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晚溪没想到方抚月会直接问她想要听真话还是假话，觉得有点意思：“你都说说看。”
“假话是奴婢一见到娘娘就觉得娘娘面善，殿下也是天纵英才，未来必是万中无一百世流芳的明君，所以想要投靠娘娘，为娘娘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郑晚溪听了这过于明显的恭维，一口茶水呛在了喉咙里。
“真话是这一切都不过是奴婢的一时冲动。”方抚月低垂着眼，脑中开始回忆之前打听到的，有关面前这位贵妃娘娘的消息。
“奴婢是被不愿意入宫的。”
贵妃入宫前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是在下定前夕被她同父异母的姐姐给召进宫来的，入宫后也从未邀宠。
“奈何家中爹娘早亡，哥哥也去世了，只留下了奴婢跟幼弟，奴婢为了照顾幼弟也为了活下来，才不得不入宫的。”
贵妃有个亲妹妹，贵妃甚是疼爱，变着法的给她各种赏赐不说，还用霍安瑾做借口为她举办相亲宴，定下崔家子后还给她求来了圣旨赐婚。
“虽然入宫了，但是弟弟毕竟是奴婢唯一的亲人，所以听到裕王爷的阴谋后，看着跟奴婢弟弟年龄相仿的殿下，奴婢就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才会一时冲动做出了这样不同寻常的举动。”
贵妃对宫内与她妹妹年龄相仿，或者有些相似的嫔妃们总是诸多照顾。
“还请娘娘明鉴。”
说完，方抚月就闭上了嘴，任由郑晚溪打量着她。
郑晚溪沉默的看着眼前的方抚月好一会儿，才轻声道：“起来吧，既然锦歌已经出宫了，安瑾身边少了个大宫女，在本宫找到合适的人之前你就暂时先顶上。”
“如果你能照顾好他，让他留下你，那你以后就是他身边的大宫女了，就算不能你也是永和宫的人，看在今天的事上，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奴婢遵命。”
方抚月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向郑晚溪行了个礼后才退到了殿外。
到了殿外后方抚月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定定的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看门口永和宫的匾额久久没有动作。
她的命，保住了。
方抚月在心里想到。
*****
永和宫正殿内
方抚月离开后，郑晚溪身边的宋嬷嬷就皱着眉头开口了。
“娘娘，这丫头一看就是个心里藏了事的，您怎么能让她去伺候殿下呢？”
“嬷嬷，你放心吧，她是个聪明人。所以不管她心里藏了什么事都应该很清楚，她现在已经彻底得罪了霍同湛，要是再失去我的庇护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这样一个人就算不忠心于我，也不必担心她会对安瑾不利，不是吗？”
宋嬷嬷有些不甘的点了点头。
“而且…”郑晚溪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怀念的说道：“你不觉得她跟以前的我很像吗？”
看到郑晚溪这个样子，宋嬷嬷知道她又想起了入宫前的事，她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说开导郑晚溪的话。
她是郑晚溪的奶嬷嬷，这些年一直陪在郑晚溪的身边，是眼睁睁看着郑晚溪这些年过得有多么煎熬的。
明明快要嫁给心上人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了，却在家族跟父亲的逼迫下，为了生母跟妹妹不得不放弃唾手可得的幸福入宫伺候，就这样失去了自由，被困在了这牢笼一般的深宫里。
要不是上天垂怜让她生下了霍安瑾，说不好现在已经在宫里哪个不知名的角落化作了一片枯骨。
殿内沉默了好一会儿，郑晚溪才从情绪的漩涡里挣扎了出来，看到宋嬷嬷望向她心疼的眼神，她安抚性的笑了笑。
“嬷嬷，你上次回去郑府有见到姨娘跟妹妹吗？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姨娘…不，侧夫人跟八小姐过得很好，老爷给侧夫人提到了贵妾的位置上后就拨了个单独的院子给她，八小姐在院子里种了很多花花草草，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
“崔家那边呢？”
“奴才去的时候，正看到崔公子让身边的人给八小姐送信约八小姐去郊游呢，八小姐那个娇羞的样子一看就知道跟崔公子是两情相悦，您就放心吧。”
“两情相悦？那就好…”郑晚溪就起身朝寝殿走去，边走边道：“嬷嬷，我有些不舒服先去休息了，回头要是安瑾找过来你再叫我。”
“奴婢知道了。”
*****
为了防止再生变故，方抚月当晚就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辞别了魏明还有其它的宫人连夜搬去了永和宫，在霍安瑾殿内的软榻上安了家，方便贴身伺候着霍安瑾。
