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小插曲,没有打扰二人玩乐心情,反倒增添了乐趣。路上法珠对张角的调笑不止,二人打打闹闹,酒足饭饱,披着月上梢头的光辉,乘兴而归。
秋天是最适合睡觉的季节,不似夏季闷汗的潮湿,也没有冬季刺骨的凌裂,立秋之后的温度是带着舒爽的凉意,盖上被子是正正好的暖和,露出脑袋也不冻脸。
张角洗漱完毕美滋滋躺进被窝,眯着眼睛去见周公。
闭上眼睛失去意识,睁眼却又身处一片渺茫的白之中,四周不见天光,宛若一个隔绝的空间。
倏然间,有迷雾聚集,白雾弥漫让人有些眼花,单见一个人影在雾中若隐若现。
这人既不说话,也不从白雾里出来,装神弄鬼的,继而在她面前又变出了几案,案上上放着书本功课和纸笔。
“……”
书案上的纸笔摆放整齐,张角心底不由升起恼火。
她试着朝人影大喊,“喂喂喂”像山里的猿猴一样大叫,可惜对面的虚影除了白眼飘动的微晃,再无其他。
瞧着无用她想着也得先礼后兵,一改张牙舞抓,换成弯腰拱手低声细语的姿态。
“前辈,在下青云宗弟子张角,往日多有冒犯,敢问阁下是何处高人?”
良久对面也没有应答,也没有什么声响。
难道这面前的真是哪来的荒山野鬼,就如白日那招摇撞骗的道士所言,是沾染上了什么不干不净脏东西?这般想着,张角心头不免产生一阵恶寒。
思至此时,案几上的纸上墨迹凭空蔓延,深透纸张出现“功课”二字。
“……”
这孤魂野鬼生前莫不是哪个屡试不中的士子?还是家里上不起学含恨而终的穷文盲?也可能是被不学无术的学生气死的老学究。
这般想着张角倒是不怕了,她堂堂个修仙之人,怎么会怕凡人的鬼魂,何况是个文弱书生想必也无缚鸡之力。
如此壮胆,张角又大声向前喊去:
“前辈屡次入我梦来,所为何事?冤有头债有主,我自问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前辈何必抓着我不放?”
说罢朝着虚影的方向麻溜叩拜三下。
“前辈,只要您不再来骚…跟着我,晚辈保证逢年过节给您上香烧纸,为您积攒功德早…早等极乐。”
“……“
对面没一有丝反应,但她总感觉身边传来丝丝凉意
张角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话题一转又道:“前辈你日日入我梦来,扰得我精神不济,白日如何用功!只要前辈您往后不再入梦,我必然洗心革面,潜心修炼。”
虚影依旧没什么反应,良久,在纸面上留下“周测见分晓”几字便离去。
这晚,张角睡了一个好觉。
睡醒之后张角就把这事忘了,想着周测这事,大不了就考前突击,零时抱佛脚,总能应付过去的。
和虚影的约定被美美抛之脑后,该吃吃该喝喝,修炼之事,一泄千里。
谁知那虚影对此事着实上心,竟又入梦来提醒她“不许吊车尾”
接连不断不受控制的入梦让张角不堪其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敌在暗我在明,此事得查个明白。张角恨恨想:这必须得让这妖邪知道,谁的地盘,谁做主!
该如何对付这孤魂野鬼呢?
子不语怪力乱神。修道之人一向瞧不上凡间迷信糟粕,肉身与神魂的分离能做到的修士都寥寥无几,何况是凡人?往日有个头疼脑热顶多找个医修看看,这时候张角倒想起了前几日遇到那招摇拐骗的道士徐清来。
既然能看出她身上附着了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总能有些门道。
趁着太阳还未落山,张角起身飞奔下山去。
下山的路被夕阳照耀得火红,张角揣着兜里的五两银子,沉甸甸得让人心安。
今日没有市集,山下行人熙熙攘攘,但是在没有目的地的茫茫寻找也不算容易。
太阳已经淹没在山头,落日之后的山脚吹着凉风让张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在跑遍几乎所有街道后,她终于找到一处破烂摊子,挂着“祖传秘方”招牌,桌上放着串铃和布袋,摊主头戴长方帽面颊下巴皆是蓄着长须,即便是坐着也能看出此人身量不矮,但极为消瘦,这番打扮看着倒有几分道骨仙风。
即便只有一面之缘,张角也认出眼前此人就是徐清来。
几日不见此人道士不做改当江湖郎中了,想着有些荒谬,但手上动作却没有迟缓。
她三步并两步冲上前,拉起徐清来到街边的小巷内,把他抵在墙上,三两下扯掉了徐清来脸上贴着的胡须
徐清来用浆糊粘起来胡须被猛地一扯,面留下了一片红痕痛得他哇哇大叫:“杀人了!杀人了!
张角捏起他的脸左右转动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之后一把捂住他嘴:“别叫了。是我,今日是有要事前来,不是来…..”
话音未落,身侧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逆光处看不清来人的相貌,只见这位见义勇为之士身量不高,但气宇轩昂阔步走来。
“西门昭?”
“是你!”
待走进二人才相互认出对方。
西门昭面上满是义愤填膺大喝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堂堂名门正派弟子,竟然为虎作伥欺压百姓,干出当街强抢民男的勾当!”
“……”
“还不快松开!”
