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烬雪？”
摇星接连唤了几声，还是没将人叫醒。
她取出的夜明珠照亮四周，然后费力架起裴烬雪高大的身躯挪到墙边旁边，让他倚墙坐下。
螭吻剑被他靠在墙边，先前他应该就是在这等着。
所以，这人就这么拖着残废的身子跑来这犄角旮旯的地方来拦她？
“逞什么能！”摇星低声骂了一句。
望着裴烬雪这副苍白失去意识的孱弱样子，没好气地朝他脚底踢了一脚。
完了，仍是不解气，又踢了一脚。
想到自己下意识放轻的力道，更气了。
摇星对着空气深呼吸几次，气归气，却无法真的撒手不管，何况他现在发着高烧。
但怎么带昏迷的他回去？
摇星抓过一旁的螭吻剑，瞥了眼昏迷的裴烬雪，确认他听不见，才对着剑身道：“修真界厉害的剑不是有什么剑灵的设定么，你生灵了吗？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螭吻没反应，摇星指了指裴烬雪又道：“看到没，你主人晕了，你自己扛他回去。”
“要是能听懂，我放手，你自己横过来。”
等了会，摇星松开手。
“哐当——”螭吻直直砸到地上。
摇星：“……”
“裴烬雪！”她咬牙低喝，“你绝对是我克星！”
螭吻指望不了，她的灵力又不足以御剑载人，直接叫人来更不好解释现在的地点。
只能先带他离开这里再让066去寻人。
今晚出门时066睡得正香，她想着能远程沟通便也没带它，这会反倒变麻烦，得让它先来她这一趟才行。
在脑海中叫醒066吩咐完，摇星用灵力驱使自己的剑横过来，然后扶起裴烬雪，让他趴在剑上。
裴烬雪个头高，趴上去，头发都垂到了地上，脚也别扭地蜷着，哪还有半分往日的高冷模样，瞧着很是滑稽。
摇星忍不住弯了唇角，挑眉看了会儿，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可惜了，这个世界没有相机，她遗憾地想。
066到的时候，摇星正好上到废墟的地表，她将事先写好的纸条系在066脚上。
“去昨日的药阁，找薛彦，把纸条给他，然后带他来我在的地方。”
将一脸懵的066赶去当跑腿后，摇星便驱剑托着裴烬雪去了附近的黑石林。
黑石林本不叫黑石林，只因熔炉地当初的地火流喷发，周遭尽成焦土，石林是周围百米范围内唯一残存下来的，却也被灼成了通体焦黑。
石头上布满蜂窝状大小不一的洞洞，风吹过发出阵阵呜咽般的回响。
摇星不能让别的弟子瞧见他们，以免有风言风语，这里相对隐蔽又有风声做掩护，正好适合。
然而这么想的，显然不止是她。
当摇星看中一块稍大些的黑石，要将裴烬雪从剑上扒拉下来时，黑石后忽然传来一男一女的惊呼，紧跟着是慌乱的衣料摩擦声。
脚步声转过来，摇星迅速背过身将裴烬雪的头按进胸前，自己也垂首埋入他的颈窝。
“不懂先来后到啊！”男人话语间尽是被搅扰的恼火。
女人捂着半边脸，一手拽男人，一手拢着衣服，低声急道：“别说了，快走啊！”
男人还在喋喋不休：“你急，我也急啊！忒不厚道了！”
……
直到两人的声音彻底被风声吞没，摇星才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她感觉到异样，抬起头，朝正前方望去——
那个叫石头的少年抱着件黑色披风，披风从他手里滑下大半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圆，嘴唇张着，满脸的难以置信。
而他身旁的薛彦，正薅着一只光溜溜的肥啾，唇角眼尾都扬着，兴味盎然的眼神里，全是明晃晃的促狭。
摇星：“……”
她今晚就不该出门。
摇星几乎是将裴烬雪连人带剑扔到他们身上，然后夺过薛彦手里的066，直接御剑飞走，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只是瞧在别人眼里，却颇有种落荒而逃的狼狈。
**
次日清晨，恒月居。
“怎么回事？烧不是退了吗，怎么仙尊会这般难受！”石头急忙擦去裴烬雪额头的冷汗，一边紧紧攥着薛彦的衣袖追问。
薛彦望着床上人蹙紧的眉头和急促的呼吸，若有所思道：“我记得你找我要过引宁香，是之前就会这样魇住？”
“但之前是入定的时候魇——”
话音未落，床上的裴烬雪猛地睁开眼，眼底翻涌着一闪而过的焦躁。
“仙尊！”
裴烬雪阖了阖眼，脑中仍停留着梦里摇星和陆凝川交｜合的画面，两人暧昧杂乱的呼吸如附骨之疽在耳边盘旋。
霎时，杀意凝成实质，如出鞘的利刃。石头和薛彦被这股威压笼罩，没一会就白了脸。
许久，骇人的杀意才渐渐减弱散开。
裴烬雪沉默坐起身，想起什么忽地滞了下，抬眼问石头：“我怎么回来的？”
石头望着自己敬佩的仙尊，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辞，张了半晌的嘴，最后嗫嚅道：“我和薛师接您回来的。”
裴烬雪：“接？”
石头在裴烬雪疑惑的目光中，缓缓点了点头，声音愈发含糊：“那个、摇姑娘……摇姑娘传信，说您昏倒了，我们就、就过去接您了……”
裴烬雪只一眼就知他有所隐瞒。
“行了，别难为人家一个孩子，还是我来说吧。”薛彦噙着抹坏笑，示意石头先退下。
石头红着脸告退，屋里只剩两人。
薛彦在床边坐下：“刚刚做了什么梦？杀意这么大啊。”
裴烬雪睨了他一眼，眸中仍残留着未散尽的冷厉。
