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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相救

一连经过十余个坊,近乎横穿洛阳城东西,因而近午时时分,马车才到达观德坊。

从车厢探出头,叶羡云霎时被刺鼻的烟焦味呛到,她扶着车辕跳下马车,入目即是已被烧毁的候正所东南角。

围栏里,不少官兵仆役正紧锣密鼓地运输木材。烧断的房梁、碎裂的屋瓦泥砖,都已被清理干净,只余被火焰熏黑的地面地基和残损的墙壁。沿着围栏朝北走,可知大半个候正所都被烧毁得彻底,亟需重建修缮。

候正所正门四周一片空空荡荡,唯门檐尚完好存留。左右不见守门官兵,只有两座石狮威猛矗立,应是被派去搬运木材砖石了。

叶羡云仰头,目光触及屋檐下的匾额时,不由得眼眸一定。

以正楷所书“候正所”三字,端直硬朗,笔法骨干,笔锋苍劲有力。虽显以沉朴宽厚之感,却隐透出凌厉决绝之威势。

常言以字喻人,题字之人定然胸有惊涛万壑而面若平湖;心怀吞吐天地移山拓海之志,而锐不可当;腹有含藏日月之机而包容万象。

“姑娘以为这字如何?”

身旁骤然响起一道陌生男声,叶羡云倏地一退。

青年男子拱手致歉,“在下乃候正所胥吏,从街口远远望见姑娘停在此处,绕过两条巷道来此,见姑娘仍未离去,原是看匾额入了迷,这才不小心惊吓了姑娘。”

叶羡云欠了欠身,“不打紧。个人之见,此字实为大家风范。”甚至,深具旷世英杰之气韵。

男子欣然点头,“在下与姑娘所见一致。可惜只知题字者师承石湖山人,却不知其名,难免为憾。”

叶羡云颔首,心里挂念糕点铺,便问:“先生,听闻候正大人已昏迷数日,如今候正所可有官员主事?”

男子摇头,“张候正今早方醒,咽喉为浓烟所伤,毋能言谈。况大人伤重,怕是至五月底也未必能痊愈。”

他眉毛蹙起,叹息一声:“目下,候正所无法解决姑娘及其余百姓难处,大人更是心焦如焚,然委实心有余而力不足。状书暂由师爷代收,待候正令康复或东宫下达新任命后,方可再行处理。”

叶羡云沉默几息,她回去后需与白三爷先打官司,斡旋一阵时日了。

“先生可知师爷在何处?”

男子轻提起系在腰带上的一块身份木牌,并翻了个面,拱手道:“不巧,在下便是,姑娘可将状纸交予我。”

叶羡云微微一笑,将检举状递给童师爷。

童师爷当即浏览状书,过了一会儿,他颇为笃定地说:“若状书中所言皆属实,想必不出半月便可解决。”

“这般快吗?”叶羡云不解,比起官员贪赃枉法、徇私舞弊之类的检举,再怎么也不该是她的糕点铺优先。

童师爷卷起状纸,只说:“姑娘且归家吧,至迟一月内候正所会有处置。”

叶羡云遂不再多问,福身一礼,向他道谢。

从候正所按原路返回,不到一刻钟她便走到了淳风坊。

一段橘柚色发带从脑后飘到脸颊边,她抬手摸了摸。不远处,一小摊上垂挂着的发带五彩斑斓,尾端的珠串与铃铛因风轻撞,叮叮当当,响音杂乱而清脆。

摊主大娘定睛打量叶羡云的发带,笑道:“小娘子的发带是丝绸制作的吧,做工真不错。老妇经营的是小本生意,用不起丝绸那般名贵的料子。这里最好的是这些缎制发带,小娘子不若瞧一瞧。”

几条颜色各异的缎带被摆到面前,叶羡云细看几眼,拾起一条橘色云水纹缎带和一条暗红八仙团寿纹缎带,轻抚刺绣图案细密的针脚和纹路,决定道:“大娘,就这两条吧。”

叶羡云支付三十五文后,将发带收进衣袖。走了几步,心道似乎有哪里不对。她轻捏手掌中的荷包,低首一看,原来是缀在荷包边的穿珠平安结杏子黄流苏——不见了。

叶羡云急忙回头寻找。

这是义母送给她的荷包,她一直小心保管使用,荷包至今没有丝毫残缺破损,甚至不曾有一根起线。流苏是义母亲手编织而成的,更不能遗失。

叶羡云面色焦急,在人潮中飞快穿梭,一路直寻到宣风坊。长街两旁的民宅鳞次栉比,周围幽静人稀,还未吃午饭的肚子咕噜一响。

叶羡云叹了口气,所幸,她终于找到了流苏。奔跑中陡然一个趔趄,她敏捷地扑向一旁的大槐树。转身时,她却猝然一惊。

数十步外的老槐树下,几人正恶狠狠地盯视她。

白兆恒咬牙切齿道:“真是让爷好找啊。那老讼棍写的什么,云娘倒是拿出来给爷开开眼。”

叶羡云飞快捡起草丛里的流苏,直起身,冷冷回视,“白公子是特意来与我对簿公堂的?”

白兆恒一声狞笑,“云娘怎地如此天真,以为能去得洛阳府衙?别说报官,就是告到皇帝面前,你也得乖乖地给爷交五两租金!”

他面露不屑,嚣张一笑:“公堂?公堂左不过是皇亲国戚的私堂,何来对簿?我的二姐夫可是战功卓著的建城侯,与皇后为表亲,论辈分还是太子的表舅公。”

叶羡云神情淡漠,“白兆恒,倘若你当真无所畏惧,何须跟踪我至此?你与大齐王法为敌,屡造罪孽,纵得通天靠山苟且庇护,焉知那山岂无崩塌之日?”