张角本来也没想困着徐清来,顺势就放了手,徐清来得了解脱大口喘气,滑坐在地上。
西门昭见状立刻挤进二人缝隙之间,将徐鹤来护在身后。
本就狭隘的巷子塞进三个人,更是显得有些拥挤。
“瞧不起谁呢!少血口喷人,我岂是此等肤浅下三滥之徒!”
“你…”
徐清来目光在眼前二人间打转,眼见二人之间一时间剑拔弩张,连忙开口。
“误会误会,小生确实与张姑娘是旧相识,方才也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公子此等侠义之举,在下感佩万分,必铭记于心……”
“好了好了。”西门昭打断了他的继续溜须也清楚了确实是自己一时逞能误会了。
他涨红了面皮,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低沉道:“是我鲁莽了,前番言语冒失,莫要介怀……”
“那是自然!我光明磊落要强抢也不抢这样!。”
“……”
角落里的徐清来幽幽发出声:“姑娘,我虽不是什么天人之姿,但原也算得上十里八乡的清秀可人。”
“咳咳”张角尴尬咳嗽了几声,侧身穿过西门昭扶起徐清来,“我今日前来是为要事,还望徐道长不计前嫌,为我排忧解难。”
“好说好说,姑娘有恩于我,我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话为说完,安静的巷子内传出清晰的“咕咕声”。
徐清来腼腆一笑:“囊中羞涩,从今早起就未用饭,让二位见笑了。”
见此情形,西门昭爽朗一笑,开口:“既然如此,时候不早,那便找个酒楼用饭吧,我做庄。”
“不必了”
“好诶~”
酒楼坐落在坊市街边,外观算不上十分华丽,木质招牌刻着“登仙楼”三个大字
踏入酒楼绕过屏风,豁然开朗,大堂宽敞明亮,桌椅擦拭得一尘不染,墙壁上挂着数幅描绘青云山风貌的水墨长卷,增添了几分雅致。
酒楼的伙计倒是各个矫健,穿梭于食客之间添茶倒水,眼中闪着精光,三人一进酒楼,便皱着谄媚得笑颜迎接上来。
西门昭出手阔绰,要了最好的天字包间,三人入座便有侍女送来茶水和菜单。
“这酒家我落脚第一日便来尝过,菜品虽说不上名贵,但也都来自周边灵田和山林,味道确实不错。”
徐清来来老实不客气,拿过菜单开始勾画。
说来三人也并不熟悉,也就不过几寥寥几面之缘,西门昭轻茗一口茶,轻咳一声,故作自然问道:“你我二人同门,也算得上难得的缘分 ,还未知你姓名。”
“哦,哦,我叫张角,拜于玉灵峰玄清子门下。多日来还不知你是哪位真人的弟子。”
“哼哼,我自然是要拜于当世第一剑修凌霄真人的门下,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到时候,我可也算得上是你师叔了。”
“……”
三言两语,二人倒是熟念起来。
“说来西门家体术扬名天下,西门公子怎想到拜入青云派下?”
“诶呀,别提了。”西门昭抓起一把瓜子嗑了起来,
“我生来体弱,许是与我家传功法相克,体修淬体锻精这般辛苦,不说我熬不熬得过去,就是我娘亲也看不下去,一练功遍体凌伤,我娘见了心疼得到不行,日日以泪洗脸,我爹又看不起我不成器 的样子,把我送来这了。”
喝了口清茶润润喉,又语气哀婉道:
“要说也是,我家那功法,有我哥姐学就得了,天塌下来有他们顶着,我操心个什么劲?诶对了,你说你有要紧事,是个什么事?”
埋头点菜的徐清来也抬起头来,二人目光聚集望着张角。
张角轻咳一声,手指在衣角不自觉摩挲了几下开口: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殊之事,就是近来梦魇频频,许是被邪祟缠上了,特此请徐道长驱灵除邪,解此困厄。”
张角从怀里摸出荷包,奉上诊金
“好说好说!”徐清来掂了掂手里的荷包笑得谄媚。
西门昭倒是一脸狐疑,问道:“这世上真有什么不洁邪祟?,万物轮回,要说心魔倒是多见。魂魄与肉身不可分离,唯有肉身陨灭才入轮回,是不能在阳间游离的。能让魂魄独立于肉身也就只有
界在化神期以上的修士能做到,且极为耗费精神。在整座青云山都在结界之内,若是有人施法,必然会有所察觉。
“如今世道有魔,有妖,有修士。凡人修道本就不可思议,谁能说准规则之外之事?自然也是有意外没入轮回的鬼魂,他们不过是普通人罢了,只是心有执念,自然也有特定的契机附着活人身上。”
“这世界上解释不清楚的可太多了,凡是有出处,便是有由来,总有几分道理。”
说这话的时候徐清来面上难得的一本正经,连带听的人多了几分信服。
“那依道长所见,我是被孤魂野鬼沾上了?”张角开口问道。
徐清来嘿嘿一笑,“大差不离,稍等,二位看看还要加些什么菜。”
他忙着交递菜单,起身去门外唤来伙计。
“姑娘详细说说梦魇为何?”
伙计收走了菜单,室内恢复了三人对坐的场景,张角细细说来今日情况。
“你呀,八成是被哪个英年早逝的读书人缠上了,一会等我为你施法制药,便可药到病除!”徐清来拍着胸脯打包票。
“你们道士作法还开药的?”
张角忍不住开口,面上不显,心里其实也十分没把握,如今也就死马当活马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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