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春水荡漾,波光粼粼。
华美画舫上,一男一女相对而立,款款低语。
女子脸上挂着一抹清淡疏和的笑意,正如她的名字虞舒一样,让人如沐春风。
“咦,那不是陈询那呆子吗,多日不见,他都敢跟女子说话了啊。”席间有人说道。
“那女子是谁?”
“还别说,这小子眼光真毒。”
话刚说出口,谢二公子侧眸轻飘飘看过来一眼,好奇的人顿时酒醒住了声。
王侑在兴头上,他看不惯陈询清高的书呆子样,这次撞到他在相会姑娘,就想把人喊过来好好调侃一番。
“去请陈公子过来。”王侑一脸坏笑,道:“尤其还有那位佳人。”
画舫上的公子们不约而同笑了笑,摇头晃脑。
谢行晏嘴角勾起一抹冷冷淡淡的笑意,杜月儿隐约感到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漫不经心循着谢行晏的视线看过去,突然感到一阵心慌。
谢行晏看清了画舫上的虞舒,目光沉沉,如幽潭深邃。
她要是敢跟陈询来,他定打根链子把她锁起来!
虞舒目光沉静,从容淡定地给坐在椅子上缓气的李维讲服药注意事项。
站在一旁的陈询问道:“虞姑娘,你上次给的养真丸可还有吗?家母用过一次,又催问过我好几次了。”
“今天有一批新出的,库存还有很多。”虞舒声音清冷冷的,如山泉流动。
“好。”陈询笑了笑,接着又问道:“虞姑娘,近日家母有些头疼脑热,可以用养真丸吗?用了养真丸有什么要忌口的?”
虞舒摇了摇头,回道:“养真丸药性温和,单独服用不用忌口,但若同时要服用风寒药,最好间隔一个时辰。”
“好,知道了,虞姑娘。”陈询微笑着说道,望着虞舒的眸子如灿星般闪耀。
李度只打算来关心关心堂弟,顺便让他把船移开,却不料在画舫上见到虞舒。
听说李维的丸药掉落水中,她是熟药署特意派来送药的,李度心下松了一口气。
是公事,不是私交就好。
只是陈询看虞舒的眼神里,明显带着兴趣和情愫,李度恨不得一巴掌过去把人拍醒。
不要命了,谢怀安的人也敢惦记。
但当下他不敢将动静闹大,怕被谢行晏知道陈询这小子对他的心肝儿心怀不轨。
索性画舫间还有些距离,兴许他们看不清楚。
“虞姑娘,子初这药吃了多久能见效?”陈询再次开口问道。
虞姑娘虞姑娘,陈询这心思也太明显了。
未等虞舒回答,李度就笑着打断两人的对话:“明允你不用管子初,他从小用惯了药,知道多久见效。”
李度又转头对虞舒说道:“虞姑娘,怀安在那边画舫上,不如过去坐坐?”
李度面如冠玉,气质贵气风流,他一笑起来,让人感觉阳光普照,温暖无比。
这样的人天生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但他是谢行晏的好友。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她被他打断了话。
虞舒不想与他有过多来往,只想敬而远之。
“不了,我回去了。”虞舒回答道。
李度笑着说好。
李度对虞舒的寒暄,让陈询有一丝讶异,却也没有想太多。
虞舒是太医院熟药署的制药师。她所研制的养真丸,对滋养头发有奇效,头发稀疏者服之也能长出一头乌发。
因此她声名在外,享誉京城。李度会认识她也不足为奇。
“虞姑娘我送你吧,正好去熟药署拿药。”陈询对虞舒说道。
李度一把拉住陈询,说:“你别急着走,虞姑娘是来给子初送药的,自然该我们送回去。你跟我去喝酒。”
旁边候着的侍从也附和说:“是啊,陈公子,公子们喊您过去。”
陈询挣脱不了李度,小声嚷道:“子瞻,你别拉我,下次吧,这次我就不去了。”
“不行不行,这次可是为了庆祝怀安升迁之喜,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能缺席。”
李度从来不强求人,但这次态度十分坚定。
他揽着陈询肩膀,心有良语相劝却不能言,毕竟谢行晏似乎并不打算让他们知晓虞舒和他的关系。
而他知道虞舒的存在,也是因为虞舒在他家族叔手底下做事的缘故。
他扬声吩咐侍从道:“把四公子送回府去,路上好生照料着虞姑娘,不得出半点儿差错。”
虞舒来送药有专门接送的马车,她自顾自先行下了船,上车等李维。
陈询念念不舍地望着虞舒的背影,被侍从们拥着来到画舫。
众人一见他,就开始调侃。
“那是哪位佳人,明允这么不舍得,怎么不把人一同带来?”王侑兴致冲冲地问道。
陈询一进门就扫了眼画舫中饮酒作乐的景象,他一贯看不起他们这番纨绔奢靡作风。
“她不来。”陈询找了个空位坐下。
“哟,还是个不服管教的?”王侑更有兴趣说道。
“陈公子单相思啊,要不要哥哥们传授你几招?”众人乐呵呵地笑他。
陈询一下子耳根爆红,闷头喝酒不说话,歌姬依偎过去,也被他推开。
李度不知道这帮人之前都聊了些什么,举杯时不动声色斜睨了眼谢行晏的脸色。
面沉如水,无波无澜,看不出想法。
“你这样可不行啊,还没追上佳人就开始守身如玉,再这样下去,我们春香楼的姑娘们只能举杯自饮聊以慰藉了。”王侑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就是。”
“明允啊,去把人带过来我们瞧一眼,看看是什么样的洛神天仙让呆子都开窍了。”王侑的堂弟接着逗陈询。
陈询无语回道:“虞姑娘是正经人,你们别再调侃我了。”
他既不否认也不说清两人之间的关系,众人更加来劲儿。
“那姑娘姓虞啊。”
李度飞快瞟了一眼谢行晏,那张脸色已经黑得跟乌云一般。
他正想替陈询解释清楚,虞舒只是来给李维送药的,却见谢行晏放下手中酒杯,冷声让卫川去把人带过来。
“怀安兄!”