第二天天还没亮，霍安瑾还睡着方抚月就醒来了，但是她并没有动作，而是静静的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时不时的看看时辰。
眼看着快到霍安瑾起床的时间了，她才轻手轻脚的起身，简单收拾好自己后又吩咐了门口的宫人去准备霍安瑾的洗漱用品。
宫人离开后，方抚月一回头就看到殿内的霍安瑾已经起来了，坐在床榻上的他脸上满是睡意未消的迷茫，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煞是可爱。
方抚月艰难的忍住唇边的笑意快步走了过去，拿过一旁早已准备好的衣服就要给霍安瑾换上。
霍安瑾下意识的伸出手，乖乖的让方抚月给他更衣，在更衣结束后，方抚月抱着他去洗漱的时候，他的小脑袋在方抚月的肩膀上蹭了蹭，模模糊糊的小声道：“锦歌，我今天跟皇叔约好了去藏书阁的，你别忘了。”
方抚月的脚步顿住了。
她蹲下身子将怀里的霍安瑾轻轻放在了地面上，平视着霍安瑾的眼睛道：“殿下，您看看奴婢，奴婢不是锦歌姐姐。”
被放在地上的霍安瑾有些不满的伸出双手，但是平日里对她百依百顺的‘锦歌’却并没有将他抱起来。
他气鼓鼓的揉了揉眼睛，打算好好的教育‘锦歌’一顿，然后就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昨晚他压根没仔细看方抚月的脸。
这可把他吓坏了，连忙后退了几步，结果一个没站稳就摔到了地上。
霍安瑾却顾不得那么多，只是指着方抚月尖声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锦歌呢？我要锦歌！”
方抚月猜到了霍安瑾不会这么快接受她，但是也没想到霍安瑾一觉醒来会连昨天的事都忘了个干净。
她连忙伸出手捏住了霍安瑾的下巴，强行让他闭上了嘴，才带着几分威胁的温柔道：“殿下，您还记得昨天发生的事吗？”
昨天？
霍安瑾喊不出声，只能努力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事，然后脸上就浮现出了难过的神情。
眼看着他就要哭出来了，方抚月连忙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殿下，昨天是奴婢一直在您身边陪着您的，您还记得吗？”
霍安瑾这才意识到方抚月的声音有几分令他安心的熟悉感，他慢慢的挪到了方抚月的跟前，主动扑到了方抚月的怀里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察觉到霍安瑾已经放松下来后，方抚月这才将他抱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背轻声解释：“昨天裕王殿下对您做了不好的事，锦歌姐姐明明是您的宫人却选择帮助裕王殿下，所以她已经不能伺候您了，娘娘就让奴婢来伺候您。”
“那锦歌呢？”
“锦歌姐姐对裕王殿下痴心一片，娘娘看在她往日照顾您还算用心的份上并没有责罚她，而是顺着她的心意将她赐给了裕王殿下，如今她已经是裕王殿下的侍妾，自然不能留在宫里了。”
听到这里，霍安瑾的嘴巴撅了起来。
昨天霍同湛说的话他不懂，发生的事他也不理解，但是他能感觉到霍同湛对他是有恶意的，所以在听到锦歌选择嫁给霍同湛之后，霍安瑾又是难过又是生气，过了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
他带着点委屈抬头问道：“那你呢？你跟锦歌一样是为了嫁给裕王叔才来照顾我的吗？”
方抚月轻笑道：“殿下，这点您大可以放心，奴婢是绝对不会做出跟锦歌姐姐一样的事的，奴婢的心里只有殿下您一个。”
霍安瑾听到这话，嘴角不受控制的微微上扬。
“真的吗？那你会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吗？”
“当然了，奴婢会一直在您身边陪着您的，不论发生什么事都绝对不会离开您。”
“那我们拉钩！”霍安瑾伸出手。
看着这样的霍安瑾，方抚月实在是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白嫩嫩的小脸，然后才伸出手去跟他拉钩。
拉完钩后，方抚月看着已经彻底放松下来，乖巧的趴在她怀里的霍安瑾，忍不住想到了人在宫外的方怀云，眼神也柔软了不少。
既然霍安瑾已经彻底清醒了，方抚月也就不耽误时间了，抱着他就去到了外间洗漱。
洗漱完毕后，方抚月又按照霍安瑾他以往的习惯把他放在了地上，微微弯着腰牵着他往正殿走去，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的很是和谐。
宋嬷嬷正在殿门口等着霍安瑾的到来，看到这一幕后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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