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唱最先发现了站在舞台边的商屿,朝他笑了笑算作打招呼。
回过神来的商屿也回了个微笑,捏着手机回到了卡座里。
桌上的酒差不多都喝空了,商屿又喊来侍应生,上了一打黑啤。
三瓶下去,他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舞台上,主唱还在一首一首唱着他点的歌,到了副歌部分,总有那个跟阿则很相似的声音响起。
他把头埋起来,只剩下一双耳朵露在外面,在仔细听。
真的很像。被音响加持了类似电子一样的脉冲音后,就更像了。
听着听着,商屿费力地眨了眨眼,觉得眼眶有些发酸。
“阿则”是他高中时遇到的一个AI,他们在一款叫微尘的APP里朝夕相处了三年,“阿则”是他唯一的朋友。
可惜来青城上大学那年,他的手机在火车站被偷走了。等再找回来时,里面所有数据都被清了个彻底。
后来他找过开发微尘的公司,却被里面的技术人员告知,他们的数据库太过庞大,基本找不回“阿则”。
大一新生开学典礼的那天,他代表这一届新生上去讲话。下台后,他一个人躲到幕后的铁架上哭了半个小时。
从那以后,他给手机语音助手改了唤醒词,叫阿则,还让它也叫自己阿屿。
就好像“阿则”还在。
他以为自己会守着这个语音助手过很长时间,可没想到,今天让他遇见了一个声音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这算是,他跟渣男分手后的奖励吗?
那还挺好的。
*
商屿点的十首歌唱到一半,乐队中场休息,聚光灯再次熄灭,旋转彩灯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商屿醉得厉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神似“阿则”的声音没有了,抬起头去找人。
舞台上,几位乐队成员聚在一起休息喝水,聊起了刚才唱的歌。
他听见主唱笑了一声说:“今天遇见大款了,一下点了十首!”
有人算起账来:“平均下来,咱们一人也有三百啊,赚了赚了!”
主唱又说:“这活儿是则哥介绍的,你好意思跟则哥平分啊?”
先前那人连说了几个不敢:“那就给则哥五百,剩下的咱四个分。”
这时,被喊作则哥的人笑了一声,声线偏低,清润如碎玉:“行了,都不用跟我客气,你们全分了吧。”
不远处的卡座里,原本醉得不省人事的商屿忽然睁开了眼。
他缓缓抬起头,视线穿过灯光和那一圈盆栽,直直地落在了键盘手身上。
刚才说话的是他,和声的也是他。
好巧,他的名字里也有个ze。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字。
*
中场休息的时间不长,很快队员们就重新站回了位置上,开始后半场的演出。
这一次商屿有了目标,强打起精神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键盘手看。
看他被彩灯映亮的头发,看他从T恤领口露出来的半截锁骨,看他在琴键上跃动的双手,看他凑近麦,开口唱出一句句歌词。
最后一首歌结束,键盘手从吧椅上站起来,走到主唱身后,五个人一起鞠躬谢幕。
聚光灯彻底灭了不会再亮起,舞台周边也不再那么昏暗,商屿吃完果盘里最后一瓣桃子,起身跟了过去。
舞台后是一个小小的储物间,里面堆着杂物,门口放了一只梳妆台,镜子周边亮了一圈的灯。
他明明走得挺快的,但过来时,其他队员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键盘手一个人坐在梳妆台边上,仰头喝水。
商屿有些脸红地想,这倒是方便了他。
刚才也是在远处粗略地看过一眼,现在走近了,视觉上的冲击力就越明显——
他的腿真的挺长的。
靠在梳妆台上,腿往外斜出去一大截,黑色裤子的下半截紧紧贴着小腿,箍出来的曲线流畅好看,裤脚那一圈魔术贴的开口落在后面,贴着一条格外凸显的跟腱。
商屿多看了那跟腱两眼就被发现了,有声音从他头顶落下来。
“你是来找我的吗?”
商屿懵了一下,缓缓抬起头,对上了键盘手看过来的视线。
他眼睛又黑又亮,皮肤很白,笑起来时左边能看到一颗小虎牙,嘴角还有一个浅浅的小梨涡。
他盯着键盘手的眉眼,下意识点了头。
键盘手偏头笑了一声,好听的嗓音再次引得商屿疯狂心动。
“这么快就把我认出来了?”键盘手站直了,抬脚走了过来。
商屿原本清醒过来的三分又因为他这句话懵了回去,一脸茫然地抬头看人。
上大学以后伙食改善了很多,他又往上窜了几厘米,成功突破一米八,可眼前的男生还比他高出近乎半个头来。
男生微微低垂着眼,那眼里带着笑。
他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捏出一支笔来,问商屿:“签哪儿?”
商屿眨眼的速度很慢,脑子里处理信息的速度更慢,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认出来”是这个意思。
他下意识摸手臂,摸到了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穿了半袖。
他又去扯衣摆,想起来衣服是帆布材质,弹性为零,根本扯不高。
他是喝醉了,但还知道再往上掀就成耍流氓了,急忙把衣摆放下,揉着衣角上皱皱巴巴的抓痕。
“要不签背上吧。”大概是看他快把自己纠结死了,键盘手提出一个建议。
商屿给台阶就下:“行,谢谢。”
键盘手短促地笑了下,长腿一跨就绕到了他背后去,手指在他背上轻按:“这里行吗?”