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笑话,白兆恒面露谬色,“云娘啊云娘,只要这天下一日还姓萧,只要荥安卢家一日还是大齐外戚,这座山便永远倒不了!”

“草芥如尔,身份低微,地位卑贱。莫说建城侯,东都随意一位达官贵胄,稍微动动手指头就可将你碾为齑粉。你一个贱民,凭什么敢与爷叫板?又凭什么资格与爷对簿公堂?”

“凭,这世间的天理。”

叶羡云毫无退怯之意,目光冷冽,一字一顿道。

为那刺骨冷意所慑,白兆恒竟下意识后退几步。他愣在原地,晃了晃神后,放声大笑:“‘天理’怎么就让爷逮住了你呢?”

叶羡云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容色,那双清澈明眸轻轻一扫,似乎是连多看他一眼,都嫌肮脏。

白兆恒却被这不带任何意味的眼神一激,倏然狠戾收笑,阴恻问:“云娘,若明日你衣衫不整曝尸街头,有谁敢为你伸冤收尸?”

叶羡云深知,这里是视生民为蝼蚁、人命为草芥的封建社会,眼前的人身威胁,从来就不会是什么胡言乱语。

果然,她方微抬脚后退,白兆恒脸庞瞬间狰狞,厉声大喝:“爷现在就送你上西天,让你好生瞧瞧,到底什么才叫‘天理’!”

叶羡云面色微变,没有丝毫犹豫,拔腿就跑。没多远就是候正所,只要有官兵在,白兆恒便不敢轻易动她。

几道愤怒的叫喊和叱骂声,尖锐划破天空的宁和。

短短二百多米的距离,叶羡云拼了命似的飞奔。耳边风声呼呼,身后四只禽兽穷追不舍。她心跳如鼓,只盼自己跑得再快些,再快些。

可伤重刚康复不久的弱女子,怎么跑得过以拳脚为生的强壮莽汉?三名打手转眼围拦住去路,白兆恒上手,紧捂住刚喊出口的呼救声。

叶羡云奋力挣扎却于事无补,白兆恒径直将她往小巷里挟去,耳边是桀桀骇笑:“过了今日,爷看你还怎么……”

“啊啊啊!”打手们痛呼后倒地不起。

“啊——!”

白兆恒紧跟着惨叫出声,一颗石子大力击中他,额角赫然成了个血窟窿,他暴戾大骂:“天杀的!”

头晕眼花中,白兆恒猛地去抓叶羡云,肥胖身躯却因重心不稳侧倒,又被狠狠一推,似旋转陀螺般磕向墙壁。咚的一声,白兆恒跌坐墙根,昏死过去。

解救她的三名青年孔武有力,身着藏蓝窄袖交领劲装,均佩剑而立。叶羡云刚要道谢,就见为首男子无声扫视她一眼后,利落地转身离开。

叶羡云几步追上前,压下哽咽,道:“多谢三位壮士相救。”

三人目不斜视,仿佛她并不存在一般,未有任何回应。叶羡云只好停下脚步,目送他们拐入五米开外的街口,她手背轻拭眼角,慢慢消去心头几许后怕。

叶羡云倏然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她不再停留,忙跑离此地。

然而就在她快跑到大街时,被血渍染红的半张脸闪现在巷口。白兆恒满眼阴毒,踉跄两步,捂着额角狂奔来,似要将她碎尸万段。

见白兆恒从街道左侧横穿过来,叶羡云当即朝他背后的巷子喊道:“壮士!”

白兆恒惊惧转头,余光里却是叶羡云冲向大街的身影。

他早该活剐了她!

叶羡云气喘吁吁,手脚并用地爬上近一丈高的木材堆,却撞见数道微诧目光。是方才的三名壮士,她忙道:“壮士救命!”

一只脚踝被大力扯住,叶羡云紧紧扒拉住一根原木,向后猛踹一脚。却不料,身下呈金字塔形的木材堆向前倾倒,电光石火间,她只来得及用双臂护住脑袋。

“哗啦啦——”

原木接连滚落,将青衣少女裹挟躺倒在地。而围栏后意图行凶的禽兽无所遁形,刚转身,就被雪亮的长剑拦下。

凉亭阶下,恭敬垂首的跪着几名中年男人,为首一人着绯色圆领官服,神色端肃,待陈辞请罪毕,他叩首不动。

日光稀薄,周遭寂如死水。

阶下一众官员无从得见太子神情,此般沉寂的气氛却无端骇人,难辨太子心绪如何,在忐忑难耐的等待中,他们惶惶不安。

寒风徐徐吹皱石桌上的数叠状纸,低摩浅娑声里,一只执笔的手微顿,男子温和开口:“天寒地冻,平身罢。”

洛阳府职官们谢恩后,见府尹恭顺默然,便也一声不吭地站着。

“方府尹。”太子浅唤一声。

洛阳府尹登时行礼,惶恐应声:“下官在。”

萧璿边在状纸的空白处批注,边吩咐:“候正所无主官理事,一应状书即日起封存至新候正令上任。届时你且协助政务交接,一并监工此处灾后重建。”

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太子宽宥未降罪,洛阳府尹忙答:“下官领命。”

萧璿轻抬手示意,近卫荆行直截了当命令:“诸位大人请回府衙。”

话音刚落,不远处响起一阵喧哗,看方向是候正所东南。

洛阳府尹拱手道:“殿下,请容下官前去查看何事发生?”

太子淡淡道:“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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