“不想说就不想说嘛，何必用这么恐怖的眼神瞪我。”
薛彦耸耸肩，但又偏偏不如人意，顾左右而言他道：“你说你，才醒过来刚能下床，就将一个姑娘赶走，转头又眼巴巴跑去见另一个。”
“我是该说你冷情呢，还是深情呢？”
“我不过昨日与你道见了她的事，夜里你就急吼吼追去了，这多掉价呀。”
“你得欲擒故纵，上赶着反而不——”
薛彦闲话还未说完，被裴烬雪冷脸打断：“不说出去。”
薛彦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好，好，我说。知道你急但我没想到你这么急嘛。”
见裴烬雪眼神沉下来，他这才勾唇慢悠悠道：“她身边一只没毛鸟带着这张纸来找我，我便喊上石头一同去接你。”
薛彦将那张纸递过去：“没想到，我们到的时候意外撞破……”
薛彦故意停在这里，裴烬雪从纸上抬起眼看他。
“撞破——你们的好事。”薛彦又故意吊人胃口。
裴烬雪深知薛彦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脾性，但他今天没那心情，当即厉声道：“滚出去。”
“好吧，不逗你了。”薛彦眨眼笑道，“不过我说的也没错，确实是好事，她把你头按在胸前抱着你，自己脸也埋在你颈侧呢。”
“你都不知道，我们那角度看过去还以为你们在……做某种友好交流呢，石头当时就傻了！你在他心中的高贵形象差点就毁啦！”薛彦说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裴烬雪：“……”
“依我看，这姑娘绝对对你有意思，程度不好说，但肯定有！”
薛彦仍嫌不够，再次强调：“真的！”
“咱不论她是为什么这么抱你，但就我的观察，她的性子怕并不是个随意与人亲近的，能做到这份上，就足以说明你对她的特别。”
裴烬雪捏紧手里的纸，方才梦里的画面又一次冲出牢笼，他闭眼，半晌才冷漠嗤了一声道：“她的特别，并不只是我。”
“你说陆凝川？”薛彦挑了下眉头，“唔，他们关系很好？”
“前几日是我头回见到他俩，陆凝川嘛，瞧着的确是喜欢，至于她……说实话，我还真没看出来。”
想了想，薛彦凑过去问：“那他们到哪一步啦？”
裴烬雪眼尾一扫，吐出一个字：“滚。”
薛彦不怕死地又问：“那个了吗？”
下一秒，人便被一股力掀出门外。
石头听到动静赶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内传出裴烬雪唤他的声音，石头连忙踱进屋里。
见裴烬血仰头靠在床沿，闭着眼哑声问他：“还有几日到上巳节？”
“回仙尊，后日便是上巳节。”
石头不明白从不过节的裴烬雪怎么关心起上巳节，只是在他说完，床上的人就陷入了沉寂，过了好一会才让他出去。
出去后，亭子里喝茶的薛彦招手叫他：“找你说啥了，你一脸困惑。”
“仙尊问我上巳节哪天。”
薛彦微顿：“他不是从不关心这些？这回上巳节有什么特殊？”
石头挠头：“没有吧，应该同往年一样，沐浴、宴饮、放灯，没什么特别啊。”
薛彦悠悠喝了口茶：“不过倒正巧是他入寒髓谷的前一日。”
提到寒髓谷，亭子里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薛彦扬声道：“去给我收拾间屋子，就挨着你家仙尊那间，我要住几天。”
“啊？你不回药阁啊？”石头惊讶抬头。
“我得盯着你家仙尊，免得他又偷溜出去折腾，加重伤情，到时进谷不得要了他的命！”薛彦重重放下茶杯，声音故意提得老高，显然是说给屋里人听的。
“好，我就去。”石头嘴上应着，脚却没动，杵在原地欲言又止的。
薛彦斜了他一眼：“想问什么直接说！别跟你家仙尊学。”
石头压低声音：“那、那个、仙尊……跟摇姑娘……真的……”
薛彦：“八字还没一撇呢，何况那摇姑娘现在名花有主。”
石头沉默了一会，薛彦以为他被这桩兄弟喜欢同个女人的戏码惊到，谁知石头下一秒郑重道：“我想让仙尊高兴，我能做点什么吗？”
薛彦怔了下，笑了：“你有这心就够了。”
“况且，他再有两日就要进寒髓谷，分开三年，到时……会怎样还很难说。”
薛彦说着朝裴烬雪紧闭的房门深深望了一眼。
亭中的谈话，稀稀落落飘进屋内。
裴烬雪缓缓睁开眼，低头看向手里的纸，上面‘裴晕速来’中‘速来’二字已被捏得皱皱巴巴。
他摊开左手，光芒闪过，掌心多了个红色锦囊，还有一张叠起的纸。
裴烬雪展开那张纸，露出和另一张如出一辙的字迹——‘我得走了你养好伤再回’。
对他有关心却又仅限于此，离他时近时远，给希望又让人绝望，他就这般被她牵着步调。
连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一静下来，方才梦里上巳节天灯下，她与陆凝川交缠的身影又清晰地钻入眼前。
分离倒计时，女鹅要回妖族了[捂脸偷看][捂脸偷看]
然后就要写重逢了 啊啊 我爱久别重逢的戏码 就是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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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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