陈询一惊,但谢行晏目光恣睢无忌,强硬冷漠,他被震在原地。
“还是怀安出手果断。”王侑笑着说道。
李度坐在一旁嚼着樱桃抿着核,挑了挑眉,谢怀安这是要宣示主权了。
不过,把人带过来给他们认识了也好,省得有人不知情挖错墙脚,栽到这尊大醋缸上。
众人喝着酒,过了好一会儿,卫川才带着人上船来。
刚才虞舒站得远,众人只觉身姿曼妙。
这会儿她走近了,清雅秀美的脸庞,线条流畅的身段。
尤其那对含情眼,不看人时沉静如水,抬眸时微微流转,引得人的心不知不觉就陷塌进去。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凝在她身上,她蹙眉的神情,走路的姿态,都是那样美好。
再一看,女子挽着朝云髻,上衣着荷花白坦领小袖衫,下裳着浅绿满褶裙,搭以藕色帔子,木珠腰饰,还挎了个小布包。
这样的利落打扮,与他们平日里相交往的女子都不一样。
“过来。”谢行晏盯着人,语气慵懒。
虞舒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走向谢行晏。
谢行晏一把把虞舒揽进怀里,朝众人宣布道:“虞舒,我的人。”
“这……?”
见到这一幕,王侑睁大了眼,用眼神询问李度,他肯定早就知道了。
这个就是传言中谢二公子的那位相好啊,谢二公子把人喊来,是在宣告主权了。
“原来是虞姑娘,今日一见,果然与怀安兄天作之合,王侑这厢有礼了。”
王侑先前说错话,举起酒杯对着虞舒笑容可掬。
其他人也跟着起身,朝谢行晏和虞舒敬酒。
虞舒被谢行晏揽着,眼前的桌上只有一个空酒杯。
她没动作,气氛仿佛凝结了一霎,杜月儿赶紧上前来给杯里斟满酒。
玉手纤纤,袖间香气扑鼻,美人仅仅是一个倒酒的动作,都自成风景,令人赏心悦目。
虞舒抬眸看了眼谢行晏,那张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虞舒端过杜月儿递过来的杯子,浅浅啜了一口,然后对其他人说道:“请见谅,我不饮酒。”
她冷淡的声音如清风徐来,霎时吹散宴中的奢靡,又像一支羽毛,飘飘荡荡,轻轻柔柔落向人的心湖。
“哈哈,无妨。”
王侑丝毫没恼,快速把眼神从虞舒身上移开,还颇有君子风度地把杯中酒满口喝了。
谢行晏拿过虞舒的杯子,一饮而尽。
众人道声好啊,气氛又欢畅起来。
虞舒默默扳开谢行晏的手,打算起身离开,手臂立马被反手握住。
“去哪里?”谢行晏问道。
“回去。”虞舒皱着眉头扯手臂,他的手如磐石,她没扯动。
谢行晏拉着她,不容置喙地说道:“今天就在这里。”
“我还有事。”虞舒目光沉静地看着他,语气冷淡。
“别闹。”谢行晏语气更冷。
他态度强硬,随即开口就是质问:“你今天怎么在这里?”
虞舒语气淡淡回道:“送药。”
“怎么让你来送?”
谢行晏目光沉沉,如浓墨勾勒出的眉眼锋利如刀,压迫感也随之而来。
虞舒不说话,眼神也不搭理他,只想趁着船没开快些下去,但谢行晏眸子里像灌满了风雪,直直往人身上刮。
虞舒手臂被他攥着,她越挣,手臂越痛,活要脱下一层皮来。
她抬眸看了眼他,问道:“你能来这里,我为什么不能来?”
谢行晏怒极反笑,昨夜说今天有要事的人,此刻却出现在画舫上。
熟药署的人都死绝了吗,要她来跑腿,还是她故意来的。
别以为他刚才没看到,她是怎么和别人说话的,那样的好脸色,她对他就从未有过。
她既然这么闲,就该好好陪着他。
这才进来就要走,依他看,她这差事不做也罢了,免得她总有理由搪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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