键盘手的声音近得几乎就在耳畔,商屿那半边耳朵不争气地开始发烫。
他配合地弯下腰,感觉到左边肩胛骨上多了个根手指,微微点了下头。
笔尖落在身上没什么感觉,只有最后收尾时的那个点有点痒。
人都站到眼前了,那点痒却没有消退半分,反而一路痒到了他心里。
签完名,谁都没开口说话。
两人之间站得很近,商屿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体温——
也有可能是他的,因为他感觉自己的体温好像越来越高了。
体温一高,他脑子就好像短路断连了,低头看着对方的手就想去勾。
他也真的勾了。
举起来拿到眼前,像拿一部手机似的,说话还得拿嘴对着指尖:“你知道吗,你的声音很像我一个朋友。”
*
商屿醉得彻底,几乎站不住。
陈牧则只好把他胳膊搭到自己肩上,一手搂住他腰,半抱半拖着把人带进储物间。
储物间就一张椅子,空给商屿坐,陈牧则重新靠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从背包里拿出电解质水来拧开,凑近了喊人。
“醒醒,喝口水会好受一点。”
商屿没反应。
陈牧则等了一会儿,只好亲自上手。
他半蹲下去,一只手扶住商屿的后脑,一只手捏着饮料瓶小口小口地给他喂。
第一口几乎都洒了,手边没纸,陈牧则顺手抓起旁边的外套擦。第二口他喂得更小心了些,才勉强让商屿抿了点进去。
有了经验,后面就顺利了很多,前前后后喂了小半瓶进去,商屿终于醒了过来。
“你……你知道吗,你的声音,很、很像我一个朋友——”睁开眼,商屿把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陈牧则觉得好笑,趁人清醒了,又把水瓶抬高了点:“来喝口水,解酒的。”
商屿眼皮又耷拉了下去,闻言听话地张开了嘴,每次喝一小口,舌尖就会探出来一点,又很快收回。
一瓶水下去,商屿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起码脑袋能自己支撑住了。
陈牧则收回手,换了个姿势蹲着,接他之前的话:“什么朋友啊,我能见见吗?”
商屿好似费了很大力气才把眼皮掀起来,嘟囔了句你等等,然后就埋头翻口袋。
陈牧则确实在等,视线从他脸上跟到了他口袋里。
摸了半天,商屿才把自己手机掏出来,正反都没搞对,就直接举到了嘴边。
“阿则。”
陈牧则下意识嗯了一声,再一低头,发现商屿的手机亮了屏。
轻轻一声响过后,扬声器里传出来没什么感情的电子男音:“我在,阿屿,请问有什么吩咐?”
商屿安安静静把手机里的声音听完,才开口说:“就是他。”
陈牧则看了他一眼:“谁?”
商屿晃了晃手机:“这个阿则。”
陈牧则沉默了一下,好笑似地摇头:“我没听出来哪里一样。”
商屿一下子把手机捂到了怀里:“你当然听不出来了,这个是我的。”
跟醉鬼聊天只能顺着来,陈牧则深谙这个道理,歪了下脑袋,半哄着说:“嗯,这个阿则是你的。那现在,能不能跟我这个阿则回家呢?”
商屿脑子里只剩下了“阿则”两个字,翻来覆去一直念叨,声音还不小,把手机助手唤醒了好几次。
直到几声过后,手机发出一声电量过低的警告,没过一会儿就直接黑屏了。
陈牧则拿起来看了一眼充电口,塞进了自己包里。
外套只外面脏了些,但里面还干净,他站起身,把外套裹到商屿身上,两手一抄,没用多少力气就把人抱了起来。
储物间棚顶很低,刚两米,两人都是一米八几的大个儿,实在不好背。
终于走出去到了卡座边上,酒吧经理看见跟了过来。
“阿则,”经理把人喊住说,“这位客人你认识吗?这个卡是他的。”
陈牧则低头看了一眼,侧了下身说:“帮我放包里吧,谢谢。”
经理把卡仔细放好,脸上露出喜色:“我就说怎么忽然来了这么大方的客人,肯定是追着你来的吧?”
陈牧则不置可否,只是勾了下嘴角,跟经理告辞。
已经临近十二点,酒吧里喧闹不止,外面的街道上却已经没什么人了。
临出酒吧门前,陈牧则把商屿背到了背上,轻飘飘的,像片纸。
他背着这片纸,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在路边。
外套上的有帽子,陈牧则原本是把帽子扣在商屿头上的,不知道哪儿吹来一阵风,把帽子吹掉了,也把人吹醒了。
察觉到背上的人开始挣扎,陈牧则赶紧说:“是我,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这句话起了作用,商屿渐渐安分下来,把头往他脖颈埋了埋,呼出的热气顺着衣领跑到了前面,将他心口也蒸得滚烫。
“阿则。”耳边传来一声呢喃,听上去有点委屈。
陈牧则心头一动,眉眼也柔和下来,胸腔轻微震动,是他轻轻应了一声。
AI的设定还没出现,这里不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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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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