护栏：“坏东西。”
夜生看着挽霞幼稚的动作，隐隐觉得，他的师尊怎么好像不太靠谱呢？
挽霞发泄完火气，又低落地说道：“衣服都脏了，不想洗衣服。”
夜生仔细一看，果然挽霞的衣服上有着一些深色的水痕，还有绿色的青苔挂在上面，所幸挽霞衣服色黑，看着不明显。
夜生终于忍不住叹气，道：“师尊若是不想洗，就我来洗。”
闻言，挽霞立刻高兴起来：“太好了，收个徒弟真不错。”
说完，挽霞就拽着夜生往山下走：“走走走，我们去舞鹤峰。”
夜生被挽霞拽得险些扑在地上，他勉强跟上挽霞的脚步，问道：“师尊不换件衣服吗？”
“不换了，快赶不上衔枝鹤跳舞了。”
夜生便不再说话，专心下台阶。
先下山再上山，就是夜生这样常年劳作的年轻人都有些受不了。
所幸舞鹤峰的台阶更宽敞更稳固，而且干净整洁，虽然上山更消耗体力，但终于不用提心吊胆了。
夜生跟着挽霞上山，走到半山腰时他就饿了。
夜生本就是能吃能喝的年纪，早上没吃饭，又在山间上来下去，此时自然腹中空空。
等陪师尊看完了衔枝鹤跳舞就去食堂吃饭。
夜生这样想到。
两人又走了小一刻钟，夜生终于见到了挽霞心心念念的衔枝鹤跳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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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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